战争在逼近。法菱公爵快要顶不住了。
请忘记以往法菱浮夸的行为和不知廉耻的形象,让我们严肃地谈这件事。欧布里斯坦的军队在南方战线又吃瘪了——没错,又吃瘪了,而且,派出去的第三军团几乎全军覆灭。掌握了军政大权的汤可.昆图将军又一次强制要求境内所有城市执政者组织出一支军队出来了。以往法菱都会花钱请印珀甚至是更远的世界联邦的雇佣兵过去敷衍了事,可是这次,为了在黑帮迭代的动荡之后维护城市安稳,她几乎都透支了市资金,已经无力再次开销雇佣军队。
但是将军的命令很明确:不达到要求,就准备上断头台吧。
在喝完一杯南方庄园酿造的葡萄酒之后,法菱开始倾吐苦水。
“真的不行了啊~~~哪有这么过分的要求啊。自己指挥不力,还要怪我们派遣过去的军队良莠不齐?什么家伙啊真是!”
为了招待法菱公爵,今晚的晚饭照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也是米萝到来之后,Saxino’s Café 举行的第一次正式的晚宴,虽说是晚宴,桌子对面的那个家伙可是一点正经的派头都没有。她嚎啕大哭,闹腾地像个小孩子。
“呜呜呜呜呜……该怎么做才好嘛……我这么年轻,还没享受过大好的青春时光,可不想上断头台啊……呐,莹莹,让我摸一下好不好嘛……”
“如果您真尝试着那么做了的话,我会代替将军把您送上断头台去哦?”
“噫噫噫!!”
“啊啊啊啊啊!管不了那么多了,真是的!你们好歹都是夜月灵兔的成员,难道不能帮帮我么?你们的关系网明明那么广——好疼,为什么突然打我,莹莹?等~啊~”
伴随一声勾魂妖娆的呻吟声,法菱公爵倒下了。狼牙棒咣当一下掉在地上,上面没沾血,不过使出的力道还是给烦人的公爵注射了一剂强效镇静剂。莹冷静地处理着局面,把晕倒的女公爵摆好在椅子上,然后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坐在克莱斯代身旁的米萝。克莱斯代握紧了手中的刀叉,而梅欣的额头上冒了冷汗,沃尔莉的眼神飘忽不定,焦虑不安,而莺的脸色也不太好,在降温到零点以下的紧张气氛中显得铁青——
都是这家伙害得,这张无拘无束的大嘴巴子有时候不经意间就泄露出了秘密。
覆水难收。莹只希望米萝未对公爵的那句话产生疑心。
“夜月……灵兔?”米萝开口的一瞬间,莹摇头。那长久以来像是雕刻起来的微笑终于崩溃了,取而代之的满面愁容。一诸人也意识到,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全部都是因为在座某人不顾时宜场合说了不应该的话。
“莹小姐……还有姐姐大人,请告诉我,夜月灵兔是……什么?”米萝的眼神里燃烧了探寻真相的灼灼火焰。
“啊,那个,小米萝,‘夜月灵兔’是Saxino’s Cafe 的别称噢——”梅欣站了出来,试图糊弄过去,可是被莹一下子拦住。要是任由梅欣继续,她本可以将这已然暴露了的秘密圆回去,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况且米萝是一只魔法生物,总有一天,她会察觉到这家店中的空气里,流动着不同寻常的魔法紊流。
“不用了,梅欣……我们藏不了多久的,”莹倏地睁开眼,从那条恒久合上的裂缝中映出一道夜紫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米萝全身上下,“米萝在熟悉我们的环境。她的魔力感应也在逐渐向周围扩散,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行发现我们的秘密了。所以,不如如今在这里,向她主动挑明。”
“莹小姐,为什么……”倒是米萝,被一直都是眯眯眼的莹突然睁开眼睛盯着,浑身不自在,“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严肃?我,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并不是。米萝,你没有什么过错,过错反而是在我们这边。我们对你隐瞒了一部分我们的真实身份。倘若我们只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厅的话,那么,估计就能完全满足你对平凡生活的一切幻想。抱歉,我们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不用揭秘也可以的。每个人都可以保留一些自己的秘密,不是么?姐姐大人,我也对你说过的,不用把你觉得棘手的过去非要告诉我,一个人想要保持点神秘感也无可厚非。莹小姐也是,就算是有什么秘密,自己保留着也好,我也不会在意的——”
“米萝……”克莱斯代声音颤抖着。
“事关紧要,你必须要知道。夜月灵兔不允许任何‘不稳定性’的存在。她们担心过你的存在是否会激发更多的无序可能性。你或许不知道,当克莱斯代提出要收留你的时候,我们这边受到了她们的许多刁难与警告。我花费了许多时间,好说歹说才让她们接受,让她们相信,你的存在不一定是坏事。克莱斯代,你也答应了吧,要好好照顾她,让她适应人类社会。”
“是的。”
“至于是否让你加入夜月灵兔,一直都是个浮动数。但事到如今,米萝,我们没得选择,既然我们已经向你暴露了夜月灵兔的存在,那么,我们就必须让你加入我们。你也没有选择,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我们只好——”
“好了,莹,”克莱斯代冷酷的发言打断了她,“米萝会听我的话的,”她神色低沉,稍显愧疚地面对着米萝,“米萝,抱歉,对你隐瞒了这个秘密。在那天晚上,我本想向你坦白此事,可是到最后,仍旧还是没拿出勇气来。只有这个秘密,事关我们的生死存亡,请你一定要好好听莹接下来的解释,然后……为了我,加入‘夜月灵兔’,好吗?”
“姐姐大人……我的想法无所谓的,只要是姐姐大人的命令,我都会服从的。所以,莹小姐,夜月灵兔……到底,是什么呢?”
“呼……”莹长舒一口气,如重担已释。她的脸上又挂回了标志性的眯眯眼和笑容,再一打响指,从腰间四散出四道雾气,分别附着在了四人的手上。和之前如出一辙,四人的手背上印上了兔子头的图案,而这一切在米萝的眼里,都显得不可思议。紫光纷纷闪过,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先是莹,然后是沃尔莉、梅欣、莺,最后,餐桌上,只剩下面对着面的克莱斯代,与仍旧一头雾水中的米萝。
“米萝……什么都听我的话,我说的什么你都会做,这样对你,真的公平吗?你把你的身世秘密都告诉了我,可是我却瞒着你这么多的秘密,这样对你,可……公平吗?”
克莱斯代向米罗伸出手去。紫色的身影一晃而过,来到了她的面前。无暇而纯真的笑容,她抬头向上,直视克莱斯代冰山之中融化着的那汪泉水。她在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颜色,那泉水动摇了。她握住了克莱斯达的手。
“我并不后悔,姐姐大人。我在回应内心的呼唤——和姐姐大人在一起。倘若有非要揭示不可的秘密的话,我想要和姐姐大人一起去面对,和你在一起的话,即使是要牺牲生活的宁静,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做的选择,都是来自我的真心,我无怨无悔呢,姐姐大人。”
“米萝,”克莱斯代手背上的紫色光芒蔓延,渗透到了米萝的手臂上,“那么……和我一起,来吧,到……到‘青色的草地上’去。”
紫光一闪。房屋里便万籁俱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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