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丘只属于艾尔宾斯曼的上层阶级。这座山丘占据城市高地,景色秀丽,你在此处可以轻松俯瞰大半个城区,而在望日丘的另一侧,观月坡,则是法师评估会高塔的所在地。山丘上分布了十七座华丽豪奢的大理石建筑,每一座都造价不菲。能出入望日丘的不是富豪商贾便是达官贵人——不过顺带一提,法菱公爵并未在望日丘修一所属于自己的豪华宫殿;相反,在城卫队早起发展缺乏资金的时候,她把那所从老公爵手里继承过来的大豪宅卖给一位孔雀石商人,得到的钱全部投进了城卫队的建设。只是,有心栽花花不开,城卫队并没能如法菱所愿一样发展壮大,其中各种缘由,说不清楚。
望日丘的住户们不缺钱。他们大多会聘请雇佣兵保护自己的豪宅,不过对格林顿来说,他的忠心耿耿的手下的性价比比那些拿钱办事的战争秃鹫高多了。与那些街上混迹的打手不同,守卫豪宅的都是全副武装的精英,他们配备有轻量混甲和翡翠石铸成的翠盈长刃。
梅欣匍匐在格林顿豪宅外的灌木丛中,一直等到入夜。宅邸的外部已经有二十几个武装精英巡逻了,内部的情况则更无从得知。她静悄悄地蛰伏着,直到黑暗中闪过一丝紫色的光芒,身旁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是莹。
“莹姐?情况如何?”
“格林顿回来了,”莹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是在一片黑色中,但是梅欣仍能感受到,莹始终在微笑,“梅欣,你去盯紧他,观察好他的一举一动。我去继续搜索宅邸内部,沃尔莉则负责找寻那个‘邻居’。”
“好的。莹姐,可以让小兔子上场了吧?”
“好好地看着小兔子,”莹握住梅欣的手背。灼热的、撕裂般的疼痛感开始蔓延,但是那只是一小会儿。奇妙的紫色光线刻入了梅欣的皮肤,并不断移动变化,形成一只灰黑色的兔子头。一股巨大的能量自交错的手臂开始传递,灌满了梅欣原本不含任何魔力的空无躯壳。当这一切完成后,昏昏欲沉的黑夜在梅欣的眼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月光所落的任何角落,她都检索地一清二楚。
“我会的,放心~”
“你是最让我不放心的。”莹如是说道。话音一落,紫光一闪,她便在明晰的灌木枝叶中没了身影。
上吧!自我打足气的梅欣开始行动。紫色光点短暂地停留在屋顶上,随即那光点扩散开,形成少女的形状,最终褪去紫色,变幻出少女的实体。弹指之间,梅欣从外花园的灌木丛中,瞬移到了离地面十几米高的豪宅屋顶。
屋顶是封闭式的,没有任何阳台与门。好处便在于,混沌翡翠的手下不会巡逻到此地。少女扶着青砖石垒成的烟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豪宅大门处望过去。时机拿捏地刚刚好,一辆翡翠石造成的马车停在大门口。大门两侧是两排护卫,最前面的两人打开了豪宅大门。
马车门打开,从中挪动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格林顿那肥硕无比的躯体往豪宅方向蠕动着。两旁的护卫依次朝他敬礼,但他不理会他们,眼睛甚至不去扫视他们。他身旁的两个跟班走在前面替他打开了宅邸的木门。他嘀咕了什么,走进了豪宅。
“好了,小兔子……”梅欣盯着手背上的兔子图案,“帮我一把吧?”
梅欣握紧拳头。月夜楼顶呼呼吹过的风声让她甚觉凉爽,吹干了夹在内衬与黑色潜入紧身衣之间的汗珠。当风结束的时候,兔子开始发光。紫光从手背放出来,又注入进了梅欣的眼中。刹那间,梅欣只觉眼前一白。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她的视野里清楚地出现了一些白色的雾团。这些雾团提醒着她,哪些地方存在着守卫,而最重要的目标——格林顿,是被一团深紫色的雾气标记的。
我可隔墙看见你们了~
少女沿着屋顶边沿前进。她打开窗户,摸进阁楼。此地堆积有许多杂物,梅欣稍微瞥过一眼。废弃、生锈的战斗刀棒,发霉了的羊皮书纸和光芒黯淡的绿色宝石。这帮混蛋被称作“混沌翡翠”可真不是空穴来风,瞧瞧他们四处随意搁置的宝石吧!空气中有些潮湿,同时有股难闻的原始生理气息。老鼠发出吱吱声,快步从明亮处踏向黑暗。
梅欣小心翼翼穿过阁楼。爬下楼梯,她来到别墅的第三层楼。在她面前是一条长而狭窄的走廊,走廊两端的展台摆放着许多翡翠宝石做成的盔甲。整条走廊的布置都是以深绿色为主基调的,这使得梅欣有种想要呕吐的眩晕感。
梅欣一握拳。紫色的光芒覆盖着她的全身,随后消失。在光学范畴内,她已经是不可视的了,只要她放轻脚步不发出任何声响,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而这一切,都是手背上的兔子印记的功劳,属于她们的,“源印”。
隐了身之后行动要方便一些,至少不用担心被发现。视野中的紫色雾气移动着。梅欣快步穿过走廊,从两个毫无知觉的守卫头上翻身而过。他们只感受到了身边吹过一阵气流,朝周围探头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安慰自己那只是晚风。
有了隐身、瞬移、透视,少女可以为所欲为。她很轻松地来到主大厅。格林顿正进了他的书房。他挥挥手,身旁的两名亲信便转过身来,守在了书房的门口。这样的举动背后肯定隐藏着密谋。
似乎除了那扇门以外,并没有其他能进入书房的入口,没有可动的窗户,也没有联通的暗门。梅欣清楚地记得,莹给的豪宅的设计图中,唯独书房是一个全密闭式的空间,唯一的入口就是面前的这扇门。
选择不多了……墙另一侧的情况未知,但是只要隐着身,应该是安全的。
梅欣握紧拳头,化身为一道紫光穿墙而过。穿过实体物质的瞬移比在空旷的空间里瞬移更消耗魔力。移动之后,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耳朵边还围绕着蜂鸣声。魔力还够用,足以她维持二十分钟左右的隐身状态,但是穿越实体的瞬移只能再做一次了。
她成功进入书房。格林顿肥硕的屁股一下子压在一张脆弱的小木椅身上。他从腰带上的钥匙环中取出一把亮闪闪的钥匙,在红木书桌上摸索了一阵,随即把它插入某个隐藏的小孔。静静悄悄的,书架移走了。书架的背后藏有一个暗门。
设计图里可没有这部分……难道是后来格林顿自行修建的?
梅欣空翻着进入打开的暗门,比格林顿更快一步。这阴冷潮湿的小通道中吹着刺骨的冷风,传来的回声中除了格林顿踏脚的撼动声,似乎还约莫听得到惨叫与啜泣声。梅欣继续向前。通道一路向下,若估计没错,现在她应该到了离地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他们在这么深的地底下干什么?她此刻甚是好奇。
地下室中一片漆黑,但是梅欣看的一清二楚。她躲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观察四周。这是一个地下牢房。规模不大,只有十几间铁栏杆围起来的房间。被关起来的,有些活人还在苟延残喘,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满是血迹;而他们的旁边甚至有白骨,可是在这些受了折磨的人眼中,他们早已习惯。空气中有血腥味和一股难以忍受的原始生理气息。或许是之前下达命令的时候,这地下室超出了兔子的标记范围,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被白色的雾气标记。当格林顿最终喘着粗气抵达最底部时,她都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格林顿按动某个拉链,周围的煤油灯便一下子点燃了。
地下牢房的格局很简单。一条走廊,两侧是牢房,而在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屋子。梅欣贴着牢房的天花板行进着,跟着格林顿朝那间屋走去。这屋子用铁门将里外分隔开,梅欣已然能感受到,那屋子里陈列摆放着的是各式各样残忍的刑具。
格林顿推开铁门,梅欣紧随其后。这下子,她终于看清楚了。没错,如她所料,审讯室。
位于审讯室中央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高个子,而被拷在审讯桌上的是……一个女孩儿?
!什么?!怎么会?
梅欣大吃一惊,但是依然蛰伏着,静观其变。女孩的腹部有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且出血不断,令人惊讶的是,流满整个房间地面的血的颜色是紫色。似乎是失血过多,女孩陷入了昏迷状态。格林顿跨步走到高个子面具人的面前,赞赏有加地看着桌子上的女孩,浑浊而阴暗的嗓音终于开口了:
“你把人带过来了,不错。我遵守我的信用,这是你的报酬。”
他从怀中拿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宝石,交给了面具男。
“你很懂合作,商人,”面具人发出两声诡异的笑声,“但是,我奉劝你,不要拿这东西去欺骗锻钢铁手。管好你的分内事务,否则,你的头颅分分钟会上绞刑架。”
“呵!你还拿绞刑架威胁我?杀手,记清楚,你和锻钢铁手恩义两绝了。而且现在,你必须依附我。我要怎么处理这女孩,是直接把她转交,还是好好地利用一下她的能力,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轮不到你来插嘴!”
“随你心愿。我已经警告过你,下场如何,你一切自行承担。”
笑面男接过绿宝石。突然间,他取下面具,露出下半张脸,一口吞掉那颗宝石。从他体内散发出一阵奇异的绿光。他放肆满足地大笑着。整个地下牢房开始颤抖摇晃,自面具男身边刮起一阵强有力的大风。当风静止、光芒褪去的时候,他快意地笑了,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把大剪刀。
“商人,你该付我另外三颗宝石。”
“为什么?”
“你的豪宅里溜进来了害虫,”他的嘴里吐出一阵绿色的云烟,“这三颗是你付给我这位灭鼠专家的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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