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萨肯看着地上那团干枯漆黑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麻布口袋,就这样将其捡起来装进了口袋里,别在了后腰上,麻布口袋被漆黑的鲜血给侵染,滴滴答答的滴着鲜血。
鲜血落在地上,又急速的蒸发掉。
原本那些丢在酒馆四处的武器,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些急速蒸发的漆黑血液还没有完全消失,显示着这里曾经有着一场厮杀。
弗洛萨肯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的吐了出来,他正了正自己的三角帽,走向酒馆的大门,矫健的步伐带起风衣的衣摆飘荡。
弗洛萨肯推开酒馆的门,而这门却在他触碰的瞬间掉在了地上,他心中一惊,不由得回头看向酒馆内部,那凄惨的景象让他不由得苦了脸。
所有的桌椅全部粉碎,地板全灭,全是大大小小的坑洞,而他的大剑和铳全力一击造成的破坏更是几乎把酒馆的地基给毁掉了。
这下要给老板娘赔多少钱啊。
他颇为困扰的挠了挠后脑勺,正在苦恼该如何和老板娘道歉的时候,一声激动的叫喊使得他抬起头。
“先生!战斗结束了吗?”
是巡逻兵队长的罗克,记得好像是几年前在野外救了他一命。弗洛萨肯点点头:“啊,是啊。”
罗克一脸狂热的望着弗洛萨肯,看样子就像是要扑到弗洛萨肯身上一样急速地走到弗洛萨肯面前,深深的鞠躬:“辛苦您了!要是没有先生在的话,这些化作人类的怪物就会在城市里大开杀戒了。话说没有受伤吧!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马上叫冒险者协会最为优秀的治疗魔法使用者过来为您治疗!”
弗洛萨肯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左手,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不是太过艰辛的战斗。话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罗克顿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来就是为了向您告知一件事情。把那个家伙给我带上来!”
只见士兵们扭送着一个瘦弱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长袍之中的小人过来,正是伊丽莎白。士兵猛地踹击伊丽莎白的膝盖窝,伊丽莎白发出一声闷哼,跪在了地上伊丽莎白只是抬起头,冷冷的盯着弗洛萨肯。
弗洛萨肯看着伊丽莎白,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可怜人会被抓到他面前。
昨天晚上他虽然感觉不太清楚,但是的确感觉到了马厩那里有一股陌生的气息,那毫不掩饰的恐惧就像是黑暗之中的火把一样显眼。
弗洛萨肯也没有多想,只是站在窗口,看着伊丽莎白钻进了小房间后,他也睡觉去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这小家伙。
弗洛萨肯蹲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伊丽莎白的眼瞳,伊丽莎白暗淡的瞳眸只是冷冷的盯着弗洛萨肯,没有丝毫的感情流露出来,简直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先生!就是这个臭烘烘的家伙!我的士兵们看见她在先生院子里鬼鬼祟祟的,看起来是想进屋行窃!所以我们把她抓来了,现在她由先生您处置了。”罗克大声的诉说着,弗洛萨肯皱起眉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先生!你就是那个弗洛萨肯先生?不可能!像你这样的年轻轻浮的家伙,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宅子。啊,你是二世祖啊...”伊丽莎白先是一脸不可置信,后来像是了解了什么一般的嗤笑着,摇着头根本不相信,然后她的后脑勺被罗克狠狠的来了一下。
罗克激动而且愤怒无比的朝着伊丽莎白大叫着:“你居然敢如此和先生说话?你知道先生是谁吗?他可是这座城的守护者,现在城主女儿的老师啊!而且还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快道歉!”
“守护者...”伊丽莎白突兀的笑了起来,或是因为后脑勺火辣辣的疼痛,她面色狰狞地望着弗洛萨肯,这就是她的末路了吧,这样像一只,不,就是一直以丧家之犬的身份四处逃窜流浪,甚至将自己的面庞毁坏,缠上绷带,甚至放弃了那个曾经代表了荣耀的姓氏,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舍弃,只是为了活下去。
因为自己还有仇要报吗?还是说有着其他的夙愿还没有完成吗?
她不想死。可是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她现在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听着眼前男人的话,听着从男人嘴里传出的死亡的宣告吧。
来吧!审判我吧!杀死我吧!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屈服的,我也不会承认那个篡位者!我心中的仇恨依旧不会消散半点!
来吧!已守护人民为己任的守护者哟,传授知识与道理的教育者哟,请你审判我吧!就像那个冬日一样,将我这样已经毫无意义的人生,用你的话语来终结掉吧!
伊丽莎白就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一般,一双黄金的眼瞳简直就像火焰一样明亮!她那被强烈的愤怒冲刷着内心,那伴随而来的巨大黑暗几乎要将她再一次吞噬——
弗洛萨肯看见她如此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开口道。
“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在房间里等我回来的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弗洛萨肯摸摸她的头,笑道。
伊丽莎白只是怔愣着,根本没有理解弗洛萨肯说的话,她只是一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一样,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弗洛萨肯,就像是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话说昨晚睡得好吗?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休息的地方,但是我想应该足够温暖吧,”弗洛萨肯摸着她的头,“让客人睡那样的地方真是对不起啊,原谅我好吗?”铁灰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和笑意,以及几乎要把伊丽莎白灼伤的关切。
原谅什么的,该被审判的,不是我才对吗?这个男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伊丽莎白半长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嘶哑的叫声。
罗克额角不由得跳动起来,开什么玩笑,这个带着垃圾一般恶臭的乞丐怎么可能会是伟大的弗洛萨肯先生的客人?弗洛萨肯先生的客人全部都是尊贵的,有地位的存在,这样子的家伙也能成为弗洛萨肯先生的客人?
就连罗克,他已经向弗洛萨肯先生提出过太多次想要一同用餐的请求,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弗洛萨肯先生推辞掉了。
他很嫉妒,对于那些达官贵人,他是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嫉妒的,而如今对于这个肮脏的,就算死了也没有人可惜的小乞丐,他内心生出了浓浓的嫉妒。
于是乎,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伊丽莎白:“客人?她是先生的客人吗!怎么可能?怎么看她都只是一个乞...”
“谁是我的客人是我的自由,”弗洛萨肯抬起头看着罗克,“看来这其中有些误会呢。”铁灰色的眼瞳里是不可置疑的眼神。
罗克原本的话语全部在弗洛萨肯的眼神之中哽在了喉头,他面色阴沉了一瞬,然后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用着几乎像是呕吐一样的声音命令着那些士兵:“放了她!”
罗克说完之后,就像是逃避着什么一样,急匆匆的离去了,那些士兵急忙追上他,一群人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伊丽莎白站了起来,怔愣地望着弗洛萨肯,就像是弗洛萨肯脸上有什么东西似得。弗洛萨肯向伊丽莎白伸出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来我家做客吗?就当做昨晚招待不周的赔礼吧。”
“你、您不审判...我吗?”伊丽莎白只觉得喉咙干燥的火辣辣得疼,以至于她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她仰望着弗洛萨肯,金色的眼眸因为过于离奇的发展而混乱着。
“你本来就没有罪,为什么要接受审判?”弗洛萨肯说道。
伊丽莎白听到弗洛萨肯的话,突兀的暴怒起来,她用嘶哑的声音朝着弗洛萨肯大吼大叫:“什么叫我没有罪?你又知道我的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这些听不懂的话!”
弗洛萨肯站了起来,脱下了自己的三角帽子,一脸认真的望着伊丽莎白:“确实,我连你是谁,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是我知道,在这样残酷的世界,如果连活下来都是一种罪过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接受审判吧。”
伊丽莎白望着弗洛萨肯诚挚的眼眸,大脑就像是宕机了一样,无法思考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男人,他是铁了心要拯救这样的我吗?
什么活下来也是罪大家都是罪人什么的,他又知道些我的什么啊。我可是无恶不作的杀人犯啊。
很奇怪好吧!我明明和他毫无干系,明明我就是一个死去了也没有人悲伤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呢?
伊丽莎白想不清楚,也不想去想了。
“走吧,去我家好好的吃一顿,睡一觉,然后才会有力气考虑以后的事情对吧。”弗洛萨肯朝着伊丽莎白伸出手。
那是布满了老茧和伤痕的大手,根本不像富人应该有的双手。
这是一双战士的手。
想到这一点之后,伊丽莎白突然放松了,她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搭在了弗洛萨肯的手上。
相传,这便是伊丽莎白·拉斯特曼小姐与弗洛萨肯·拉斯特曼先生最初相遇的时刻。‘
于是乎,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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