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一带的山雨气还未散尽,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还有浅浅地水洼。一匹黑马拉着马车,轻快的步踏声在泥土路上显得格外空明,速度不快不慢。这黑马的马身略矮,若不是它白色的鬃毛和马尾格外醒目,一眼看过去,会被认作驴或者骡子也有可能。比起马本身,这矮个儿黑马拉着的马车倒是更加稀奇。因为,它是辆四轮马车。
中州一般平民凡人通常使用的马车,皆是两轮,因为两轮马车的原理与人力推车相同,人或马在前方调整方向,后方的车轮吃力转动。这样马车灵活方便,在不同的路况下都可以通行。而这四轮马车比两轮马车平稳,载重也大,通常是皇家的仪仗队才会使用的礼车。若要问为什么平民不用四轮马车?
因为,中州的四轮马车,前后车轴都是固定死的,若是遇到需要拐弯时,全靠马自身的蛮力来拖拽马车,进而强行改变方向。呵呵,话题再次转回马这边,单单一匹不大的黑马,拉着一辆四轮马车,走在如游蛇般弯曲的土道上。可想,这匹黑马的力气得有多大呢?
西国行阳大乱,柳毅带着妻女去雀国境内避难。车马行至一处青山脚下,见山道下面有家茶棚,便进去喝茶歇息。茶未至,有人赶着牛车而来。牛拉车,迈步不大,车行得也慢,好在也算颇为稳沉。
拉车的是一头青牛,青牛在中州中部的雀国和西国并不常见,而是在中州南下的云国常用的耕牛。青牛相比黄牛,个体大出一圈,因其耐湿热,擅渡水,也常常被人称为水牛。
柳毅见人走近细看,认出来者是同乡旧友釉 与其夫人雨沁,相互问讯几句,才知两家人都是去雀国朱下城寻营生的,便相邀同去。
柳毅来过青山,知道一条容得车马通过的山道,柳毅赶着马先行,而釉 赶牛车后随。
一群破衫烂褛的猴子悄悄摸摸的从山路两侧跑出,摸着马车纷纷爬上。
“嘿嘿嘿!柳兄!”釉 在后方喊道:“你家车顶爬了一群猴子!”
柳毅拉住马绳,回头瞅了一眼,笑道:“不打紧,多年前见过的朋友。”说着,掀开马车帘子,向妻女二人说:“出来看看,这就是我和你们提起的那群唱戏猴儿。”
慕容莎和笑灵跳下马车,抬头看向车顶的十二只猴子。
只见,为首的马猴立刻作揖跪行大礼,而后十一只猴子也都纷纷摆出了各自的造型。
前五猴,托手,抱拳,作揖,深思,合掌。后七猴,或笑,或怒,或哀,或怕,或抱,或凶,或敛。
十二只猴子站在略微圆拱的马车顶上,似一人做态,又似十二人亮相站台登场。
“哈哈,妙哉,像哉。”釉 拍手赞道:“仁义礼智信,喜怒哀惧爱恶欲。像!太像了!”
“哦吼,可不是嘛。”柳毅点头讲道:“当年他们的主人本是雀国的大公,和皇帝争过皇位,被贬为庶民。一身的治国之方没了用,便开始养些猴子来使唤,久而久之,居然入了其门道,摸出了训猴之术,开始游历山河,寻觅带有灵智的猴子来训。”
柳毅说道此处时,唉声叹了一句:“可惜,那人在着青山里寻猴儿,却遇上了山雨,就在这青山里找不着了。”
话说到这里,笑灵从马车上取出了一个锅盖和一个捣蒜锤,哐哐哐的敲了几下。猴儿们立刻一个机灵,全都从大到小,在马车顶上排成了两排。
四人一阵大笑。
一行人车马行过山顶开始下山,山林间的风声利啸,附近树木上的树叶开始沙沙抖动。听到动静的猴儿们皆是吱吱怪叫,双手拍打马车顶盖,好似在催促马车快行。黑马鼻息突突,犹如在回答猴儿们的催促,马车速度稍微提高了两成,四蹄水声踏溅。
“釉 兄!”柳毅向后方赶着牛车釉 喊道:“速度快点,好像要来山雨了!”
“知道了!”釉 应答了柳毅一声,刚要扬起打牛鞭,却被雨沁喝止住道:“相公,我跟你讲过的,青牛听得懂人言,不能用牛鞭抽它。你摸摸它的背就好,它自然懂得。”
“哦,好,我试试......”釉 慢慢放下手中的打牛鞭,在青牛的背上拍了拍道:“牛兄,有劳了。”
青牛哞了一声,竟然真的将速度加快了一成。
釉 在后方跟随着柳毅的马车,可柳毅的马车速度太快,一转弯的功夫,身影就再看不见,只能听到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一阵唰唰声随着山风传来,不好的预感让釉 有些提心。
釉 赶紧拍了一下青牛,催促道:“牛兄,劳烦你再快一点。”
青牛哞哞的叫了两声,但速度还是不快不慢,而身后的唰唰啦啦声却是越逼越近。
雨沁坐在牛车上,撩开帘子提醒釉 说:“相公,下山雨了。”
“知道了!”釉 再次点头,两眼紧紧的盯着山路,想要将剩下的一段路都记下来。
几个辗转后,雨点从天降下,透过密集的树冠,汇聚成拇指大小的水珠噼啪砸下。前方的山路开始变得模糊,四周雾气升腾。
釉 已经看不清远处的路,只能牵着牛,闷头大步前行。
大片的雨水随着自然形成的水渠汇聚,泛着亮点银光,好似千万条游动的蛇向釉 的牛车围拢过来。
釉 和雨沁哪里见过这般景象,有些心生惶恐,釉 也顾不得青牛,拉起青牛的牛绳就往前走。
青牛鼻子吃痛,发出哞哞哞的叫声,但还是走不快。
不知又行了多久,釉 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两耳边传来几声呼呼的风声,好似有人言却又听不确切,而且,车后好像有东西在断断续续的叩击着车轮,发出轻微的声响,但被风声掩盖。
这时,雨沁指着一处山路的左侧,提醒釉 道:“相公,快看那里!”
釉 立刻抬头,顺着雨沁指给他的山路侧面看去,有一道直射下来的天光,隐约还可以看到一辆马车,那黑色的马,正是柳毅家的。
恍惚间,釉 想到那出必是出口了,那就赶紧过去吧。于是,立刻拉着青牛往山路侧面野路走去。
可他还没走出几步,牛车后面就被什么东西给拉住,青牛被惯力前后一拉,又哞哞的痛叫着。
釉 心下一惊见,而坐在牛车里的雨沁亦是吓得惊叫一声。
就在这时,听到柳毅的叫喊音在车后传来:“嘿嘿嘿!——你快站住!”
釉 被柳毅这一叫吓得呆愣住,柳毅已经从车后走到他身旁。
釉 回过神来,木讷的说了句:“柳,柳兄?!”
只见来者是柳毅,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裹,说话带气的问道:“你们俩不顺着山路往下走,怎么奔着前边的水潭去了?”
说着,柳毅拨开挡在牛车前面的枝丫丛,一片泛着银光的泥水潭就在牛车不远处,若是再走几步,很有可能会连车带人一块儿栽下去。
釉 和雨沁还处在惊愕和木讷间,柳毅也没说什么,二人将牛车调头,再次回到山路上。
“你们从这里下坡。”柳毅指着山路右侧的下坡,他的马车就在山坡下不远处停着。
釉 和雨沁皆是脸色煞白。釉 不解的对柳毅说:“柳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刚才一直盯着前方的,根本没看到有这个坡的啊!”
雨沁也反应过来,开口对柳毅说:“柳大哥,我刚才还看到你们的马车就停在那水潭旁来着的。”
“你们快下去吧,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柳毅摆手,并不回答二人,只是走到牛车后边推着牛车说:“这个坡有点滑,我帮你们拉着点。”
釉 赶着牛车走下山坡,感觉牛车后面的力量一下子没了。刚要招呼柳毅,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柳毅正坐在马车上,向他们这边看来。
“你们在上面做什么?”柳毅从马车上跳下,走到两人跟前道:“我在下面看你赶着牛车在上面来回绕圈子,我喊你,你也不回话,只顾着闷头来回绕。我刚才还在纳闷儿,这么明显的下坡路,你怎么就是不下来呢。”
釉 和雨沁赶忙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给柳毅讲了一遍。
“诶?柳兄,你怎么到前面去了?”釉 有些诧异的问道。
细心的雨沁也问道:“柳大哥,你背上的包裹呢?”
柳毅听完两人的解释,托着罗盘绕着他们的牛车走了一圈。在罗盘指针摆动之处停下,蹲下身子,伸手从牛车的左侧车轮上拽出一条脑袋已经被碾烂的土蛇,身体还在本能的收缩缠绕。
柳毅拎起死蛇,扬手一抛,便听到上面的水潭传来噗通声。
做完这些的柳毅拍了拍手,这才转身对一头雾水的釉 和花容失色的雨沁说:“你们刚才可能是闯入了山妖的魔障,好在那山妖没什么修行,耍得也是阴气截道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只要守住心智不失,防止自己一时心急而被引入歧途,便能闯出来了。”
“多谢柳兄救命之恩!”釉 冒出一头冷汗,赶忙拜倒,却被柳毅一把拉住。
柳毅拍了拍釉 的肩膀,宽慰道:“好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我们还是速速赶路吧。”
柳毅和釉 的车马远去。
山中的水潭一阵波动,水潭中的积水迅速退去,好似被一张口给吸了去。
青山依旧是白气缭绕,等待着下一场山雨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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