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对什么样的事情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一旦想要和人接近的话却又会因为某些原因排斥。
我想起在天体学上似乎有一种名为双子星的存在，彼此间的引力恰好可以维持双方做出围绕着同一个中心点的圆周运动。着实奇异的天体啊，彼此既不可能相互靠近，又不可能相互远离，当世人在观测到他们的时候，或许他们已经环绕了无数万年。从出生到死亡，永远彼此环绕。真是同时包含了幸福与悲哀两种层面的人生。
现在，我有了和相隔无数万光年的星体的同样的感觉。我不想和堇吵架，我不想让她感觉我在远离她。可是越是靠近我，她的处境就越是危险。这种靠近不仅是物理层面上的，或许白鸟就等着他在我身边下手吧。难过的是，我没有能力阻止他。或许我该越过那标记着黑与白的一线，彻底步入非人的境地。唯其如此，才有可能保护堇的安全。
我停下了沉重的脚步，遥望街道另一边的堇。
另我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她跟在白鸟的身后，向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是那个女人死的地方，白鸟要在那里对堇下手了吗？
焦躁、急切、不安还有后悔。此时的心情可以用这些词语来描述。或许我应该早一点告诉她白鸟的身份，这样她或许就会有所防备。可恶，可恶，都是我的错。
我扔下书包，跑到街道的那一边。等到我跑到看见堇的地方的时候，他们早就不见了。我只好按照上回跟踪白鸟的路线寻找着通向河边的路。
记忆依然清晰，可是上次能找到白鸟也只能说是一个巧合。在河边的迷宫一般的建筑物中依然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堇！堇’’
我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没人回答，如同我此时是在真空中发声。我声嘶力竭地再度呐喊，如果不能拯救堇的话，我想我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堇！堇！’’我的喊声从远处再度折返，以此证明我不是在无声呐喊。然而这对我却没有意义，我想要堇听见，我想要此刻不知在何处的堇听到我在呼唤她。
这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我不顾一切的狂奔，寻找着附近的每一条路，堇她有可能就在某条路的转角，只要我伸手就能找到她存身的处所。
‘‘礼！’’
我听见了她轻微的声音，那声音柔弱到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深远的幻听，可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唯一的真实。
她在那边。
我顺着听到她声音的方向跑去，周围豁然变得开阔，又来到了发现女尸的河边。
我寻找堇的身影，看到的却是让我错愕的一幕。
有人被杀了，准确说是正在被杀死。然而被杀的却不是堇，而是白鸟。
堇被白鸟抱在了怀里，可是从我的角度却清楚地看见她拿手中的匕首刺中了白鸟的胸口。
白鸟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似乎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他正在被人杀死，从胸口流出的血染红了衬衫。
白鸟的身体变得柔软，从堇的身边滑下，一头栽倒在地上。杀死白鸟的匕首还被她拿在手上，从那上面还在一滴滴地掉落着鲜血，曾经属于白鸟的，在他的体内流动的鲜血。
‘’这样礼君就会没事了呢，再也不会被任何人伤害。‘’
她笑着对我说，此刻的她竟然意想不到的温柔。
悔恨？自责？我从未有过如此驳杂荒芜的心绪，如同大地不曾孕育过嗜血而生的花朵。堇为了成了杀人的凶手，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多么希望可以代替堇成为背负罪孽的恶人。
无能、软弱、废物……我想象不出更加恶劣的词语来形容自己了，他们全部都太温吞。我有什么资格？我有什么资格让堇替我成为罪人？不得不坠入深渊的人是我，不是她！不是她！
堇扔下了手中的刀子。
我没有忍住自己的冲动，冲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好了，礼君。已经没事了。’’
她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抱住她。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看到白鸟带着你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害怕我会失去你；可是看到刚才的画面之后，我却更加不能原谅自己。罪孽应该由我来背负，一开始白鸟的目标就是我，应该由我来杀了他。’’
‘‘是啊。都是礼的错。所以礼要替我背负一般半的罪孽啊。’’
我看不到堇的表情，可是我知道她就在我的怀里，哪里也不回去。我希望能紧紧抱住她，好让飞鸟不会从掌心中飞走。直到它的一生就这样过去。
那之后，我和堇成为了杀人的共犯。我在白鸟的身体上刺下了第二刀，可是却获得了意外的惊喜。原本我想要的只是在他的身体上覆盖上‘’杀死‘’这一事实，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堇的共犯。
我用刀子划烂了白鸟的脸，以此来制造他是被连环杀人犯杀掉的又一个无辜被害人。鲜血一点点从他的脸上流出，然而我却没有在伤害一个人的感觉。用刀子切开水果的时候不是也会有汁液流出吗？换成人类想必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在我的手下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我不自觉地产生了陌生感。他是谁？我忽然有这样的疑问。仅仅从身形上也白鸟相似的这具尸体，还是白鸟本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那只是一具肉块罢了，人一旦死去，留下的也只是有机物的身体，不配成为人类。
我用衣服擦干净杀人的匕首，以免留下指纹，随后把他扔在了河里。我向堇询问过，她说匕首是从白鸟那里夺过来的，所以不用担心警方的追查。
下一步是脚印。
我脱下鞋子，清扫了周围地上留下的痕迹。堇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我想向她证明，我是她的共犯；又或者，我只是想保护她。
或许还有什么能做的，我已经想不到太多了。白鸟每次杀人后是怎样清除痕迹的呢？也许不需要，他是不会留下痕迹的那种人。而我注定逃脱不了杀他的罪孽，堇也只是一个不幸的目击者，她因为被我要挟而不得不帮我保守秘密。我想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在我刺向他第二刀的时候，他还活着。而我第二刀的位置，选择在心脏。这样即使被警察发现也没有任何关系，杀人者是我，堇是无罪的。
幻想着美好的一切，我和堇拿着各自的鞋子，牵手走在夜色中。身后，是白鸟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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