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圆，小雪。
泠泉殿内灯火辉煌，透过玫瑰花窗的月光和令人目眩的水晶吊灯交相辉映。伴着悠扬婉转的乐曲，身穿精美晚礼服、画着淡妆的女学生携手亲密的舞伴翩然起舞。
今晚，飞雪、明月、湖水、殿堂构成一幅朦胧梦幻的画卷，阿卡娜女学园的女学生们置身其中，美景仅作为她们的陪衬，而她们温柔似水的眸子里，仅有一同起舞的人儿。
虽然周围的人达到一千五百之多，妃羽裳却感到无比的宁静。她的手贴着沙利尔学姐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眼中是学姐清雅秀丽的面容，应她的要求，学姐特意盘起了头发，映照着烛光，珍珠耳坠散发出柔和的色泽，衬得佳人笑靥愈加动人。而妃羽裳依旧是长直发打扮，耳朵前面各垂下一绺，不得不说，拥有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的她很适合这样简单的发式，并且足够吸引人。
“羽裳的笑容，真美，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呢。”沙利尔笑吟吟的说道。
“我看学姐也一样呐。”妃羽裳回应道，“和学姐一起跳舞，我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快乐的滋味不断上涌，我太高兴了！”
“这么说，我和羽裳此刻的心情是想通的呢。”
“哼哼，不然呢。”
看着妃羽裳洋洋得意的娇态，黑曜石般的眸子是那么纯净明亮，沙利尔顿觉心跳漏了半拍，好在舞步没有乱。
“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有点不真实感啊。”
“学姐指的是？”
两人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音量交谈着。
“在羽裳家里碰见学园长那次，和她比——不，我觉得自己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之后你要我放下，我以为你就要远离我了。”
从沙利尔眼睛里面看不到丝毫伤心或者害怕，好像说出来的话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或许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式也说不定。
妃羽裳默默给自己鼓劲。
“学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
“天星姐姐她，我叫了她‘姐姐大人’，不是指受伤那次，前几日她走之前……我又叫了。”
其实，从妃羽裳第一次对圣·天星叫出那个称呼，沙利尔就明白了，而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她并未表现出讶异，坦然接受了现实。妃羽裳邀请她共舞，意外欣喜的同时，她决定了绝不轻言放弃，不管对手是谁，她必须坚持自己的心念，否则她将悔恨终生。
“嗯，我知道了。羽裳的‘姐姐大人’就是学园长。”
“学姐最好了！”
妃羽裳心里清楚，沙利尔的轻松绝非装出来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姐姐大人”这个名分，或者应该说，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叫“姐姐大人”的只有圣·天星一个人？
然后两人聊了会不那么“压抑”的话题。
一曲终了，开场舞到了尾声。
行礼，分开。沙利尔转身走向乐团。
不跳舞的即墨凝霜在休息区坐着，妃羽裳很快就找到了她。
（旁边几乎成了真空区，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注意到即墨凝霜桌前玻璃杯中仅剩一小口的深红色液体，妃羽裳愣了一下，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妃羽裳“哦”了声，见即墨凝霜只是脸蛋染上了酡红，并无别的异样，稍稍放下了心。“你的身体，本想跟你说不要喝酒的，唉，算了，应该没多大事。”而且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喝点酒也没关系。
听她这样说，即墨凝霜笑了，一对凤眸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煞是好看，却见她悠悠地站起身。“那——羽裳陪我喝。”说着也不管对方答没答应，拿了个空杯子就往里面倒酒。
“我？！”妃羽裳连连摆手，“我不喝的。”
倒酒的手停了下来，即墨凝霜轻轻放下印着蓝鸟葡萄酒庄的酒瓶。
“不能喝么？”
妃羽裳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我的酒量很差，唔，相当的差。”接着她看向依然站着的女子，“虽然我刚才说没事，可是凝霜的身体，还是不要再喝了。”
即墨凝霜面上不显，心却感到一阵落寞，坐回到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或许只是盯着酒杯发呆。
妃羽裳不禁心疼起和周围温暖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孤单女子，据她了解的一些即墨凝霜平时的情况，不论什么课，她和同学们几乎不存在交流，大家知道她的实力后，情况更加严重了，很多人害怕在这个冷冰冰且十分强大的同学身上吃瘪，索性井水不犯河水，减少不必要的接触。
可这也是让妃羽裳无奈的地方。难不成让她跑去教室，对同学们说：“你们要和凝霜交朋友哦。”
初等部的孩子也许可以这样做，对十九岁的即墨凝霜，怎么可能？！
若要她喝酒，即便是即墨凝霜的邀请，她同样不能答应，她可不想一会儿沙利尔学姐担心。
正当妃羽裳一筹莫展之际，结束工作的莉艾拉寻了过来。左右她在这里只有妃羽裳这一个朋友，不找她找谁？
“副会长，这位小姐是？”
又是“副会长”！妃羽裳满腹幽怨地瞅了莫名其妙的女子一眼，而莉艾拉却毫无察觉似的，看也没看她，目光依然停留在即墨凝霜身上。
“和我同住的室友，叫即墨凝霜。”
“原来是副会长的朋友，那我就叫你凝霜小姐吧，我的名字叫莉艾拉。”莉艾拉微笑着说道，“话说回来，凝霜小姐的名字，我好像听说过呀。”
即墨凝霜抬起眼帘注视着一坐下就滔滔不绝的女人，眼里含着疑问。
“莉艾拉来自云国。”妃羽裳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听过即墨凝霜的名字，当然，不是说云国的人都知道她，而是莉艾拉的身份让她能够获得相关的信息。
“如果不是重名了，那我确实知道凝霜小姐的一点事情。”
莉艾拉的话勾起了妃羽裳的兴趣，她连忙接话道：“是什么？”
即墨凝霜忽然感到忐忑不安，恨不得这个话多的女人赶紧走开。可转念一想，她很想知道羽裳听到那件事之后的反应，念头一经出现，却再也收不回去了。而且，反正羽裳早晚要知道，通过别人的口说出来，或许要好得多。至少即墨凝霜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莉艾拉自顾自地拿走即墨凝霜面前盛了一半的酒杯，微呷了一口，细细品味了好一会儿，这才把目光投向焦急难耐的妃羽裳脸上。
“副会长对凝霜小姐了解多少？”
妃羽裳登时怔住了。了解？关于凝霜，自己了解多少呢？不想还不知道，妃羽裳发现自己对凝霜知之甚少。
为什么凝霜眼里常常蕴含着悲伤，为什么凝霜不和人交流，为什么凝霜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这么多重要的问题，妃羽裳惊讶的发现，她不知道任何一个的答案。可笑的是，她还扬言带给即墨凝霜欢笑，到头来，不过是一句大话——
面对莉艾拉，妃羽裳无力地摇摇头。
对此，莉艾拉没有感到意外，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缓缓说道：“凝霜小姐，是一位亲王的未婚妻。”
“什、什么？！”妃羽裳瞪大双眼盯着莉艾拉，紧接着看向即墨凝霜，两人四目相对，凝霜眼里的忍耐像是默认。
“怎么会？”这样……
“未婚妻”三个字像一道重击打在妃羽裳身上，一遍又一遍告诉她：凝霜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这事，应该不是凝霜小姐的意愿。你的想法呢，凝霜小姐？”
“我……”凝视着妃羽裳的脸庞，即墨凝霜似乎获得了莫大的勇气，抵在腿上的双手悄悄握成拳，接着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不想嫁。”
“只是不想嫁给亲王殿下么？不过，天下几乎没有比嫁给一位亲王更好的选择了……”
“不——”即墨凝霜闭上眼，睁开，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不要嫁！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后的命运，由我自己做主。”
月华如洗，那双晶亮的眼眸叫人移不开眼。
“嘛，这样也不错，”莉艾拉点点头说，“副会长放心了么？”
“啊？！”妃羽裳反应过来，连说了好几声“我”，最后愤怒地瞪着笑容满面的莉艾拉。
“看到副会长依旧那么可爱，我也放心了呀。”莉艾拉又忍不住调侃了起来。唉，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呢——
不出意料的。妃羽裳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不知道这傲娇的神态让两名观众心跳加快。
放下心的，还有即墨凝霜。
“副会长，你看，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是吧？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呢？”
“莉艾拉不是喜欢喝酒么？那正好，这桌上的酒你可以全喝了，我不会和你抢的，就当‘好好’感谢您了呀！”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莉艾拉清了清嗓子，好笑的问道：“本人什么时候在副会长心中留下了嗜酒的印象？”
“你现在不是在喝么，那多喝点有什么关系。”妃羽裳抱起双手不为所动，与此同时，眼睛不甘示弱地直视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很穷吗？”
莉艾拉无法控制地噗嗤笑了出来，一边在心里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哈哈哈，可我就是想看羽裳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哈哈，太有意思啦！”
即墨凝霜顿觉无语，她要再不明白就是傻瓜了，即便如此，她仍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面色通红的妃羽裳看了好久。
笑够了，莉艾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身体却时不时地抖动着，惹来妃羽裳一顿白眼。
“嗯，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也该回去了。”莉艾拉说。使团早几日已经离开了圣都，她不能拖延太久。
“这次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羽裳能来找我，我心里是高兴的，能够帮上你的忙却是极好的。”
“不叫副会长了？”
“啊，我改口副会长再说一次吧。这有——”
“呃，还是别了……”妃羽裳果断止住了她的恶作剧，伶牙俐齿的女人真是讨厌呐！
“我发现羽裳比以前更凶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莉艾拉杵着下巴玩味的说道，右手举着酒杯轻轻摇晃着。
“肯定是错觉！”妃羽裳正色道，“不信你问凝霜！”
“我才不问，凝霜小姐又不认识一年前的羽裳，所以你就承认吧。况且，凶巴巴的羽裳小姐格外可爱呢，没什么不好的，是吧？”
妃羽裳嘴角不受控制似得抽了抽，想到莉艾拉明天就要走离开，以后恐难相见，她打消了反驳的念头。
“你说是就是，我不跟你争，显得太幼稚了！”
“唔……”
看着两人心无间隙的互动，妃羽裳被逗得一会儿怒气冲冲，一会儿又喜笑颜开。即墨凝霜不禁羡慕了起来，何时她才能这样自然的和羽裳说话，而不是只会依赖她……
“凝霜小姐。”莉艾拉转头对即墨凝霜说道，难得的用上了严肃的口吻，“你如果一直呆在学园倒也没事。不过，帝国现在已经处在了非常时刻，而你位于漩涡中，走到外面，最好处处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即墨凝霜迟疑了片刻，旋即道了谢。她明白莉艾拉的意思，即墨一族和玉天鸣结盟，等于站在了当今圣上和两位帝姬的对立面，而她即墨凝霜则是盟约里不大不小的一环，皇帝的插手让原定今年冬天举行的婚礼告吹，但是婚约并没有因此取消。她也随之被推上风口浪尖，即墨凝霜四个字，恐怕已经在天岚都的大人物口中传遍了，亲王党亦不例外。
虽然尚未见到两方人马有何行动，但也可以猜测他们可能的做法。保皇党也许会派人刺杀她，制造间隙；而亲王党则有可能劫持，毕竟皇帝让他们丢了面子，一纸圣谕便带走了培育多年的重要棋子，不可能当无事发生。
对即墨凝霜而言，之前孑然一身倒还好办，大不了一死，可她如今心中有了牵挂，叫她如何舍得？如果他们意图谋害羽裳，全无仰仗的她该怎么办？
妃羽裳抑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有人想害凝霜？！”
莉艾拉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反而嘴角噙着笑，把杯中最后一点葡萄酒饮下，随后漫不经心的说：“是啊，所以羽裳要保护好她哦。”明明是关系到凝霜生死的沉重话题，从她口中吐出更似玩笑。
“羽裳。”即墨凝霜用她那独特的清冷声线轻轻呼唤着。
“怎么了？”
“我的一些事，改天得空，我会细细说给你听。”即墨凝霜看了看妃羽裳的脸，紧接着又加了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啊，好的。”妃羽裳认真地点了下头，“我想知道，请你务必告诉我。”同时心里开始计较了起来，星元节过后，依照计划，青凰姐姐会来接她去无忧宫见大师姐，到时肯定不能把凝霜一个人留在学园，只是不知道青凰姐姐肯不肯把凝霜一起带上……
应该可以的。妃羽裳在心里默默肯定着。
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正在和米蕾优公主跳舞的人，那个女子好像……谁呢？许久找不到答案，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莉艾拉顺着妃羽裳的目光看过去。“你认识么？那是米特兰斯王国的米蕾优公主。”
“公主我知道，”妃羽裳说，“而且她住在我隔壁院子，我在看她的舞伴。”
“羽裳竟有如此福分。”莉艾拉眨了眨眼，接着说：“她的同伴是东海王之女，玉仙惠。”
“怪不得。”妃羽裳喃喃道，有幸和公主殿下跳舞的人，身份自然高贵无比。
“可惜的是，东海王到这一代，可以说彻底没落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妃羽裳觉得莉艾拉有点儿幸灾乐祸。
“此话怎讲？”
“总之跟皇都动乱有关，因此下一代只能自谋出路了。”莉艾拉耸耸肩说，“不过呀，听说仙惠小姐性子是极好的，温柔娴静，博学多识，若有机会交往，兴许能够成为一个不错的朋友呢。”
妃羽裳只当莉艾拉说的是玩笑话，没有当真。不过，听到“皇都动乱”，她也想起来了，玉仙惠并非和她印象中的某个人长得相似，而是她的眼神跟青凰姐姐很像……迷茫，深藏的恐惧。
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她站起来对莉艾拉伸出手，黑色丝绸刺绣手套贴紧肌肤，勾勒出修长而纤细的弧度。
“能否请莉艾拉小姐和我共舞一曲呢？”
闻言，莉艾拉把酒杯放下，随后抬眸微微一笑，搭上妃羽裳的手。“当然，荣幸之至。”
即墨凝霜注视着她们走向水晶灯下，乐团换上了新的曲子，开头是一段长笛独奏。
灯光下人来人往，但她们的心情是共通的，安宁而愉悦。
杯里剩下的小半口葡萄酒直到散场之时即墨凝霜都未再碰过，虽然她并未感到丝毫的醉意。
妖精国度的银之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修真轮回一百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