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木匠,怔怔地听他开口说道:
“这要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
提姆横眉冷眼地看着艾瑞克,唇齿间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一旁的菲见罢,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搀起叔叔,帮提姆站直了身。
陈爽怔怔地看着木匠,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愣了愣神,急忙从身后拖出了爱丽莎来,惊愕地问道:
“提姆以前是干嘛的啊?”
“不……不知道啊……” 爱丽莎也傻住了,望着提姆不停地眨着眼,还没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呢。
艾瑞克也是愣在原地,尴尬地捂着烈烈作痛右手。过了很久才迟疑地弯下腰去把剑捡了起来,灰溜溜地收剑入鞘。
“你学剑几年了?四年前入的伍,学剑怎么说也该有三年了吧?”提姆渐渐喘匀了气,冷着声音问道。
“是……有三年了……” 艾瑞克脑海里一片空白,叔叔问什么他也就只好答什么。
“哼,三年白练……都当上队长了还是个新兵。” 提姆不留情面地数落着艾瑞克,弄得少年窘迫极了。
“我……我刚才是没反应过来……”
“少废话。” 提姆怒目而视,严肃地说道:“手杖一敲你的剑就掉啦?你是怎么握的剑?腕上的力气呢!?你的手是木头做的呀?有你这样握剑的吗?只会用死力啊?”
“叔叔,我只是……我怎么能对您……”
“不服气是不是?” 提姆皱了皱眉,一敲手杖厉声喝道:“把剑拔/出来!”
“你们别打了呀……叔叔!叔叔……” 菲拉着提姆想要劝他停手,却被叔叔拨开了。
“叔叔……我……” 艾瑞克犹豫了。
“把剑拔/出来。” 提姆的口吻如命令一样,逼得艾瑞克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好……………”
“咕嘟……” 陈爽瞪大了眼睛盯着提姆的手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这次他无论如何都想看个明白,看看提姆到底是怎么挥的杖。
艾瑞克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剑柄,握得死死的。他咬了咬牙,盯准了提姆的手杖,忽然仓地一声拔/出了剑!
就在那一瞬间!
陈爽看得真真切切!提姆的手杖忽然模糊成了一道深棕色的弧形,整个人斜躺着向前一倒,手中那轮棕色的弦月便顺着那倾倒的重心斜刺里飞了出去!
只听当的一声!
那手杖稳稳地贴住了剑的侧面!
而就在那一瞬间,手杖忽然发力狠狠地向下一压,逼得那长剑往旁边一撇,剑锋指向了遥远的河岸。
远在艾瑞克能反应过来之前,那手杖便一下点住了他的心口,刺得他眉头一皱,肋骨下隐隐作痛。
“这要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 提姆说着,又愠怒地用手杖戳了戳他的心口。可他竟一时忘了自己那条瘸腿,差点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菲见罢状急忙上前扶起了叔叔,焦急地劝道:“叔叔,算了吧……哥哥都明白了,收手吧……不要再打了……”
“………………” 艾瑞克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柄完全偏离方向的青锋,根本不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知道为什么吗?” 提姆喘着气,瞪着艾瑞克说道:“你的手是死的,所以你握的剑也是死的。”
“我………………?”
提姆抡起手杖,啪地一声打在艾瑞克的手腕上,厉声喝道:“死的!”
又是啪地一声,敲着艾瑞克的指节,恶声道:“死的!”
最后啪地一声,砸着那死握着剑的手掌,恨恨道:“都是死的!”
艾瑞克垂头丧气地看着叔叔,一时心里郁结,无言以对。
“你握剑太死,剑永远是剑,不是你的一部分。手腕活,剑才是活的。听不懂是吗?我拿着一根木头,在我手里那也是剑!你拿着剑,在你手里那就是一根木头!劲都捏在手里,捏着的全是死劲,你腕上哪还有力气砍杀?”
“是…………”
“好好练剑!免得将来上了战场送了性命!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封骑士,还谈什么建疆土?嗯?到时候就不是你骑着大马回家乡了!是老马拖着你的棺材回来!”
“是……叔叔……”
“以后成了气,多拿点真本事治一治流贼土匪,少拔/出剑来吓唬老百姓!听好了艾瑞克,我还没老呢!吓不住!”
“提姆叔叔,别说了……别说了,艾瑞克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说了嘛……” 菲挽着叔叔的胳膊央着求着,不想让双方这么难看。
“好,既然菲都这么说了。” 提姆扶着手杖,冲艾瑞克努了努嘴说道:“给镇长道个歉,这事就算罢了。”
“什么!?” 艾瑞克一听,立刻吊起了眉头,愤愤难平地瞪着陈爽。这少年怒容方显,便忽然感到胳膊一痛,果然是又被提姆敲打了。
“道歉!” 提姆挥着手杖对少年怒目而视,语气不由分说。
“哎,有点误会很正常的嘛……” 陈爽嘿嘿地笑着,和着稀泥道:“没必要嘛,提姆先生,我也不是个看不开的人。道歉就算了吧,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关照呢……”
“不行。” 提姆斩钉截铁地说着,弄得陈爽和艾瑞克脸上都是一僵,怪难看的。提姆敲了敲手杖,瞪着艾瑞克说道:“快给镇长道歉!你想当骑士,就要有担当!没有礼节,还做什么骑士?”
“是…………叔叔…………” 艾瑞克灰头土脸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来咬牙切齿地看着陈爽,微微鞠了一躬不阴不阳地说道:“对不起,给你道歉了。”
“好。” 提姆点了点头,看着陈爽问道:“镇长先生,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道歉就行了……这事儿到这儿了啊,算了,算了……”
“我看不行。” 提姆摇了摇头,瞪着艾瑞克说道:“重来。”
“叔叔……”
“重来!” 厉声喝罢,吓得艾瑞克抖了三抖,只好不情不愿地又看向陈爽,弯腰鞠躬道:“对不起,给您道歉了……”
“行了,行了,行了,道过歉就行了……” 陈爽急忙拦住了提姆,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解释清楚了不就行了吗,提姆叔!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至于……不至于呀……”
“好。既然镇长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提姆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艾瑞克说道:“你看看你!”
“……” 艾瑞克不服气地抿了抿嘴,却是不敢搭话了。
“菲,带艾瑞克进屋坐坐,给他倒杯水。我和镇长有点事要聊。”
“好的,叔叔……哥哥,这边儿。” 菲温柔地拉过艾瑞克,小声地在他耳边又说了些什么,拽着少年进屋去了。
提姆看着侄女和少年进了屋,这才长叹一口气,心怀歉意地对陈爽说道:“不好意思,大人。让您看笑话了。”
“哎,血气方刚,挺正常的。” 陈爽叹了一口气,挠着头困惑道:“但我就这么招恨吗?他和东方人是有什么过节吗?”
“我实话实说吧,大人……东方的流民,能一路走到西斯庭斯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东方人在西斯庭斯是个什么形象,您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等闲之辈?” 陈爽眼珠一转,忽然明白了提姆这话的真正意思。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凝眉说道:“您的意思是,东方流民大多是坑蒙拐骗的老江湖,背井离乡来到西斯庭斯的是吗?”
“是。” 提姆点了点头,叹息道:“更何况我们公国再往北走,都快到北尔诺克了。所以我们公国几乎没有东方人,只有关于东方的各种传言。再加上魔王战争时期,东图拉德来的萨满们使用的法术又极度诡异神秘,这就由不得人们会胡思乱想了。所以这流言就愈演愈烈,直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认识了您,我还真会以为东方是个茹毛饮血的黑暗之地呢。”
“哦,这样啊……” 陈爽低下头来,心里颇没有底地暗自思量道:
其实我也没去过这个世界的东图拉德啊,我是中国人啊……鬼才知道东图拉德的实际情况啦!
木匠一见陈爽低头,以为镇长这是不高兴了,便立刻表态道:
“大人,我没别的意思!我们相处时间也不算长,但我深知您的为人是信得过的!有您这样的人物来做我们新鹰镇的镇长,那是这个镇子的福分,我替全体村民谢谢您了!”
“哎哟,您抬举了。不敢当,不敢当。” 陈爽叹了一口气,连连摆手道:“我可是该谢谢你们才对。有过这么可怕的往事,你们还愿意对我诚心以待,真是感激不尽。哎呀,算了吧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正事吧……我之前跟您说的那个木盘,能做出来吗?”
“能,而且我手边就有现料,我今天赶出来,您明天就能来取。”
“真的?” 陈爽喜出望外,拍着手笑道:“要不说您木工了得呢!一点都不假!哈哈哈哈!那,这么大一个木盘,要多少钱呢?”
“不要钱。” 提姆一皱眉,摆手说道:“就当是为那不争气的艾瑞克赔罪了。他顶撞了您,我来赔这个礼。”
“哎,提姆先生……这就不合适了这个……一码事归一码事,对吧?你不要钱,我也不能白拿呀!”
“镇长……” 提姆先是愣了愣,然后忽然点头笑道:“好!改日我再另备礼物给您赔礼!”
“没必要,没必要的,都是邻居嘛。反正话都说开了,那就让这事儿过去吧,好吗?” 陈爽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提姆也是朗声大笑,无形之中便冰释了这点小插曲。这两个爽快人又闲聊了几句,话别之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只有爱丽莎还一脸懵圈,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拽了拽陈爽的袖子,好奇地问道:
“先生……你让提姆叔叔帮忙做的木盘,是什么呀?”
“嘿嘿嘿。” 陈爽咧嘴笑着,冲着爱丽莎一飞眉毛,卖着关子说道:“明天可就做好了呢,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
“唔……先生真坏呢!就一天的时间,还要瞒着我呢!”
没关系的,爱丽莎
明天也会是新的一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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