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脚步一滞。
原本小手已经伸向了残破的四号门，但随着格里沙哑的声音响起，她又僵硬在空中。
背对着格里，黑袍下那娇小的身躯开始颤抖。
“呵呵，呵呵呵呵……”
狞笑声令人头皮发麻。斗技场内，所有的塞壬不由得感到后背一冷。
没人能搞得懂眼前的状况。无论是正在狞笑着的观测者大人，还是这个奇怪的人类，都已经不能以常理判断了。
当1号塞壬侍卫被格里打败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太紧张。毕竟还有塞壬精英顶着。
当一级塞壬精英倒下的时候，她们也能硬着头皮接受，毕竟还有更高级的塞壬精英扛着。
再后来，二级精英塞壬也倒下了。
再再后来，三位二级精英一起上，还是被偷了一个。
从那开始，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就算观众席上的塞壬们依旧叫嚣着，指责唾骂个不停，但内心的慌张却越来越明显。所有塞壬心里都在疑惑。
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人？？
一种诡异的气氛萦绕在整个观众席的上空。
“别、别被自己吓到了，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没错，他肯定不是绨零！精英塞壬大人已经说过了！”
寥寥几声的呼喊有些勉强，叫嚣着的塞壬侍卫们已经少了大半。不仅如此，就连最后还喊叫着的声音也透露着浓浓的慌乱。
真正战意燃烧着的，是斗技场内的两人。
伊丽莎白缓缓转过身来，蓝色的眸子冷冷地瞥了格里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望向地面。
一条完整的手臂沾满了鲜血。
断口处撕裂的肌肉隐约还能看得见，格里从手臂根部注入魔能炸开肌肉，借此保住了一条性命。
“汝还真是不断地给我惊喜。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第一个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类。”
伊丽莎白的语气平淡，望向格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在她蓝色的瞳孔中，一串隐晦的荧光字符变动，将格里的一切行为计算写入脑海中。
“是么，那接下来你会更满意……”
顺呼一口气，格里迈出沉重的脚步，目光阴冷地朝着伊丽莎白的方向缓缓走去。
血液从他的右臂断口处淌落，染红了右腹部的上衣。大量失血本应让格里进入休克状态，但他却强行咬着干裂的嘴唇，硬撑着走着。
观众席上的聒噪声有些吵闹，催着格里赶快死去。
“你觉得我有理由跟你动手吗？只要放着你不管，不出两分钟你就会自己倒下。”
“……会的。我还有更多的潜力没有激发，你会为了更多的数据来冒险。”
一步一步，格里拖着千斤重的脚步，走向伊丽莎白的双腿开始晃动。
“就算我知道你还剩下一部分魔能？”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让你出手的价值。”
一串鲜红的鞋印朝着伊丽莎白的方向延伸。格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每走出一步，他迈出的步伐就沉重一分。
伊丽莎白目光朝着两侧的远处望去，目光游离扫了一眼。观众席上，绝大多数塞壬侍卫们都在盯着这里。与塞壬们的数量相比，格里的身影显得微不足道，被淹没在鄙视目光的潮流中。
这里是塞壬的主场，没有一个人会看到格里做了什么。无论他什么去拼命，战胜了怎样的困难，甚至即便到目前为止做了足以让塞壬们惊愕数次的壮举，但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嘈杂的谩骂声越来越大。
淡蓝色的魔能萦绕左拳。那条受伤过的手臂已经挤不出太多的力气，格里佝偻着背影，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历史由胜者编撰。皇家与塞壬的战争，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自己只能做一个横尸街头的无名小卒。
可即便如此，内在的动力依旧驱使着格里咬牙前进。
他想赢。
如果让这种程度的敌人前往第九层的话，格里德利的情况无疑会更加危险。
已经眼睁睁看着舰娘离死亡少次了？
一年多以来，每一个夜晚都被愧疚感和负罪感吞噬。如果那时候留在第五海域的话，肯定会更好吧。
如果在原世界早点明白魔能的话，肯定会更好吧。
如果他能像那位身穿白色指挥服的男人一样，拥有改变一切的强大的话，肯定会更好吧……
他比观众席上的任何一个侍卫都清楚，无论是从实力上、地位上、声望上来说，他都不是绨零。
但是冒牌货怎么了？谁规定假的最后就不能乱真？
“快点打倒他吧，观测者大人！”
“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快给他最后一击吧！”
“女王大人！女王大人！女王大人！”
嘈杂的声音充斥着耳膜，让格里骨子里的血性被逐渐激发。正对面处，伊丽莎白终于嘴角一扬，朝着格里迈步走了过来。
“既然如此，本王就成全了汝的遗愿，希望汝不会辜负本王的期待。”
两人正对而行，十米的距离不过几步而已。然而伊丽莎白嘴角一扬，脚下的速度骤然加快，魔能突然喷涌起来。
娇小的身体前倾，低空飞行眨眼间就冲到了格里的面前。
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招式。格里瞪大了眼睛，咬牙攥紧仅剩的独拳。
如同一道流光，伊丽莎白的小手上再次渲染着淡黄色光芒。
——嗖！！
“最后的机会，让我看看你的潜力吧！”
伊丽莎白嘴角一咧，绑定技能已经准备万全，伸出的小手被黄色魔能渲染。只要碰到格里身体的瞬间，女王号令就会瞬间发动。
“得手了。”
几乎是在指尖触碰到胸前肌肉的同时，土黄色光芒大盛，从小手直接侵入到格里胸膛内，迸射而出的血光映衬着伊丽莎白勾勒起身上的嘴角——
“女王号令，心跳禁令！”
嗡——！
格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气，狠狠咬紧牙根抡动拳头，拼死击中在正得意疏忽之中的伊丽莎白左脸上
“限制解除，百分之一百啊啊啊啊——”
轰————！！
冲击波横扫整个斗技场，直径百米的战斗盘彻底开裂。破碎的巨石块被魔能风暴掀飞，如同暴风雨一般散开，尽数砸向观众席上。看戏的塞壬们瞪大了眼睛，连忙四散而逃。
格里紧咬着牙根怒吼着，左臂上的伤口飚射而出血液，同时竭尽全力地挖掘着潜能。百分之百的限制解除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企及，但并非一丝可能都没有。
只有唯一一种可能。
拼了这条命吧。
就算是拿生命力去换魔能，就算拿性命去换取一时的力量——
“我不是绨零，但我必须要成为绨零啊啊啊！”
随着最后一声沙哑的低吼，格里的左臂迅速干瘪下去。健壮的肌肉消失，苍白的皮肤爬上衰败的皱纹。每一个细胞被压榨出最后一丝魔能，格里手臂的生命力如同风年残烛的老人。
而相对应的，命中伊丽莎白侧脸的拳头上闪烁着刺眼的光亮！
“这、这是！”
伊丽莎白瞪大了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排斥力从格里拳头上出现，这一刻的魔能完全跟之前不是一个量级。
凭借强大的魔能储备量，她生生抗住了气流屏障的排斥力。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波蓝色气流屏障撑开，伊丽莎白脸上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接着便迎上了第二层。
“怎么可能？？”
轰——！
然后是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第十层，第十五层，第二十层！
一次次强烈的排斥力让伊丽莎白终究疲于应对，她的手指最终从格里的胸膛处松开，女王号令被迫中断，甚至一个趔趄失去平衡被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压到在地。
格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怒吼着将左拳下压，按在伊丽莎白的额头上。
“啊——！！”
一波又一波排斥力张开，四溢的魔能风暴将斗技场上的巨石粉碎。三十层限制解除完美地释放出来，直径百米石质战斗盘被魔能风暴绞碎，伊丽莎白被打入地下。
轰————！
以伊丽莎白的位置为中心，直径百米的斗技场地面延伸出十数条裂纹，眼看就要坍塌。
观众席上的那些塞壬侍卫们疯了似的。有的转头就跑，有的则是愣在原地久不知怎样动作。不仅仅是她们，连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那两位精英塞壬也瞪大了眼睛。
魔能风暴持续了十数秒，终于才停了下来。
斗技场中央处，无数石块废墟之内，看不清结果如何。
没人敢去查看。这两个人的战斗已经远远超乎了意料，直到一道虚弱的声音从瓦砾之中传出来，才明白最后的对决发生了什么。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挣扎着站起来，是脸色苍白的男人。
而在他的脚下，一位陌生面孔的塞壬侍卫鼻口溢血失去意识，静静地躺在地面上。伊丽莎白号令分身的魔能被用尽，外表也萎缩化为原形。
斗技场内，一片压抑。
所有还留在这里的塞壬大脑一片空白，再没有一个人敢叫嚣。
不知道安静过了多久，一股浓浓恐惧感油然而生，观众席上的塞壬侍卫长大了嘴巴，瘫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绨零！他就是绨零！”
“可……精英塞壬不是说……”
“那是骗我们的！她们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拉我们做替死鬼！”
“我可不会再陪你们受骗了！我要先走了！”
骚乱不可制止地再次发生了。而且比起上一次，这次的骚乱更加无法压制。因为负责管理她们的精英塞壬，此时同样呆呆着站在角落里脸色苍白。
她们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绨零了。
而至于令所有塞壬闻风丧胆的本人，格里的背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摆不定地走着。他攥着无力的拳头，迈着千斤重的脚步，一瘸一拐地朝着四号门的方向走去。
“格里……德……利……”
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格里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右臂断掉，左臂枯败。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痕，能撑到现在完全支持凭借一口气。
又挣扎着缓缓站起来。格里感到自己看到的东西开始重影，分不清路在哪里。
再倒下。
再缓缓爬起来。
十几米远的距离，摔倒了四五次，爬起来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斗技场内一片安静。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呼吸也变得困难。终于，格里连爬带走地来到了木门前，笑着刚要伸手要打开已经被摧残地不像样的木门，却忽然失去了意识。
然后一脑袋撞在木门上。
格里的身体顺着木门无力地缓缓滑落，脑袋在半截木门上拖着一道血迹，最后软软地跪在地面上，向一侧倒了下去。
静静地，格里在没有动弹。心里的念头还在提醒让他站起来，但脑袋却变成浆糊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动弹分毫。
最后连疼痛感开始渐渐远去。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格里的意识开始涣散，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回忆着几年来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合上了双眼。
到最后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曾在原世界时的一幕。
那是在某个停尸房里。
一个彪头大汉跪倒在地面上，他望着已经被屠戮大半的舰娘们，又挣扎着望着眼前赶来救援的背影，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空洞的眼神中闪烁着最后的星火，如同在绝境之中抓住了希望一样。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格里张开干裂的嘴唇， 声音有些颤抖。
对方缓缓转过头，雪白的军服同他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拥有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段的他，居然是一位年龄不大的少年。
“我？我的名字啊……”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与他年少的脸不太相符。总觉得这个人在来到这之前，经历过什么天大的劫难。
“我的名字叫做……绨零。”缓缓地，少年开口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
……
PS：虽然此时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毕竟这还不是结局。卷末后记里，我会好好跟大家聊一聊。如果想骂我，想捶爆我的苟头，希望各位也可以先忍一会，到那个时候再骂。谢谢。
最后，感谢那些一直努力、追逐幻影，虽然嘴臭但其实傻得可爱的人们。我爱你们。
史上最怕死指挥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斗破同人系列之百合也能后宫》、《海贼世界里我吃了崩坏果实》、《来到斗罗的我竟成了银龙王的女儿》、《综漫之万人迷》、《斗罗大陆之麒麟》、《漫威同人之欲望》、《斗罗大陆之霍雨浩穿越斗三》、《成为逢魔时王的我来到了约战》、《我变成了崩坏女王转身到约战》、《崩坏三之肉体史上最强舰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