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芒的覆盖范围相当远。
不仅是克利夫兰本人，连百米开外光辉她们的体表都渲染着一层淡淡的金色。白色坚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再有一分钟，所有舰娘都能恢复行动。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占据一瞬间开始逆转。
而所有人当中，最直接受到影响的人就是我了。
我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麻痹冰毒受到金光压制。寒冷的触感重新遍布我的四肢，我正缓缓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却清晰可触。
这究竟是……什么绑定技能？能融化坚冰就算了，连流在血管中的冰毒都能压制……
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勉强望向克利夫兰。
克利夫兰又吐出一口血，面如金纸。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淌，如丝线般滴落在冰地面上。
“没想到最后还能给我这样的惊喜……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是叫克利夫兰，对吧？”
加贺缓缓放下遮住视线的双手，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的眼睛似乎终于适应了黑夜中突如其来的强烈光芒。
然后，再次朝着克利夫兰走去。
“你的心智魔方，我一定会完整地收下。”
我咬紧牙根，拼命想要挪动我的右手，但冰毒的消融速度太慢了，只有一根手指完全恢复了感知。
快动起来啊！
那根手指尖已经破碎，手指甲完全开裂。我不计后果地扣着冰面，哪怕能动弹一丁点也好，这可是克利夫兰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啊。
距离是足够的。只能抬起这只沉重的胳膊，我就能发动绑定技能破坏掉冰锥，然后将魔能输送给克利夫兰。
虽然受到觉醒力量的影响，克利夫兰看起来暂时恢复了一些力气，可这些其实这都是假象。
觉醒技能，那是拿生命力暂时换来的魔能。
等到技能持续时间消失的时候，本就重伤的克利夫兰会更加虚弱。技能持续时间每多一秒，克利夫兰就里死亡更进一步。
“克爹，别着急……我马上就去帮你！”
我咬牙拼命想挪动胳膊，但只有一根手指实在难以支撑起整个胳膊。望着脸色越来越虚弱的克爹，我急得眼圈发红。
这样下去的话，杀死克爹的不是加贺，而会是她自己！
该死！
为什么偏偏是湿滑的冰面！如果是坚硬干燥的土地的话……
与此同时，加贺这家伙已经走到了克爹的面前。她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从头到脚打量着生命垂危的克爹，目光带着贪婪的占有欲。
然后，在我的凝视中缓缓伸出食指。
克爹嘴角一咧，勉强地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气势丝毫不让。
“指挥官听我说……待会……我会给你制造一瞬间的机会。”
偷偷地，克利夫兰对着我使了个眼色。
“这个家伙的冰毒太强了……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有点压制不住，你的绑定技能……能把她的魔能排斥出去没问题吧？”
克利夫兰对着我咧嘴一笑，苍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我咬了咬牙，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吗。以现在克利夫兰的状态，恐怕会……
“你……小心一些。”
“作战计划结束了吗？那么，我就先收下第一个核心了。”
加贺眯着眼睛伸出食指，朝着克利夫兰轻轻一点。
脚下的冰面突然缓缓蠕动。
一瞬间，克利夫兰咬牙猛地举起右拳，狠狠捶在洞穿自己身体的那根冰锥上。
我眼睁睁看着克利夫兰咯出一口血，冰锥从拳头处开始出现裂纹，顷刻间遍布整个冰锥！
——轰！
整个冰岛为之一颤。
克利夫兰剧烈地喘息着，但控制住她身体的冰锥断掉了，因此恢复了行动能力。
血液从伤口处流淌，顺着她的大腿流到冰地面上。加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连准备攻击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下一刻，克爹咬牙将冰锥从体内抽出来。鲜血顺着伤口向外冒，红色的冰锥锋向一转，狠狠朝着加贺刺去。
“我决不能……输给你这样践踏他人努力的人！”
受到觉醒技能的加持，克爹的速度几乎与满状态相差无几。一个眨眼的功夫，刚刚被**的冰锥刺入了加贺的体内。
“你怎么……”
加贺保持惊愕的表情，吐出一口鲜血，后退了一步。
白色冰锥洞穿了加贺的腹部，从她的身后露出长达数十公分的尖部。
“强·袭·号·令——啊啊！”
金色光芒大盛，鲜血顺着冰锥的尖头滴落，已经分不清是谁流出来的了。克爹咬牙向前冲着，如同一道黄色的流光，直接撞到加贺身上，两个人一口气倒退十数米，冲到冰岛的边缘处。
与此同时，我感到体内的冰毒瞬间变得虚弱起来。
“——就是现在！”
克爹用喑哑的声音喊着，我体内的魔能已经开始重新活跃起来。
限制解除——0.1%！
微弱的蓝光在皮肤下游走。有序的魔能遍布全身，一丝不漏地将体内不属于我的魔能抓住，然后——
全部排出体外！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精细地使用技能，对大脑的负担极大，阵阵头痛让我感到眩晕。
不过比起我的身体，我还有更加担心的事情。
克爹。
我要赶紧去救她！
她们两个人已经停了下来。鲜红的血液撒了长长一路，最终在站着的两个人脚下积成一滩。
克爹身上的金光已经接近消失。她缓缓转过头来，看到我平安无事以后，咧嘴一笑。
然后，背对着我摆出一个熟悉的大拇指。
我突然感觉克爹的身影有些遥远。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我刚听到一句极其虚弱的话之后，就看到克爹凭空漂浮起来。
加贺抓住克爹棕色的头发，缓缓提了起来。
再扔到一边。
“死到临头居然还有这种力气，该死。”
加贺表情厌恶地咋舌道。
我看到了一大片鲜红，
鲜血，从躺在地上的克爹身体下溢了出来，静静浸湿了一大片冰雪。
她躺在冰地面上，再也无法动弹。
“克、克爹……？”
红色，侵染了我视野中的整个世界。
一种莫名的冲动侵蚀着我的理智，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杀了她。
我听不见背后光辉她们这些其他舰娘说了些什么，听不见加贺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嘟囔了些什么。所有的声音都在离我远去，只有一个声音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杀了她！
我来到这个世界唯一想要守护的东西，唯一要赎罪的对象，唯一的祈愿，像玻璃一样，开裂碎掉。
然后消失了。
“限制解除——95%。”
浓郁的蓝色魔能将我的四肢充满，过多的魔能在体内积郁，带着丝丝血液从皮肤表面溢出来。
行动比思考要更快。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冲到了加贺的面前。
那张洁白而高冷的面庞变得扭曲。是因为惊讶吗？
是因为恐惧吗？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死亡所以恐惧？
我狠狠一咬牙，攥紧了拳头挥向她的胸口中央。那是镶嵌心智魔方的部位。
紧接着，蓝色气流急剧膨胀。
“限制解除。”
过于密集的魔能从我的手臂炸裂。鲜血从皮肤表面渗出的一瞬间，被技能视为“其他物体”，然后瞬间被排斥的消失不见。
这是曾经将万吨战舰都能轻松掀翻的力量。而最直接受到这种力量的是，当属加贺的心智魔方。
而现在，这种力量被开启到95%。
“你这家伙……从哪里得到这种力量！？”加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面色苍白。
我全力发动技能。
既然你也会害怕的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
“别、别杀我！求求你……”
我红了眼睛怒吼着，用尽最后一丝魔能灌注到右手中。蓝色风暴从手中爆炸开来，开山一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冰岛开始摇晃。
加贺一瞬间放出大片冰锥，企图阻挡我的爆炸气流，却连一秒钟都没撑到。数十根冰锥如同割麦子一样，摧枯拉朽一样被我的拳头破坏殆尽。
从我的脚下开始，受到冲击的另一半冰岛被粉碎，然后从岛上分离，最终化作冰渣融入海面下。
一道长达数百米的海沟短暂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紧接着巨大的海浪涌来，冲刷着半块浮冰，发出空荡荡的声音，风暴粉碎了冰块，形成浓浓的冰雾。
加贺消失了。
白色笼罩着周围的海域，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再加上现在又是夜晚，加贺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在爆炸的最后一瞬间，我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技能受到阻碍。虽然只有不到一秒钟，但以加贺的身手很有可能借此逃过一劫。
我低头望了望我的脚下。
一缕鲜血从雪地流到海里。前面是**大海，后面是数十米的浮冰，我正踩在大冰块的边缘处。
她应该是逃到海下去了。
当初内华达可以无视造物主的诅咒，加贺多半也可以做到。
尽管我在最后听到心智魔方开裂的声音，但只是一道裂痕对舰娘来说或许不足以致命。
不行，我要杀死她。
急躁的血液涌动着，我的大脑还在颤抖。胸口中这股躁动的怒意，驱使着我朝着大海迈出脚步。
哪怕要我再次走上黑色的道路，我也要复仇。
唯有心底，这种爆炸开来一样的悲伤，这种无力感让我难以释怀。
我一定要……
我必须……
“指……挥官……”
就在我一只脚已经踏入诅咒的海水中时，我感觉身后有人叫住了我。
另一只脚踝被轻轻握住。
软弱地，毫无力量可言。
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让我停下了脚步。
我回头望去，看到了克爹苍白无力的笑脸。
她的嘴唇干裂，她的面色毫无生气，即便这样却依旧露出笑容。
不再是往日那副自信强大的面具笑，而是真真正正属于克爹一个人的笑容。
“陪我一会……好吗。”
静静地，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好啊，克利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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