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感觉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的冷风,从他衣服的领口和袖口处涌进,像是无数根冰针在刺戳自己的全身,身为魔法师的他可以调动空气里流动的元素,但正因为如此也加强了他和元素之间的感知力,由寒冷所导致的痛苦是常人所承受的几倍以上。
自从走进这个山谷,威尔就觉得四周越发的寒冷,在这片巨大且空旷的谷地中,他手中的火把也只能照亮四周一片小小的区域,前方是一片漆黑的深渊,脚底下的雪地似乎连接着通往死人之国的大门,而他们行走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耳边起起伏伏的风声,像是亡灵趴在耳边,正对着自己喃喃低语。
“娘的,这地方怎么会这么冷!”诺曼缩了缩身体,忍不住抱怨道。积满着冷空气的山谷,确实要比外面寒冷上许多。
“这地方有点不太对劲。”塞雷喃喃地说。
“确实有点不对劲,比想象中的大上许多。”诺曼高举起手中的火把,他环顾着四周,除了高耸的岩石壁外,在没看到其他东西。
塞雷和诺曼将威尔夹在中间,三人缓缓前行。这样的阵型是经验老道的猎人们长期摸索并总结出来的,由观察力最敏锐的两人走在前后,战斗力强的人走在中间,一旦有突**况出现,这样的队伍能做到首尾相顾。
山谷中充满着死一般的安静,除了呼啸的寒风能发出点声响外,剩下的则是大家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
塞雷从腰间抽出弯刀,警惕的看向四面八方。从刚才站在山谷外面时,他就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但却一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到底是什么地方让自己一直耿耿于怀,那些在入口处散落分布的脚蹄印和那一滩血迹,是让他产生这种不自然感觉的来源。
按理来说,这头畜生受了伤,一定会先跑回自己的居住地去疗伤,如果这处山谷就是它的窝的话,那脚印和血迹应该是笔直的向前延伸,可为什么会在入口的位置散落这么多的脚蹄印,塞雷可以想象到这个畜生在入口处一直徘徊不进的模样,为什么它会在这里徘徊不前?难道说是想通过散落的脚印来迷惑他们三个人,从而失去正确的方向?这个推测不大可能,塞雷摇了摇头,徘徊不前的……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似的,散乱分布的脚印,也可能是怕被大雪掩盖住了,所以多留上一些,好让他们能找到……
塞雷微微皱眉,他回忆起来,这个场景似乎是那么的熟悉,那也是一次寒冷的夜晚,阴山中的野狼们因为找不到食物而潜入到村子中,塞雷当时还年轻,他跟着村子里的老猎人们一块儿,用新鲜而且还在滴血的鹿肉,引导着这些嗜血的畜生一步步走进他们设下的陷阱里,期间因为害怕血液的味道会被大雪掩埋,他们还披上了鹿皮,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会儿,让气味更浓郁,而这些野狼,没有一只能逃掉的,等到第二年的开春,这些保暖的野狼皮成了城里老爷们稀罕的布料。
现在这一幕,仿佛是重新上演着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刻意留下的脚印和血迹,只有一个入口的谷地,四周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让塞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塞雷从心里涌上一股寒气,这个寒气并不是周围寒冷的环境带给他的,而是这个他们还未曾谋面的猎物,不对,或许他们才是猎物才对,这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畜生,把他们引到这片自己所熟知的区域,它居住的地方就是猎场,而它才是猎人。
镇静!镇静!镇静!塞雷在心里大声呐喊着给自己打气,他们面对的只是一只受伤的畜生而已,它怎么可能会和人一般聪明,懂得设下陷阱,引他们上钩,这只是自己庸人自扰罢了。
希望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吧。
脚下突然涌起青色的烟雾,天空中不知何时也布满着青色的云,遮掩住了月亮的光芒,不过塞雷他们现在处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山谷深处,有没有月亮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塞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因为面前出现了一条人工开凿的小路,青色的烟雾就是从这条小路上升起,然后朝着四周蔓延扩散,这样的场景难免会让人感觉到诡异和不安,白色的石灯笼看起来是很随意地摆放在道路两侧,它们似乎是用来帮人指引前行的道路,只不过这些石灯笼指向的是哪里?或者说,这条人工开凿的道路的尽头通向何处?青烟弥漫,就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他们最终还是跨上了这条小路,走了有一会儿,三人似乎是来到了山谷的中央,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圆形广场,石灯笼沿着广场的边缘整齐排列,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祭坛状建筑,有点像是将几块巨石竖起,按照六边形的形状排列,巨石下方有着人影闪烁,数量居多,他们皆都面朝祭坛,俯身低头,似乎是在祭拜着什么东西一样,而在巨石的中心位置,有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显现,它一动不动,仿佛等待着塞雷三人的到来。
“小心点,情况有些不对。”塞雷低声说道,诺曼和威尔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捏紧自己手中的武器,朝着祭坛的位置缓缓移动。
“女神保佑,原来一些石像。”等看清了这些人影的真面目,诺曼才松了一口气。
眼前出现的这些人影,其实是一些雕刻精美的石雕,石雕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损坏的迹象,这些石雕有男有女,男的肌肉轮廓分明,魁梧有力,女的则是身姿妙曼,形体柔美。这些石雕都朝着一个方向跪拜,它们的头上和肩上堆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不知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多久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老古董啊!要是能搬一件回去的话,城里的那些老爷们一定会花大价钱来买的吧?”诺曼围着着石雕转了好久。
“别看那些石雕了,你是搬不回去的,”塞雷打断了诺曼的遐想,他站在祭坛的中央,高举火把,“还是先来看看这个东西吧。”
诺曼有些不舍的从石雕前挪开脚步,塞雷说的不错,这里的任何一块石雕,光靠他们三个人是搬不回去的,况且在这种恶劣严寒的天气中,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是个难题,要是带着这么一个笨重的石雕,保准就得交代在这里,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钱都没什么用处了。
祭坛的中央是一根高耸的圆形石柱,而他们刚才看到的巨大身影就是这根石柱。石柱上布满着如龙蛇般扭曲的纹路,仿佛一个个奇怪的文字符号,这样的建筑并不罕见,在威尔他们的村子中,就有着一根跟眼前相差无几的石柱,这样的柱子被人们称之为图腾,村子与村子之间常常用图腾来进行区别,人们会在图腾上雕刻本村的徽号或标志,一般都会选取野兽的轮廓作为标记,这是因为人们大都相信将野兽当做村子的象征进行崇拜,他们就会获得那只野兽特有的能力。
威尔的村子就是把野狼雕刻在图腾上,大家都希望村子里的猎人在捕猎的时候能像狼一样凶猛,敏捷。
“我们该不会是找到某个村落的遗址了吧?”诺曼猜疑道,“可是有谁会把村子建在阴山里哪?阴山虽然也在女神庇护的区域里,但终究还是一处被诅咒的地方啊。”
塞雷点点头,他也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些诡异,如果是出生在阴山附近的人,自小就会听到一些关于阴山的传说,那些童年回忆中的诡异故事常常能吓得小孩半夜不敢发出啼哭,那是一些有关于“亡灵”,“死人”的恐怖传说。
图腾上雕刻着某种野兽的身形,它修长的身体缠绕着图腾并盘旋而上,像是一条巨蛇,蛇躯雕刻的非常精美,凹凸不平的鳞片是那样的栩栩如生,几对利爪也强健锋利,仿佛能碎金断石。
等等,蛇的身体上怎么会生出利爪,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野兽,三个人带着疑惑高举起火把,希望能一睹这只不知名野兽的容貌,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这只野兽并没有头颅,或者说,它的头颅是被人故意破坏掉了,在类似于脖子与头颅连接处的位置,可以明显的看到那处有被某种利器破坏掉的痕迹。
“看样子这里以前应该是个村子,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塞雷沉声道,“要么是因为环境恶劣,举族迁徙了,要么就是被什么东西给屠村了。”
“要我看是被屠村的可能性更大些,”诺曼附和道,“图腾是一个村子的精神象征,断了图腾的头等于是要断了这个村子的传承。”
“是啊,只是不知道会是谁这么残忍,能做出屠村这种残忍的事情出来。”塞雷叹了一口气。
“塞雷爷爷,诺曼爷爷,你们到这里来看看。”威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塞雷和诺曼顺着前方火把光芒的指引,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这里贴近着岩石壁,初见时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什么发现吗?孩子,”塞雷问道。
“塞雷爷爷你看,这里有台阶可以上去。”威尔用手指着前方的岩石壁,顺着火光的指引,他们果然在岩石壁上看到了一条人为开凿的台阶。
“这里怎么会有一条通往上面的台阶哪?”诺曼皱起了眉头。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的原居民应该是一群穴居人。”塞雷低声道。
“穴居人?你是说他们住在岩石壁上?”诺曼瞪大了眼睛。
“对,但也不算全是,”塞雷说道,“如果这里曾经是一个村子的话,从刚才我们进来的开始就没有看见一处房子的痕迹。”
“那说不定是被人屠杀过村子后,一把火烧了呐!”诺曼反驳道。
“不大可能,如果是放火烧村的话,祭坛周围的石像为什么却完好无损,反而只是图腾的头部被人砍了下来,所以我猜测这些人的房子都没有建在地下,而是建在岩石壁上,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岩石壁上开凿出洞穴,然后居住在洞穴里面。”塞雷解释道,“我曾经在外面游历的时候,见到过这样的遗迹建筑,穴居人喜欢把家安在岩石壁上,仅留出一条方便上下通行的台阶,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夜晚野兽的偷袭。”
诺曼频频点头。他觉得塞雷说的有些道理,因为塞雷小时候就在外面闯荡过,所见所闻比他这样的乡巴佬多多了。
“走吧,上去看看。”塞雷说。
他们顺着台阶缓缓而上,台阶是直接开凿在山岩上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踩着积雪走路着实难受,得扶着旁边的岩石小心翼翼的前进才行。
塞雷的心里有些难安,这种不安的感觉从刚刚进入到这座山谷时就已经出现了,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即使在中箭之后也能一路狂奔到这里,塞雷对诺曼的箭术还是挺放心的,因为他曾目睹过诺曼只用了三支箭就放倒了有着两个成年人身高的黑熊,而这只野兽在中了诺曼的箭后还有体力奔跑,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其次它好像是故意将他们引诱到这个地方,这个野兽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看到这个已经荒废了的村子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祭坛上那个被人砍掉头颅的图腾,这个图腾长着什么样子,这个村子在之前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情,导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种种谜团如蛛丝般交错缠绕,错综复杂让人理不清头绪,抓不住源头,一种名为未知的恐惧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他们很快走上了一处平台,平台其实是一处突起的岩石壁,专门供人落脚,而站在这处平台上,塞雷他们果然发现了在周围散布着几个洞穴。
最前面的诺曼走到最近的一处洞穴,他将火把伸入到洞穴中,忽然怪叫起来。
这一声怪叫在此时幽静的山谷中不可谓不响亮,塞雷和威尔吃了一惊,难道洞穴中隐藏着什么威胁不成?他们连忙抓紧了自己的武器,快速朝诺曼所在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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