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斯维塔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稳定的心理素质,是无法从事各种高危险性职业的,几十年的习惯很容易便保持至今,但在这几个月中,她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总是以过来人自居,以“不再重蹈覆辙”为重要目标,但生活是不同的。生活是有序而混乱的,经验确实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没有人能经历过所有的事情,当面对没见过的事物的时候,可以依靠的便只有直觉了。
斯维塔现在所经历的生活就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在神秘力量下复活,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然后或多或少地和过去的生活产生着交集;她再次拿起枪来,又在不久之后突然被安上了保镖(但更多是保姆)的职责。她也会战斗,甚至会拼尽全力,但这种战斗是自由的,她是在为她自己或是她在乎的人而战。
不知从何时起,叶卡捷琳娜也成了她在乎的人之一。这位可怜的雇主拥有糟糕的心理和身体状态,缺少自己生存下去的各种要素,但她始终是个真诚的女孩。斯维塔在家人身上寻得了什么是爱,在伊拉那里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友情,而叶卡捷琳娜则始终是个特殊的存在。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斯维塔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经过了这段时间后,斯维塔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那么她又可以信任谁呢?她的家人,伊拉,或是卡西欧夫?她的本能为她列出了这个名单,但却无法得知这份名单的真实性。她没有办法。她清楚地明白,如果她从现在开始从叶卡捷琳娜的面前消失,那后者的心理和身体状态只会每况愈下。那么,“不再重蹈覆辙”是否也包括了不让他人重蹈自己的覆辙呢?
斯维塔不知道,但生活也恰恰如此,已知和未知交织着,构成了人类生存下去的本能。
吃过晚饭的斯维塔被叶卡捷琳娜拉回了房间。她破天荒地主动开了灯,随后示意斯维塔和自己一样坐在床边。
“斯维塔,”她在画板上写道,“你说,这个世界是在变得越来越好吗?”
“嗯……卡佳,不得不说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斯维塔调整了一下呼吸,“如果认真地回答的话,我想,是的。”
“斯维塔,我的生活告诉我,即使生活突然变好了一点,很快也会急转直下。我以前生活在孤儿院里,可是现在我依然像个孤儿。我曾经认为,在体操队每天训练的生活也不错,但当我的教练告诉我可以参加全国比赛的时候,这种生活就又被无情地打断了。我没有任何自由选择的机会,而且总是在充满希望的时候被打回原型。”
叶卡捷琳娜平静地写了很长的一段话,她没有发出声音,但却像是在缓缓诉说一样。
“我来到了这里,然后看到了一个无序的城市。人们每天为安全而担心,生活和在那个愚蠢的组织里没有任何区别。我讨厌布尔卡洛夫的一切,他那样的人越多,生活就会越乱。”
“那你也讨厌我咯?”斯维塔微微一笑。
叶卡捷琳娜连忙拼命地摇着头。
“卡佳,我会坐在这里还是完全因为他呢。”斯维塔把画板交还给叶卡捷琳娜,“要知道我和他之间还是雇佣关系。相信我,卡佳,他还是爱你的。”
“那两年之后,你会离开吗?”
“我?也许会吧。”斯维塔吐出了两个词。
“那你,可以不离开吗?”
“卡佳,我觉得我还没办法回答两年之后的问题。”斯维塔用略显严肃的语气说道,“而且,卡佳,你要学会独立。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在过分的依赖之后,一旦有了变化,你就会觉得生活像之前那样令人失望。你要让生命中的要素逐渐丰富起来,那样选择就会变多,然后才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不过,卡佳,我可以向你承诺一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你的生命中完全消失。我从不会轻易承诺的。”
斯维塔抿着嘴唇,她觉得叶卡捷琳娜在以后也至少可以成为她的朋友。而叶卡捷琳娜则是拼命地点着头,似乎是得到了一个了不起的承诺。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双臂,抱住了斯维塔。
来自叶卡捷琳娜的拥抱显得没什么力气,斯维塔觉得这是一个受到感动的人应有的表达方式,于是自然地接下了这个拥抱。拥抱过后的叶卡捷琳娜显得轻松了不少,她笑着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抽出了一叠纸,和斯维塔分享起她的画作来。所有的作品都是用铅笔画的素描,叶卡捷琳娜画了许多她能见到的东西。
“你学过画画吗,卡佳?”
叶卡捷琳娜摇摇头,在画板上写下一行字:“没学过,但经常画。”
斯维塔小心地翻开下一页纸:“画得不错。”
“那我为你画一幅画好不好?”
“当然可以啊,怎么画?”
夜渐渐深了,肉眼可见的风暴正逐渐消散,一切都在归于寂静。
叶卡捷琳娜为斯维塔画过画像后就睡了,斯维塔睡不着,便和以前一样坐在餐桌旁看书。她是没有预料到还会有人敲门的。她透过门镜看了看,发现来者是邻居家的那个大男孩,小名也叫卡佳,全名似乎是卡西扬·库济莫夫。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斯维塔也不难猜到他想干什么,但还是需要先确认一下。
“请问,有什么事吗?”
卡西扬看起来情绪十分低落,似乎是刚刚哭过,眼角还留着眼泪。在听到了斯维塔的声音后,他只沉声说了一句话。斯维塔的眉毛微微扬起,有些事情的发生虽然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毕竟也没有超出太多。
“我的爷爷死了,被那群人。”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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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终歇,信心勿弃,这也是这一卷的结尾啦。
有人说出这句话的出处我就加更一章,2333- -
磕磕绊绊地,终于又完结一卷啦,下一卷将是节日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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