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在以超出身体机能极限的速度奔跑着。
背负着巨大的斧戟,白色的女仆紧紧护住臂弯中的少女,并以此为使命全力逃离城堡。
没有目标,也没有具体的打算,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一个。
逃。
理由很简单,被追上的话,就只有死。
“呼……呼……”
大概是强制在应该休眠的时间剧烈运动,身体已经开始发出强烈的抗议。
目光逐渐涣散,本就在黑夜下的走廊更显得模糊不清。
寿命在缩减,仅是呼吸就让肺部产生剧烈的灼烧感就是最好的证据。
尽管如此,女仆的步伐却丝毫也没有放缓。
“莉洁莉特……”
同理,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瞒过同为人造人的少女。
“没关系的,伊莉雅。”
对于少女投来的目光,女仆以平常的笑容答复。
虽然就连她本人也不知为何在这种境地下还能笑得出来。
“是的……无须担心,大小姐,能在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便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紧随在后的另一位女仆替她做出了解答。
想必只有一模一样的心境才能说出如此感同身受的话语吧。对于这个答案,莉洁莉特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
到了不得不牺牲的时候,就连一秒犹豫的必要都没有。
将这点作为义务,并忠实履行的两位女仆,此刻心中没有丝毫的遗憾。
“!……”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莉洁莉特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莉洁莉特?”
尽管那动作只有一点点,但还是被少女敏锐的捕捉到了。
“…………”
保持着沉默,女仆仍然没有停下步伐。与此同时,凝固的笑容也开始渐渐消失。
“莉洁莉特?”
在下一个拐角的楼梯口,女仆终于停了下来。
“走吧,塞拉,伊莉雅交给你了。”
“……我明白了。”
无需任何解释。仅是这么一句就足以诠释。
在以最轻柔的力量将少女放下后,女仆的背影显得是那样的坚决。
“!”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在黑暗中飞驰的利刃便直取少女的胸膛。
“锵!”
而那以常人的视觉几乎无法捕捉的铁锥,女仆将其毫不犹豫的斩落。
“呀啊!”
兵戎相交的火光一瞬照亮了少女的脸庞,在听到少女惊呼的同时,女仆的眼中只剩下了敌意。
“莉兹!”
认识到了当前的情况后,少女禁不住地发出了悲鸣。
那并不是对所谓的“道具”发出的叫喊,而是打从心底的向着“家人”道出的呼唤。
“快走!!”
然而,女仆却只能以破空的挥刃声作为回应。
“请快点离开,大小姐!”
“可是…………我知道了。”
悲伤的声音,终于因斩钉截铁的眼神转变。
“我们在前面等你……莉洁莉特。”
“…………”
对于同伴过于为难的要求,女仆垂下的嘴角再度微微扬起。
随后,身后的脚步声便逐渐远去……
“呼……仅凭半成品的人偶就想阻挡我么……”
狰狞的杀意如潮水般袭来,黑暗中,阴冷的蛇之瞳散发着骇人的光芒。
不会有错,那双眼睛的所有者正是犯下数不尽的杀戮之罪的嗜血怪物——美杜莎。
“————!”
一瞬,宛若要将女仆连同面前的虚空一同撕碎一般,漆黑的疾风发动了。
地面、墙壁、天花板……一息之间以三处地点为踏板连续跃迁,那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就仿佛在嘲弄对方是挡车的螳螂一般,以凌驾之姿发动突袭。
“呵……”
朝着目标跃进,那笑声是对胜利的狂喜。
然而……
“喝啊啊!”
那透支了生命极限的光之一击却精准无误地将其截断了。
“嗤——”
走廊荡起长长的烟尘,黑暗中的骑兵,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仆。
“这里……休想通过。”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女仆将斧戎横在了身前。
为何……能拦得下?
以凡人之手缔造出的残次品,就算是竭尽所能也不可能挡得住英灵的攻势才对。
“…………!”
片刻的沉默后,从者终于理解了缘由。
“你这家伙……”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打从一开始,女仆就没有把“自我”放在名为战斗的天平上。
无论是再怎样眼花缭乱的神速,亦或是单方面压倒的绝望力量,都不可能将其扰乱。
对她而言,这场战斗不过是必要的附属物罢了。因为这具人偶的心思全部都寄托在身后的主人身上,所以不论是什么方位,什么手段,只要目标是她身后的主人,除却将其本身粉碎殆尽以外,就绝不可能避开她或是使她退却。
“呼……”
望着那比宝石更为坚硬的眼神,黑暗中的从者发出了莫名的笑声。
“?!”
就连惊讶的余地都没有,随之而来的是数十条疾驰而来的铁桩。
那在黑暗中锁链交错而来的声响,如同千百条蛇的嘶鸣。
既然没有一处可以突袭,那么就全方位地展开攻势。面对长柄武器,在地势相对狭窄的走廊里不存在挥放自如的格挡之术。
这点对于将矛和战斧结合的长柄斧戟来说更是如此。
尽管如此……
“喝啊啊啊啊!!”
呼啸的旋风与锋利的铁桩相互撞击,耀眼的火花在黑暗中连连盛放。
全力回旋的斧戟所形成的旋风,硬是滴水不漏地挡下了毒蛇所有的尖牙。
名为莉洁莉特的女仆,出色地守护住了应当守护的对象。
“呼……呼……咳啊……!”
只是……在这“应当守护的对象”之中,并没有她自己的存在。
以血肉之躯阻挡英灵的全部攻势,这本就是不切实际的举动。再加上不顾早已过负荷的身体激烈运动,其代价就是内外皆为千疮百孔。
看吧,远远透支的身体已经开始反噬,那从女仆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便是不争的铁证。
洁白的服饰早已被鲜红染满,用来形容的话大概也只有“残破不堪”一词了吧。
“呜嗯——”
尽管如此,女仆仍是拖着这样的身躯挡在从者面前。
“真是顽强呢……老老实实倒下不就好了吗?”
“不可能……休想靠近伊莉雅……一步……”
拭去唇边的血液,力竭的声带仍然发出不屈的嘶吼。
只要一息尚存,便要将主人守护到底的誓约绝不会被打破。
“是么……这样啊……”
意识到这点以后,Rider收起了狰狞的笑容,连同躁动的杀意一起,她的眼神变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能说是各为其主……休要怪我啊,人偶。”
或许筋疲力竭的女仆已经无力顾及,在Rider冷酷无情的眼神中,竟多了一丝理解与敬意。
“!!”
同时,浓郁的魔力卷起激烈的风暴。
不论是迸发的魔力还是逼人的寒气,都显示了跟之前的Rider不同层次的威压感。
不言自明,对于区区一介半成品的人造人,Rider决定要认真一战。
“什?!”
然而,她接下来的举动却令莉洁莉特瞠目结舌。
那把本该无情袭来的铁桩,却毫不迟疑地刺入了Rider自己的脖子。
然后……一口气割开!
鲜血飞洒而出,在空中滞留并逐渐画着诡异的阵型。
那是,以血描绘的魔法阵。
从未见过的纹路,散发出连比喻都无法比喻地不祥感,如生物般的图形。
那是从Rider身上生出的,强大的魔力凝聚体。
或许是漏出的魔力实在过于强大了,伫立在风中的女仆竟也被压迫的逐渐后退。
不会有错……那是宝具发动的前兆。
“—— ——!”
很清晰的,是鼓动的声音。
Rider的头发,伴随着仿佛像是撕开肉体一般的声音,飞扬了起来。
“唔……!!”
撑起破破烂烂的身躯,人偶将斧戟挡在身前。
直到最后一刻,她也坚守着盾的使命。
“骑英之……缰绳!!”(Bellerophon)
随即,残破的孤影便被爆炸与闪光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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