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鹬蚌之争

鹬蚌之争

乌云被风吹散,露出了月亮的一角。

月光穿云而出,静静地照在寺内那具死去的尸骸之上。

稀世的魔女,象睡着一样崩落。

残存着温度的斗篷也被风带走,在空中消散。

战事,就在单方压倒性的优势下分出胜负。

如果能不杀死对方就结束战斗,那自然再好不过。

这样说太天真了。

跟伪善没什么区别。

Master之间相互战斗,将对手打倒,杀死,这种事一开始已明白。

每人都是知道这个道理才置身于这场战争的。

既然参战了,那相应的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但是……我并不认为沾满鲜血的胜利应该是如此的开心。

“赢了……我赢了哦,你看到了吗,士郎?”

带着一脸兴奋的笑容,如同红宝石般明亮的眸子望向了我。

“看到了吧,这是我的胜利,没有一点悬念的绝对胜利,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毕竟Berserker是最强的从者呐……”

“啊……是啊……”

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我稍稍活动起麻痹的身体。

仅是这样,就耗费了不少力气。虽然Caster已经消失,但此刻的威胁却一点也没有减少。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从一个深渊踏入到另一个深渊那样吧……

“嘻嘻……这样的话,你就应该明白了吧?士郎。”

就像是运动会上拿到冠军的孩子一样,伊莉雅双手背在后面,俯下身子凝视着我的眼睛。

“是的,我已经……全都明白了。”

刚才的冲击虽然没有直接将我命中,但也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安然无恙的小伤。

以至于虽然身体的基本机能仍在,也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差不了多少了。现在的话,只要少女有这个意图的话,我立刻就会身首异处的吧……

听到我的答复,少女笑的更开心了。

那笑容的含义再明显不过。是的,那正是胜利的笑容。

这也是无可置疑的,毕竟,从任何的角度来看,卫宫士郎都没有其它选择的余地。

魔术水平不行,身体无法运动,就连唯一能做为战斗工具的从者也不在身边。而伊莉雅的处境则正好相反,在这样的处境下,我和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区别呢?

考虑到能够生还的可能,除了投降以外,我不认为还有其它的选择。

但是……

咬紧了牙关,我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重新站了起来。

“我……要击败你,伊莉雅。”

对着把我的生死握在掌心的少女,我如是说到。

“…………”

直勾勾地盯住我的眼睛,少女怔住了。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而来的,是欢乐的笑声。

就连眼泪都要溢出眼角般的,伊莉雅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

接着,笑声终于消散在宽阔的寺庙后,伊莉雅一边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张开了眼睛。

“抱……抱歉,都是士郎的错,居然讲一些这么愚蠢的笑话。”

“………………”

良久的沉默。

“不会吧,骗人,难不成……你是认真的?”

很快地,笑容从少女脸上逐渐消失,只剩下了惊愕的表情。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

依莉雅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在看外人一样地看着我。

“我知道,Saber已经快要消失了,所以士郎应该没有和我为敌的棋子才对的。”

突然地,眼前的少女,用着像是别人般冷酷的口气如此说到。

“不然的话,士郎早就该把她召唤来了才对,不过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情,就连主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这样的废物就算消失也不足怜惜。”

“这不是Saber的责任!”

挤出残存的气力,我大声喝到。

伊莉雅的言外之意,我自然是了然于心。她一定是憎恨的吧,憎恨着没能保护住母亲的Saber。

但是……对这件事感到痛苦,并深深内疚着的Saber的心情,伊莉雅必然是无法了解的吧。

是的,我看到了。能够让利刃逼至眼前都面不改色的Saber露出那样痛苦的神情,这件事究竟在她心里占据多少分量早就不言自知了。

所以……就算伊莉雅不能理解,我也要将Saber承认。

“是嘛……看来士郎还没有醒悟过来啊。”

然而,少女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当做一回事。只是耸了耸肩,继续用着冰冷的语调说起话来。

“不过就算你这么讲,Saber的消失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有Saber的话,就没有战斗的方法了啊,那再当Master也没用不是吗?相对的,士郎乖乖投降的话,只要士郎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保护士郎的。”

伊莉雅把身体靠了过来,而我连闪躲的自由都不被允许。

那少女快乐地轻笑着,抬头看着困惑的我。

“这是最后了喔大哥哥,我再问你一次,不要让我后悔。”

“……”

“士郎────成为我的东西吧。”

妖艳得不容人拒绝地,伊莉雅这么说了。

好的,没问题……

如果这样说的话,她应该会开心的拥抱过来吧。

这个失去了母亲,又被父亲所背叛的少女,终于可以得到她所渴望的一抹温暖了。

我也认为这是她应该得到的。这个名为伊莉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的少女,完全有资格、有理由去追求这个年纪理所应有的幸福。

那么,在此回应她也未尝不可。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注视着少女的眼睛。

“对不起……伊莉雅。”

用嘶哑的声带挤出声音,但可以肯定,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晰。

我,拒绝了伊莉雅。

“你说……什么?”

赤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依莉雅,我不会听妳说的话,我有Saber在,只要Saber在,

我就只有以主人的身份应战,并且……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击败。”

月光之下,澄澈的声音响彻了庭院。

“─────”

屏息声

一瞬间,红色的瞳孔像是死后僵硬般圆睁着。

“为什么……就连你也要背叛我呢,士郎?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伤兽般的嘶吼刺痛着鼓膜,但我不会逃避。

不可否认,此时的情况,就算是集合百人之力,也不可能会取胜。

但就算这样,我也要赢。

用尽一切的手段,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活下来,然后亲手将她击败。

并非是字面意思上说的那样,从身至心,我都要将她击败。

我明白的,对这个被背叛的伤痛,误解下的憎恨,命运的束缚所冰封内心的少女而言,言语是最无力的武器,我的家人,我的妹妹,必须将她从身至心都彻底击败,才有机会将她从那绝望的冰壁下拯救出来。

“因为……”

切嗣所拒绝的,我同样会拒绝。

“……我想……”

但是……拒绝并不意味着舍弃。这,就是我,卫宫士郎做出的抉择。

“……拯救你。”

对着双肩颤抖着的少女,我许下了诺言。

伊莉雅退开了。

少女从容地,冷静地低头看着我。

“说什么胡话,你已经疯了么?士郎,就连最后的机会也不珍惜……看看周围吧,你就连自己都救不了啊!既然如此的话……”

“!!”

我的脚动了一下,觉得必须要行动而使力的时候……身体却像被伊莉雅镇住一样动弹不得。

虽然在手脚上使力,却毫无动静。

不,感觉就像是越用力就越僵硬。

──是那眼睛。

一看到伊莉雅那红色的眼睛,身体就麻痹起来。

“伊莉雅……你……”

我咬着牙,全身上下一齐使力,但连指尖都一动不动。

连神经都渐渐被伊莉雅的视线所控制了。

“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呢,因为士郎太笨了呐,必须要用强硬的手段才能沟通呢……”

伊莉雅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触碰我的胸口。

眼前一黑,手脚早就没了感觉,现在连视觉都消失了。

不甘心,就像快把牙齿咬碎般的不甘。

明明刚才才许下了那样的诺言,现在却立刻就被困住什么的……

怎么可能接受……!

“啊呀,真顽强呢,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晚安吧,士郎……”

我掉入完全的黑暗,就连少女的声音也变得飘忽如烟。

“伊……莉雅……”

“卫宫同学!!”

就在意识几乎消失之前,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像受了惊的小鸟一般,伊莉雅的指尖离开了我的胸口。

“远坂!!”

本能一般的,我回应了那个声音。

视野恢复的同时,我骤然奔向了那个红色的人影。

大概是一路猛跑过来的吧,汗水濡湿了她的脸颊。失去一向优雅的姿态,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Berserker的Master……难道说……”

扫视了寺院的周围,答案自然不言而明。

“没错哦,就像你看到的那样,Caster和她的Master已经被杀了。”

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伊莉雅再度露出了微笑。

“怎么会,葛木……老师……”

一时间,远坂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远坂,其实……”

“不用太惊讶了,凛,因为马上就轮到你和Archer了。”

伊莉雅的声音中,只有杀气。

一阵非常不吉利的感觉袭来。

“我也真是糊涂呐,难怪士郎会那样疯言疯语,如果把你这个背后撑腰的和Saber也像Caster那样轻易撕碎的话,士郎多少也会回心转意些的吧。”

单手扶着额头,伊莉雅“咯咯”地笑着。

“什───别说蠢话……!这跟Saber或远坂都没关系、这只是我自己的愿望!”

“是吗?不过那两人还是该死。结束后就轮到士郎了喔,既然不想当我的东西的话,我也就不需要士郎了。”

伊莉雅是认真的,她现在真的要在这里杀掉远坂和Archer,在那之后就是Saber。

……而如果是现在的伊莉雅,应该是很容易成功的吧。

“住手伊莉雅……!这跟Saber或远坂都没关系的吧…………唔!!”

火辣辣痛感顿时从小腿传来,在我面前的是远坂愤怒的面孔。

“什么叫做都没关系啊!哪怕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也好,现在你也是我的同伴……”

接着,像是意识到自己话语所说的含义,远坂的声音顿时变小了起来。

“总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擅自说这种撇清关系的话,明白吗?!”

不知为何,她的脸变得比之前还要红了。

“啊……啊……”

虽然我不认为这算是同伴关系吧……

考虑到会被再次踢击的风险,我果断地收起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不……不对,不是这个……”

接着,就像猛然想起什么一样,远坂匆忙拉住了我的胳膊。

“什么啊,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凛?那好吧,Berserker,不需留情,除了士郎以外,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不给远坂下一句话的机会,少女已经下达了命令。

“噶啊啊啊啊……”

然而,发出低沉的嘶吼,黑色的巨人却没有行动。

“什么?你在做什么啊,Berserker,给我杀了他们,立刻!马上!!”

“噶啊啊啊!!”

巨人响亮的吼声激起了剧烈的扬尘,黝黑的肌肉绽起条条粗筋。然而,Berserker巨大的身躯却仍是纹丝未动。

难不成……这和我之前的情况一样,是身体已经不按主人的意愿行动了么?

“啊啊,果然没错!”

远坂所指的方向,漆黑的从者正伫立在围墙之上。

“大意了啊,赫拉克勒斯。”

用着极为冰冷的声音,漆黑的从者嗤笑到。

那副双眼死死盯住巨人,露出捕获到猎物一样的笑容,她兴奋地舔舐起嘴唇。

灰色的眼睛。

就连用水晶工艺都无法模拟出,她那异质的眼球。

无法寄宿光线的角膜。

连系外界的方形瞳孔。

虹膜是凝固的,不允许眼睛闭上。

传达视觉情报的网膜细胞,一切全部使用直达上亿的第六架空要素Ether。

───是诸神所钟爱的艺术呢、还是诸神所嫉诅咒的天性呢。

Rider的灰色眼睛不但无比的异质,同时,也美丽到无人能出其右。然而,那双眼睛此刻却已经被杀戮的狂乱之色所沾染。

那是魔眼,不会有错。

据说,优秀的魔术师,只要目光相对就能对对方行使一些魔术干涉。

魔眼一般都是"束缚"的,刚才伊莉雅对我施展的定身术也是那一类吧。

……不过,那最多只是以魔术辅助的后天魔眼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生下来就有,也就是拥有先天魔眼的怪物,简而言之,那是不可以去看的东西,其恐怖的魔术特性是只要看一眼,对方就会被吸入魔术中。

这种隐匿性和能力,魔眼是魔术师之间一流的证明。

把自己的眼睛用魔术回路重新改组的技法,和被称为魔术刻印之物相当接近。

本来,人工的魔眼只能持有魅惑或是暗示的程度。

保持着强力魔眼之人,绝对只限于"天生带有者"而已。

束缚、强制、契约、凶运。

像那些介入他人命运的魔眼是特例,而在这之中最高位的魔眼是"石化"之魔眼。

现代的魔术师并无法持有此魔眼。

虽有石化的魔术,但能做到的魔术师却少之又少。

那是不由分说,仅只"看到"而已就会被石化,是何种的神秘啊。

“自己封印·暗黑神殿”(Breaker Gorgon.)。

那是以神域之力封印起来的神之诅咒。

是神代的魔兽、圣灵才能持有的恶魔之瞳。

只用视线就能将人类石化,是证明英灵美杜莎的魔术宝具────!

比起这个,究竟是什么时候……

不,考量时间已是毫无意义。奇怪的是,这家伙的样子……

“!!”

“终于发现了么,卫宫同学。”

“那个是……被我们击败的Rider!但是……”

“是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个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毫无疑问,那家伙是敌人。”

不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远坂的眼中只剩下敌意。

“你在干什么,Berserker,这种程度的魔眼就能把你困住吗?!”

对着陷入困境的巨人,伊莉雅愤怒地呵斥到。

“唔……确实难以对付啊,赫拉克勒斯,倘若不是抓住破绽,或许就真的没戏了。”

似乎用尽了浑身的气力一般,Rider的脸上也淌下了如注的汗水。

实在难以相信,就连A级的魔术也只是对Berserker造成些许的伤害,而这个魔眼则是直接将Berserker死死禁锢住了。

倘若要做到这点,则意味着两点。

其一,魔眼的等级至少在A级以上。

其二,魔眼的发动者必定有着充沛的魔力。

难不成……是慎二那家伙……

“Archer!”

“明白。”

随着主人一声令下,赤色的骑士已经拉满了弓弦。

不必多说,目标自然是漆黑的从者。然而,面对即将飞来的弓箭,漆黑的从者竟露出了从容的笑容。

“呵呵,目标是我吗?遗憾的是……我并非是主攻啊……”

“!!”

潮湿的空气,瞬间就冻结了。

虽然心脏越跳越响,但心跳的拍子却往下掉落。

有个什么,非常不好的东西接近了。

所以非逃不可。

不能与其扯上关系。

没错,虽然头脑比身体还要更加的理解,可是身体却拒绝了逃跑的命令。

因为,逃也没用。

只要一碰到,就绝对逃不掉了,所以就拒绝逃走。

"────"

身体颤抖着,转动起麻痹的脖子。

────栖息在深海的魔物。

全部都停了下来、返回寂静的世界,只有那个影子摇曳着。

那就是、

一开始看起来就是像想法般的东西。

"啊────"

"它"没有眼睛、没有手脚、没有身体。

即使如此,脚边还是有影子落下。

映着月光,长长地伸出来的影子。

影子缓缓地、像是看到猎物的蛇似地,把尖端向朝着我……

“危险!”

影子伸出来了。

毫无预兆,影子突然在一瞬间覆盖住数十公尺的地面。

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和远坂一起飞到了空中。

“Archer……”

原来是这样,倘若Archer的反应再慢上半拍,我们就都会成为那黑影的盘中餐了吧。

看着巨人陷落的身姿,我确切的体会到了黑影的恐怖。

那个,远远超过了之前我所遇到一切威胁。

“喝!”

“唔啊!”

剧烈的疼痛传遍后背,再把我掷向地面的同时,赤色的骑士以公主抱的形式稳稳地和远坂一起落在了伊莉雅的身边。

“你这家伙!”

“卫宫士郎,我不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

头脑一时间麻痹。

在我的气愤脱口而出之前,Archer那冷漠而又认真的眼神已经对上了我的眼睛。

“Berserker!!”

耳畔传来少女的呼喊。

伊莉雅的前面,是全身被黑暗所侵食的Berserker。

......他的脚边已化为黑暗的泥沼。

地面上的并不是土,而是变成无底泥沼,将Berserker的行动封住。

还不只是如此,从沼泽里伸出乌黑的藤蔓,将巨人的手脚都束缚住。本就动弹不得的巨人,此刻更是只有陷落的份儿。

“Archer,立刻攻击Rider,全力支援Berserker脱围!”

“了解!”

话音刚落,电光般的箭矢已经射向了Rider。

只是维持魔眼便费劲了气力,所以不论怎样,这一击都会将其命中的吧。然而,在那之前的一瞬。

“!!”

箭矢撕破了空气,仅是从Rider的眉间擦过。

“避……避开了?!”

“喝”地一声,漆黑的从者在空中回旋了一周后,如蛇一般地落在了地面。

“▃▄▅▆▇▉!!!”

与此同时,黑色的巨人也开始暴动了起来。

石化的魔眼被破解了。

“唔,既然已经捕获了猎物,那我也没有继续维持魔眼的必要了。”

看也不看身后一眼,Rider满怀杀意地望着我们。

"▃▄▅▆▇█▉!!!!"

Berserker一面猛踩着沉到膝头的黑影、一面向前突进。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行动。

封住Berserker的不只是他脚边的泥沼,黑影还紧紧地捆住巨人全身。

无法前进了。

被黑影侵食的Berserker连一步也无法动弹。

因此,巨人将自身撕碎。

单手捉着胸口、啪地、响着,将黑影拉起?开。

连纠缠的肉,都被扯到连骨头都看得到,将自己的肉掀起。

但那也只是垂死的挣扎罢了,他已经陷得太深,仅凭一己的力量,被完全吞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行───快点回来、Berserker......!"

伊莉雅跑着。

她像是无视于巨人脚边宽广的黑影,一心一意朝Berserker飞奔而去。

“伊莉雅!”

但是,在那之前,我死死地抱住朝Berserker身边跑去的少女。

“呼呼……接下来就只剩你们几个了呢。”

露出嗜血的狞笑,Rider愉悦地舔舐起了红唇。

“这样没问题吗?看来上次还没给你足够的教训啊……”

以从容的笑容回敬,魔力开始逐渐在Archer身上聚拢。当务之急,先行击破Rider才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

“噌”的一下,漆黑的从者与我们迅速拉开了距离,再次高高地跃上了围墙。

“魔眼确实没有必要了,所以……才能放心的施展这招啊……”

在那一瞬,Rider猛地张大了双眼。

“咦────?”

突然地,一阵头晕伴随着呕吐感往全身袭来。

“啊────咕!”

胃部在蠕动,感觉一下翻转了过来。

眼前一片赤红,就像眼球内充了血一般,一切物体全都转为红色。

“啊────啊、咕────………………!!”

明明气温一点也没变化,却只有身体异常地发热。

“────这是、什么啊────!?”

脚不听使唤,身体使不出力气。

就像砂漏一样,我什么都无法做地衰弱着。

每次呼吸,体内的东西就好像要吐出来一般。

意识冻结了,在这太过异常的状况下,我连混乱都忘了。

不仅是我,就连远坂和伊莉雅也一样露出惊愕的神情。

庭院周围,是一片赤红。

柳洞寺像是被割据了一样地,被红色的世界笼罩。

而寺内,就是完成这赤色天幕的祭坛。

像血一样红的红色庭院。

像血一样红的红色空气。

浓密的空气像泥一般粘在皮肤周围,就凭这一点,也会让人产生这是一场恶梦的错觉。

不……这还不是完全,我能深刻的意识到,这只是预备式而已,因为更强大的力量开始在Rider的体内汇聚。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吾为所持剑之骨)

“诶?”

与此同时,听到了Archer沉稳的声音。

像是领会到什么一般,他开始念起了咒文。

“Steel is my body and fire is my blood.

(血潮如铁 心如琉璃)

I have creat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

(手制之剑已达千余……)”

“那算什么,死前的祷告吗?”

刺耳的嘲笑,然而,赤色的骑士并不做理会,只是一边积蓄着魔力,一边继续着咏唱。

“Archer……”

看到骑士露出“相信我”的眼神,远坂也不再做任何言语。

“Unknown to Death.

(不为死所知。)

Nor known to Life.

(亦不为生所知。)

Have withstood pain to create many weapons.

(其常立于剑丘之巅,独醉于胜利之中)

Yet those hands will never hold anything……

(然而,留下的只有虚无……)”

咏唱这么长的咒文,必然会对周围环境产生影响。

魔术,是可以让世界产生作用的东西。

但,那家伙的咒文并没有让世界运作,可是……

“把你们的诅咒还给你们吧……融化掉吧……喝啊啊啊!!”

魔力已经积蓄完全,与此同时,Rider的身形已然发生了可怕的扭曲。下一瞬,便是决定生死的瞬间!

伸起左腕。

他的咒文,就要完成。

“强制封印·万魔神殿!!”(Pandemonium Cetus)

“So as I pray Unlimited Blade Works!

(故如我祈求,“无限剑制”!)”

在如同瀑布般的黑色激流将一切冲刷殆尽之前,明确地唱出这句言灵,那家伙改变了世界。

----沸腾的火焰四处奔走。

类似于白色线条之物不断游走于地面之间。

瞬间我们就被包围在火焰的境界内。

视野内充斥着火焰的颜色,外部的景象像是涂鸦一般崩溃。

无比迅速地,我们所在的位置被异世界所替换。

"--------"

头很痛,拼命地思考着。

---我知道的。

这个魔术,这种异常的景象,我能够理解。

本来按道理是不可能明白的,但毫无疑问,我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

不知为何,头脑沸腾起来。

这是……简单地说就是一个炼铁场。

火焰在奔腾,齿轮在空中回转。

一望无际的荒野,无主之剑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

这些剑,跟大地相连的凶器俱是名剑。

那家伙所使用的干将莫邪,原来是这个世界编织出来的。

换句话说就是无限武器的投影。

数不尽的武器,被遗弃在这个无限广阔的废弃场中。

红色骑士,就君临于这个废墟王国的中心。

"Archer,这是----"

这迷惑的声音是远坂。

周围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幻影火焰,她呆呆地看着赤色骑士。

"---固有结界,将心中的世界具现化,侵蚀现实的大禁咒,也就是说,这家伙既不是剑士也不是弓兵。"

"对,生前,在没成为英灵之前是一位魔术师。"

伊莉雅淡淡地说到。

……难道,这家伙,是……

Archer的真正身份,开始逐渐浮出水面了。

"---那么Archer,你的宝具……"

"没有那样的东西,我既没有圣剑也没有魔剑,唯一之物就只有这个世界而已。如果说宝具是英灵的symbol(象征)的话,那么这个固有结界就是我的宝具。只要是武器,见识过原物一次就可以复制,并储藏在这里。这便是身为英灵的我的能力。"

"--------"

远坂吞了一口气,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荒野,以及无数剑坟。

灰暗的天空,不见人烟,只剩下铁器的荒芜世界。

"这是……你身处的世界吗,Archer。"

“…………”

红色的骑士沉默了。

“原来如此啊……Archer,虽然我最开始就在想会不会是这样,你啊,其实是……”

“比起这个,还是先想办法应对当下的战局吧。”

刻意打断了伊莉雅的话,Archer中断了这个话题。

“说的是呐,当务之急要解决的还是这个问题。”

从震撼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远坂连连点头到。

“呐,Archer,这个结界大概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啊啊,从固有结界形成之后在维持上会持续地消费魔力,凭现在从御主身上获取到的魔力,只是维持的话数十分钟是不成问题的。”

不假思索的,赤色的骑士如此答到。

“只是维持?难道这不是用来抵御Rider宝具的吗?!”

“真是愚蠢呐,凛,这都没有看出来吗?打从一开始,Archer就没有硬抗Rider宝具的打算。”

鄙夷地说完后,伊莉雅用着“是这样吧”的眼神望向了Archer。

“没错,在结界形成之后,只要不是对界宝具的范畴,外部的攻击是无法干涉固有结界的。说来也只是模仿珀尔修斯的战术罢了。”

“珀尔修斯?”

突发的事情太多,我顿时感觉一头雾水。

“原来如此,希腊神话中的著名英雄珀尔修斯被众神赐予了五件宝具(踏空而行的羽鞋、使人隐形的头盔、可作为探查机的青铜镜盾、对不死系的猎蛇之镰Harpe、袋子Kibisis),在无形之岛与完全戈尔贡化的美杜莎战斗。珀尔修斯在美杜莎使用自我封印·暗黑神殿时,用Kibisis包裹自己,利用Kibisis‘反转世界的概念’的能力,将袋子的里外侧反转过来,使美杜莎自己反被暗黑神殿捕获,然后珀尔修斯使用Harpe斩杀了美杜莎。也就是说,Archer是将自己的固有结界用来模仿Kibisis了对吧?”

将诸多情报分析解明,远坂边以“怎么样啊”的眼神瞪着伊莉雅,一边给出了她的推测。

“是是,不过也仅限此而已,我的结界可没有‘反转世界的概念’那种能力,也就是说我们只是逃过了一死而已。”

换言之,就是说我们是通过逃入Archer的结界里才得以苟全性命,也就意味着我们只是逃走的一方而已。

“呣!!真是的,说起来之前Archer你不是用上了美杜莎的克星——猎蛇之镰嘛,当时为什么没能把她解决掉啊!”

想着现在窘迫的局面,远坂气的连连跺起脚来。

“没办法啊……虽说是犹如炼铁厂般的结界,但我所能做的却只是投影而并非锻造,所以就算是致命的伤势,在宝具消失之后效力也会逐渐削弱,不过按理来说Rider早就该在那之前就殒命了才对,大概是托了单独行动之类技能的福吧……”

“那么这段时间,Rider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比起那些,这才是最应该关注的地方。

就算是用了像Caster一样的伎俩,我也不认为从者身上可以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不清楚……不过那家伙可不止是外貌的变化那样简单,就连灵基都变得和之前迥然不同,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眼神中流露着恐惧的色彩,伊莉雅小声说到。

“灵基?那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知道……Rider原本的灵基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遮在上面的倒是更像其它灵基的混合物,像是Lancer又像是别的什么……”

“你能看得到这些么,伊莉雅?”

对她的话感到惊讶,我不由这么问到。

而伊莉雅却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吧,我能够感觉得到。”

“嘁,这么说不还是没有进展吗,Archer呢,就没有什么胜算比较高的方法吗?”

踢开脚边的砂砾,远坂再次瞥向了Archer。

“如果只限我自己的话,用上次的方法倒也不是不能一战,问题是在失去Berserker的情况下,保护你们的同时还要和Rider与那个来路不明的黑影作战,这种行为无异于送死。”

叹了口气,Archer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只能在这里躲着,直到远坂的魔力耗尽为止吗……

毫无疑问,那也是死路一条。只是死的快与慢的差别罢了。

“可恶啊!!就没有什么能打破困境的办法了吗?!用什么大杀伤性的武器,在出去的一瞬间杀她个出其不意,核弹!对就比如核弹这样的武器,你应该拿得出来吧,Archer?!”

咬牙切齿的说着,远坂以要跺穿结界的架势用力踏着地面。

“冷,冷静下来啊远坂,这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吧!”

“只是敌不过就露出这般狂态,真是难看呢,凛。”

糟……

本来就已经暴躁如雷的远坂还没被安抚下来,伊莉雅就又开始火上浇油起来。

“这话轮不到你说!你厉害的话,你倒是想办法把外面那两个家伙解决了啊!就连从者都没了,就不要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果不其然,远坂已经抑制不住逐渐失控的情绪。看来接二连三的失算,确实是让她难以忍受的负担。

“会的,我迟早会将它们解决的,我能感觉得到,Berserker还没有死掉。”

然而,面对凶兽般狰狞的远坂,伊莉雅却平静地与其对峙。

她那冷静的话语,带着的是认真的杀意。

真要比喻的话,现在的处境就是爆炎与寒冰……

“只是动嘴谁都做得到,认清现实吧,正面吃了那种魔力浓度的攻击,就算是赫拉克勒斯也到此为止了!”

“Berserker不可能会死!因为Berserker……”

“够了!”

随着Archer的一声低吼,两人同时怔在了原地。

既不是因绝境失去理性,也不是因仇恨无法控制,Archer的愤怒平静而又威严的镇压了两人的情绪。

“那个……我觉得吧,远坂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出去的时候要展开出其不意的攻势,这样的话我们突围的几率一定会上升不少。”

“太天真了!!”

驳回我的提议,Archer猛然瞪大了双眼。

“你认为敌人都是站着的木桩吗?!所谓突围,如果不是用敌人未知的情报作为干扰就根本不会有效的,而且谁也无法保证,我们出去的时候会迎来他们怎样的攻势,或许Rider已经再次聚集了那种程度的魔力,就盯着我们出去的瞬间!我再重申一遍,我们现在是猎物,首要的目的是生还!”

Archer的话声声刺耳,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

对此,我能做的也只有沉默。

“那么这样如何?我们在结界解除的时候,以Archer为主攻,并同时使出各自能做到最大限度支援怎样?”

思索一番后,远坂如此提议到。

“我的话宝石总计还有十五颗,其中储存十七年魔力占据十颗,使用时,每颗都有相当于A级大魔术的威力,本来是打算留着对付Berserker的时候用的,但还真想不到居然会变成这幅局面啊……”

“这样的话,凛就把宝石都用在防御上吧,出去的时候就先展开正面的护盾好了。”

“等等,只用一个护盾的话会不会太少了?如果Rider真的又准备使用那种程度魔力的宝具的话,就算是A级魔术也会在瞬间就被冲开的吧?”

一想起那瀑布般密集的不详魔力,寒意顿时便爬满了后脊。

再加上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黑影,实在难以想象会遇到怎样的袭击。

“唔,那凛就把三颗宝石用做防御好了,在那个时候我会在最前的位置最大威力的全方位齐射二十六把剑,到那个时候预计会有两秒的时间,你们用做逃走的判断,有问题吗?”

抚着下巴,Archer问到。

“两秒……没问题呢,三枚宝石的话,就算是宝具级别的攻击也有抗住的自信。”

如此,远坂和Archer已经做好了分工,那样的话……

“我能做的最大限度支援也只有‘泪与剑’来阻碍敌人,但是以那个从者的身手来看,应该就连碰都碰不到吧……”

既没有夸大也没有保留,伊莉雅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情报。倘若如此的话,她确实没有什么战斗或者反抗的能力。

难以置信,这样弱小的她居然敢这样正面和别的Master对峙啊……

这种做法,简直根本没把生死当成一回事一样。

“这样的话,伊莉雅就躲到后面去吧,至于我嘛……”

如果是这里最无力的人的话,哪怕做肉盾也好,至少要保护住远坂和伊莉雅的安全……

“你的话,就到后面保护伊莉雅吧。”

漠然的说着这样的话,“锵”的一声将剑从地面拔起,红色的骑士随即将它递到了我的面前。

“!”

明明连看也没有看过来,但Archer的眼神中似乎像是在诉说些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

“你的水准也不指望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不如老实的待在凛的后方静观其变,等观察好情况再做判断,这样的事总该能做到吧?”

转瞬之间,Archer的眼中又只剩下灰冷的色调。这次,似乎只有字面意义而已了。

“当然了。”

毫不犹豫地,我接过了那把剑。

好重……

沉重的质感顿时将手腕压的下垂。握在手中的时候我才察觉,这一把剑,和结界中其它的剑相比简直有着天地的差别。

它一点也不华美,既没有东方刀剑的美感,也不具备西洋铁器的精锐。就只是一把连刃都没开的铁剑而已。

不要说杀敌,就连挥舞起来都十分的别扭。作为单手剑来说,它实在过于沉重,但当双手剑来使,它又太短了。

真的要用这样的武器战斗吗?

“……”

“怎么了,士郎?”

然而,明明眼前有着这么多的选择,我却感觉只有这把剑才是最合适的。

“不,没什么。”

回应伊莉雅一个笑容,我随即攥紧了剑柄。

“那么,要解开结界了。”

Archer举起左腕。

背后的剑一把接一把地浮起。

数把长剑,指向前方。

每一把都是足以致命的利器。只等他的一个号令,便会一同倾泻而出。

那正是……开战前最后的准备。

“喔。”

宝石,紧夹指隙。

“了解。”

少女,紧贴身后。

“来吧……”

铁剑,紧握手中。

只等待着,开战的瞬间……

那是,灼目的光亮。

当睁开眼睛时,那家伙的固有结界消失了。

与此同时……

“喝!”

那家伙的手挥下,这是攻击的号令,数十把锋芒如脱缰之马般飞驰而出。

“Eins zwei drei,Alle verteidigung begonnen!!”

下一瞬,三道光芒在空中同时炸裂,在我们的身前展开一道巨大的扇形屏障。

那么接下来,便是我的任务,保护身后的少女,接着挡下眼前敌人的攻击!!

“哈啊啊啊!!”

将铁剑架在胸前,只为承受那致命的一击。

尽管如此……

“诶?”

强化到极致的视力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捕捉到。

不……并非是敌人的速度过快,而是确确实实的,敌人消失不见了。

Archer的剑穿透围墙,柳洞寺的周围仅是升起了阵阵烟尘。庭院在月光下显得无比寂静,只剩下枯荣的草木以及化作血水的亡骸……

只留下毁灭后的痕迹,但带来灾难的主人却已经了无了影踪。

“这……难不成?”

不敢丝毫懈怠,但疑问也同时脱口而出。

“唔……看起来确实……”

将手臂放下,冷汗也随之顺着Archer的额角滚落。

“什……什么……”

紧接着,就连远坂的脸色也从紧张的发白逐渐化作了铁青。

“他们,似乎赶在我们的前面离开了。”

良久,望着四下无人的柳洞寺,我终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啊啊,就结论而言还算是幸运的。”

松了一口气,红色的骑士如此说到。

从极度的紧张中放松,我的身子差点瘫软下去。倘若不是靠着伊莉雅的话,怕是已经倒下了吧……

虽然白费了一番功夫,不过看在全员平安无事的份儿上,真的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了。

这样的话,今夜也算是平安……

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是某种硬物相互摩擦的声音。

“?”

回过头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状。

啊,说起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远坂的肩膀在颤抖。

“远坂、”&“凛、”

“你这是……”

异口同声地,我和Archer同时问到。

“咯吱……咯……”

很快的,我便发觉了那个怪声的由来。

啊啊,那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Archer……是你提出要把宝石用做防御的吧……?”

“唔……”

“还有卫宫同学……是你说一颗不够要用上三颗的吧……?”

“呃……”

下一刻,远坂白皙的手指如同鹰爪一般抓住了我和Archer的肩。难以想象,这个力道竟会是出自年龄和我相仿的少女之手。

“你们两个啊啊啊!!!”

随即,刺破鼓膜的吼声便响彻了柳洞寺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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