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凌若天慢慢地，迷迷糊糊地恢复意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地张开眼睛。
两道强光刺入眼眸，凌若天感觉眼睛生疼无比。这是正常现象，有感觉说明自己的神经系统没有大问题。而且眼睛的感光能力没有丧失。
看起来身体应该没有收到什么大伤害。
他慢慢地发力，想要把自己撑起来，结果四肢就像是独立于他的身体之外似的，毫无反应。
“我日……”他张开干涸的嘴唇，吐出了醒来的第一句话。
虽然是脏话……
凌若天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将近十分钟，以适应周遭环境。他左右环视，这是一间简单朴素的房间。但是这并不妨碍布置者的独具匠心，相反，这间房间把在低调中透露着奢华的理念诠释得淋漓尽致。
没有太多的装饰，整个房间似乎连颜色都没有。给人一种清净的感觉，可以让人静下心来。
凌若天其实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他得搞清楚他现在在哪里。
“什么……情况……”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难道我……被杨臻抓了？”
他的记忆只有倒下睡着之前，一睡醒就在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然令人有些紧张。而且那时候他都不知道钱晶有没有带他跑路。
如果没有的话就证明他现在已经被杨臻抓住了。
被抓住就完蛋了，现在两人暂时没有合作的理由，黄潇已经暴毙，明面上他和杨臻的合作应该是暂时结束了。万一真落到杨臻手里不被他刮掉一层皮是回不去的。无论是价值还是肉体。
“少主!您醒了？!”这是，房门被推开，果果惊讶地看着凌若天，说道，“少主，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凌若天看到果果，顿时放下心来。看来钱晶作为义组组长的应对事态方面还是合格的。
“少主，我熬了莲子粥，您现在感觉饿么?饿了我去给您盛。”果果关心地说着，扶着凌若天坐直了。帮他擦脸。
“现在是什么情况？过了多久？”凌若天问。
“少主您躺了一天了，现在杨臻他们正在收拾局面，他传话说您醒了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果果说，“我们现在暂住在钱总管家里，这里很安全。”
“我知道了……”凌若天明白杨臻的意思，这是要协商后续发展。
现在是让凌家重新在桥南站稳脚跟的决定阶段，绝对不能马虎了事。凌若天要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接下来的协商，做好了就可以万事无忧，做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苏筱墨呢？”
“少奶奶在另一间房里休息，找她有事么?”
“睡着了吗她?”
“应该吧，我也不确定。”
“那先不要吵她了，等她醒了再说。”
“是，少主。”
“那莲子粥，你先盛个半碗给我。”
“是，少主。”果果下去了，凌若天一个人半坐在床上，拿起一旁的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嘟”了两声，然后通了，从里边传来语气极不友善的声音：“哟?醒了？!”
“没死还真是对不起你了杨臻。”凌若天不缓不慢地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可不盼你死。”电话另一头正是杨臻，那声音还是一样的玩世不恭。
“呵，明人不说暗话，我可是留了个大礼给你，你找着没?”凌若天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被子上，然后舒服地靠着床背，说道，“不好意思了，黄潇我给一不留神弄死了。”
“你让我去吸引黄潇大部分火力，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兄弟们都死伤过半，才把对面给全歼了，而且什么都没有，现在别说升职了，怎么交差都是问题。”杨臻在另一头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说吧，怎么赔偿我？”
“感情你歼灭了一个黑帮团伙你还没功劳了？啊？你当我几岁？”凌若天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行了，别装了，我们黑道做事上不得台面，虽然黄潇的确是我杀的，但是只要你开个发布会，混淆一下视听，那就变成你的功劳了，又能混黑又能升职，黑白通吃啊大哥。”
“唉，聪明人就是难骗。”杨臻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应该翻过废墟了吧?那资料怎么样？”凌若天问，“这可是你想用来威胁我的另一半罪证 我就这么白白送给你了，这人情可大了。”
“屁，你个咸湿佬，那东西不过就是个交易数额记录，我要来有什么用?你把名单回收了你当我不知道？”杨臻骂道，“老子就算看破了脑袋也看不出来里边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怕不是你看不出来，而是你家里那些老不死看不出来，”凌若天悠悠地说道，“听你说话我觉得你看得比谁都清楚。”
“唉……所以我才讨厌和你们这种人说话，没秘密啊……”杨臻有些无奈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看来你这儿不是菜市场啊，讨不了价。”
“我该给你的东西都给了你还想要什么。”凌若天说道。
“人总是会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杨臻吊儿郎当地说道，“算了，比起黄潇这种小东西，那数据对我来说更有用一点，托你的福，我被老家伙们注意到了。”
“是吗？那看来你的复仇计划已经差不多了吧。”
“嘛，姑且踏出第一步。”
“我实在搞不懂，杨家好像没怎么草菅人命吧？虽然虚伪了点，但至少没害过多少好人，结果出了你这么个二五仔。”凌若天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在套话。
杨臻当然知道他在套话，这也正常，很难想象杨家这种“正义的伙伴”会无端害人。就算害人也是恶人，算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就是这种家族，居然会有二五仔。然后那个二五仔说自己背叛的理由是杨家滥杀无辜。
凌若天根本不信这鬼话，杨臻十分清楚。因为换了谁都不信。
所以凌若天套他的话，不过是想知道他的动机，一个足以说明他背叛杨家的动机，一个具有可信度的动机。
杨臻也知道，凌若天明面上没说，但话外之音非常明显，意思是他需要一个可以让他说服自己的理由。
现在还不能太惹恼凌家，鬼知道这凌若天这疯子下一步要干嘛。
现在的情形，大家还是相安无事的好，俗话说得好，万事和为贵嘛，都需要时间恢复力量。
杨臻是真的讨厌杨家，不只是因为他在里边不被看重，骂作废物，倒不如说那些都还算好的。
只是他讨厌伪君子的作风罢了。
他杨家掌管天下道义，这是什么道理？不过是历代统治者的走狗。
“你刚刚也说没害过多少好人，而不是完全没害过好人。”杨臻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嗯？”凌若天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是黑道的人但是并不是反动势力，对国家的敬意是特别高的。杨家表面上也是代表着一部分的国家体制和机关，虽然现在背地里小坏事做得多，但是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人民，杨家都问心无愧。
所以当杨臻这样说的时候，他有些不爽了。当然，表面上不露出来。
“老子长那么大，就看到杨家这些年来可是帮了好多平民百姓过上了安全舒适的生活，至少不像国外安全系数太低，你就算半夜撸串撸到早上撸个十几年都不会出什么事，你说它害过好人我还真的不信。”凌若天说。
“因为你没见过，所以你懒得相信，”杨臻说道，“是，没错，在维持国家人民安全社会稳定这方面它做得不错，但是也仅限这一方面。”
“你的意思是……”
“权势大了，野心就大了……”杨臻悠悠地说道，“腐败什么的太正常了……在这个家族里，腐败简直是家常便饭，而权力争斗，就和呼吸一样自然。”
“权力争斗?”凌若天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应该是杨家内部争权的时候波及到了杨臻心中重要的东西。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行，”杨臻说，“你想得没错，他们牺牲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那我不问了。”
“你尽管放心，至少这段时间我不会撕破脸皮，”杨臻说，“但不代表以后不会。”
“你现在不搞事情就行。”凌若天松了口气，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不信，但是杨臻亲口说这话，他不会有半分怀疑。
无利不起早，现在对付凌家对杨臻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可能两败俱伤。
杨臻会捅刀子不奇怪，只要不是在凌家虚弱的时候捅就行。
凌若天只是要争取时间恢复力量，只要缓上一口气，凌家也不会再惧怕杨臻，到时候他捅不捅刀子都无所谓，大不了麻烦一点罢了。
杨臻也知道，凌家现在打不了，以后也很难打。所以说和聪明人说话特别省劲。凌家在桥南的立足算是稳下来了。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杨臻不会骚扰他们。
在这段时间里恢复力量再好不过了，令人特别舒服。
“不过，我要提几点要求。”杨臻说。
“说。”杨臻提要求是凌若天意料之中，事实上，他就是要和杨臻谈谈桥南的利益分配。
“第一，你们凌家减少灰色地带的经营，把你们的资产大部分放到明面的实业去。”杨臻说道。
凌若天可以理解，杨臻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既保留了凌家人力，又给凌家光明正大积累资本的机会;杨臻他也可以减少对灰色经营的管理，抽出手来整治桥南秩序。这历时差不多一周的黑道大战对桥南经济和秩序所造成的打击不小，有多一份力量就能早日恢复社会秩序。而有了稳定的社会秩序，凌家才可以在实业上安心发展积累资金，修复桥南的经济创口。
而且杨臻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收凌家的钱，以收税的形式，从而减少被人抓小辫的风险。
“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凌若天说，“我需要一些资金支持和优惠政策，还有，你可以收我的税，但是所有的凌家产业的税钱不可以超过总收入的百分之一。”
“行，没问题。”杨臻说。百分之一也很多了，凌若天也知道见好就收。杨臻也对凌若天的要求没有什么意外的。
“第二，我要求你们凌家的人在这段时间里不要再明面上进行各种黑道活动，而且要帮我们维持社会秩序。”杨臻提了第二个条件。
“你是想要通过我来减轻管理负担吧。”凌若天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杨臻这个要求也是正常。他自己可能压不住凌家的人，但是凌若天绝对压的住。
因为凌若天可是凌家的少主，下面人没有一个不敢不听他的。与其费力不讨好，倒不如从凌若天这里下手，既不辛苦，也不麻烦。
“管好你手下可是为了我的第一个要求，你也不想在赚钱的时候被我抓小辫子吧，”杨臻说，“这对我们都有利。”
“你说得对。”凌若天深有同感。
“最后一个条件，”杨臻顿了顿，说道，“把你们的军火武装八成上缴。”
哦哟?这胃口，大得一匹。凌若天这样想着，他知道，这个才是杨臻的重头戏。之前那两个要求都是为了稳住凌若天的措施而已。
“不可能，我们有做军火生意，这可是暴利。”凌若天语气冷了下来。
“我没说不让你卖，减少灰色经营已经足够保护你们自己了，”杨臻说，“我要做中间商。”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成为国有的军火商?”凌若天有些惊讶，杨臻这个癫老，脑子是不是抽了？
“我叫你们上缴八成，也是会给钱的，国际成本价，”杨臻说，“剩下两成随你怎么卖，我这儿一路开绿灯。”
凌若天倒抽一口冷气，杨臻这个疯子。他应该是想用进货价买入再高价卖给国家赚纳税人的钱，被发现了都要玩完!
“杨臻，你疯了？坑国家钱，你不想活了?”凌若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老子不和你一块死!”
“不会滴，表面上我是你们军火买卖的名义老板，实际上咱们就是供货商和进货商的关系，”凌若天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的杨臻奸笑着说这句话的模样，“就算上面查下来也不怕，我可是老板哦，出啥事都是我扛。”
“话说你又知道我要坑国家钱哦。”杨臻有些疑惑。
“废话，进货价买军火，你好歹也算一个国家机关的齿轮，搞这档子事谁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凌若天没好气的，“你只能要三成，战乱地区卖的价格更高，没理由舍本逐末。”
“六成。”杨臻开始讲价。
“四成，这是我的底线。”凌若天当仁不让。
“我要四成也行，不过那门禁就比较难办了……”杨臻坏笑道。
“日!”凌若天有些无奈，他还是服软了，没办法，要是真让杨臻拿四成，估计他那军火也不是特别容易运出去卖。本来桥南就比较好出口这种敏感的东西，要是杨臻再开绿灯，那就爽到爆了。
“五五!**妈死奸商！”凌若天骂娘道，他还是让了一步。
“五五也行吧，就当庆祝第一次合作了。”杨臻也知道不能把凌若天逼得太死，见好就收了。
一路绿灯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凌若天他们要把军火运出去会有专门的安全性高的黑路。用五成军火来换绝对不会亏到哪里去。虽然也占不到太大好处。
“好了，该要的我都说完了，你还有补充么？”杨臻说道。
“没有。”凌若天现在才松了口气。讨价还价可是很累的。
“那过两天我就寄军火合同过去给你，你看两眼签个字就行了。”杨臻说道，“还有实业的事情你就交给你老婆吧，到时候我会慢慢授权给你们的，放心，扶持一个财阀的话那点钱还是有的。”
“不要以为我们没钱。”凌若天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们凌家在桥南仅凭赌场这一项收入足够任何人十世的荣华富贵。”
“那你们重建产业和投资什么的也要钱啊，还有人员的抚恤金，算下来你们可是有好几亿的赤字哦，”杨臻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就当我投资了，反正我也要成为明面上你们军火生意的老板，这点钱入个股还是可以的吧？”
“那也就入个股罢了。”凌若天不屑地说道。
“我靠你很嚣张啊，有钱了不起啊？看不起我们穷人是不是?那你还不做公益造福社会!”杨臻有些不爽了，怼道。
“那是你们政府的事，和我一个平民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你还能砍死我不成？”凌若天极其嚣张。
杨臻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凌若天摇摇头，端起放在旁边还热乎的莲子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和杨臻这种人斗智斗勇，简直是伤害脑细胞的绝佳方式。
苏筱墨早就来了，在一旁听着，凌若天开着免提使得她也知晓了大部分的情况。
“看来我们这次在桥南算是站稳了。”苏筱墨感慨地说道。
“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凌若天说，“在企业这一块你总是比我强的，我只适合打架，反正现在你就放心大胆地去闯，不缺钱不缺人，有人欺负你你就带人灭了他，杨臻也不会说什么。”
“嗯，我知道。”苏筱墨并不对撂担子的凌若天生气，因为凌若天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和杨臻的谈判，就已经显示出他强大的判断力和广阔的大局观。凌若天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懵懂的男孩了，成为了可以抉择的男人。
当然，他内心里的某种地方，还是少年……毕竟男人致死都是少年……
“我靠，等过几天，我就去建造我的秘密基地，反正现在都把该做的事给解决了，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我一定要变成一条咸的不能再咸的咸鱼!”凌若天一边吃着莲子粥，一边看着手机的淘宝。购物车里都是手办写真游戏抱枕漫画小说，妥妥的肥宅专用品。
他甚至还入了好几箱泡面和肥宅快乐水……看来是真的没有出门的打算……
苏筱墨看着发疯一般的凌若天，摇头叹气。
“按他这种花钱方法，凌家总有一天会被他败光……”她有些无奈地想着。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不要这么丧气嘛，我们可是解决问题了，开个庆功宴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吧。”凌若天思考了一下，大喊道，“果果!我想吃烤肉!”
“你这身体怎么能吃烤肉!”苏筱墨吓了一大跳，“不许吃油腻的!”
“那吃什么?什么不油腻？”
“白粥!”苏筱墨没好气道，却又偷偷想笑。
因为她看见了凌若天那气到扭曲的表情。
“白粥?!你居然让我堂堂凌家少主吃白粥?!你有没有人性啊？!”凌若天气道，“为了凌家，我兢兢业业，重伤在床，不辞辛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妇人怎么这么恶毒让我吃白粥？!”
“你不要闹了，”苏筱墨温柔地帮他擦掉嘴角的汁水，母性泛滥，“等你伤好了，吃什么都行。”
“可我辛苦了这么久，好歹给我喝两口肥宅快乐水吧。”凌若天苦笑道，“我现在馋虫有些上来了。”
“不——行，”苏筱墨接过空碗，放在床头柜上，说道，“你现在乖乖地养伤，等好了你想干嘛我都不拦你。”
“真的？”凌若天双眼放光。
“真的。”
“游戏可以买?”
“嗯。”
“写真手办可以买?”
“嗯。”
“肥宅快乐胶也可以买?”
“嗯。”
“漫画小说都可以买?”
“嗯。”
“我要什么都行?”
“嗯。”
“比如找个大波翘臀的古巴混血美女，在她的大腿上搓根雪茄来抽也行?”
“嗯？”苏筱墨微笑着把他的腰间肉拧了三百六十度。
“疼疼疼啊姐姐我错了当我没说女人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游戏好玩对不对……啊啊啊啊啊停手啊!伤口!伤口又要裂开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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