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夜已深,深到听不到鸟兽的鸣叫。夜已静,静到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雪默默下着,将洁白的身躯一片片投向泥泞中,投向波涛汹涌的江中,一片片融化着自己。在这样的深夜,一阵箫声忽隐忽现,在漫天白雪的夜里,显得格外空灵飘渺。
顺着箫声方向,可以看见一座望江亭。亭中端坐一个少女,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的箫声很轻,怕吵醒了熟睡的夜似地。她的箫声时而幽怨凄清,像是在抒发心中的苦闷。时而又如一阵旋风盘旋而上,充满了反抗的情绪。寒风吹起她的衣襟,她的长发飘向同一个方向,样子楚楚动人,却又超尘脱俗。
箫声停了,她抬起头望向身后,冷笑道:“阁下藏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草木中一个黑影腾空而起,稳稳落到她面前。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男子面容俊朗,目光逼人,他的眼神是冷酷的。
“姑娘箫声这么动人,绝某实在不忍心打扰。”黑衣男子冷笑道。
“想不到‘冷面杀手’绝释也会有犹豫的时候。”她嘲讽道。
“非也,若是有人肯出高价钱,就算是皇帝老儿我也会冒险一试。只是你的箫声的确很吸引人,像是隐藏了无尽的忧伤。但既然我已收了钱,为了绝某的信誉……”
“那你还罗嗦什么,动手吧!”她将长箫一甩,另一头突然露出尖刃来。她右手紧握长箫一横,摆出来迎敌姿势。
“你就用这个和我打么?”绝释轻蔑地道,转头瞅了瞅手中的剑。虽然今夜没有月光,但在白雪的照射下,那把剑依旧泛着慑人的银光,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把剑下。
“我自认打不赢你,但也不会这样坐以待毙。”她恨声道,星目圆睁,半分紧张半分坦然地望向绝释。
“唉,你长得倒挺标致。竟然有人花高价买你的性命,可惜啊可惜……”话音未落,绝释身形一晃,侵近她身前,提剑直刺她的心脏。
她赶忙举箫格挡,长萧与剑撞在一起,迸发出了火花。原来她的长萧是由坚硬的金属打造,并非木质,故利剑占不到半分便宜。
“竟然能逃过我的突袭,不错。”绝释有些诧异。
她并不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绝释。“刚才真的好险,若是晚得半刻,便已成为他剑下亡魂。此人阴险狡诈,一定不能大意。”她暗暗提醒自己,凝神屏息,使出家传内功心法,将力道全部注入手中的长萧,以便随时应对绝释的攻势。只见绝释一剑斜刺过来,中途又突然变招,剑尖转向她的咽喉。动作诡异,令人难以琢磨。她急忙向后一跃,躲过杀招。随后俯身横箫扫其下盘,动作十分敏捷连贯。
“原来你是雪山派的,怪不得在积雪上动作不受影响。雪山派掌门灵英我曾见过一面,不过武功稀松平常。”绝释一边说着,一边加紧了攻势。
她依旧不语,她明白绝释这么说只是为了使她分心。临场迎敌,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她自觉以自己的内功,无法与绝释力拼。于是运起轻功,在剑影中闪身腾挪,不断避过一次次伤及要害的杀招。绝释的攻势越来越紧。有次她闪躲不及,差点削到右臂,衣服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将她雪白的右肩露出。
“哈哈,虽然绝某并非好色之徒,但姑娘身体如此诱惑,没准还是黄花闺女,就这么死了倒也可惜……”绝释一改冷峻,竟邪恶地笑道。绝释的攻势并未放缓,只是不再攻向她的要害,而是她的衣服。不一会儿,她已经衣衫凌乱,出现多个破洞。绝释深知情欲是杀手的大敌,早在多年前便已将其戒除。所以绝释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分心,以便一击致命。
绝释的变数果然让她开始分心。虽说刚才有些紧张,但不惧生死的她招式上并未显得慌乱。而现在,她的脑子有些乱了。突然,她感到右腿一阵剧痛,立刻失去重心,轻哼一声,整个身子摔倒在雪地上。一股鲜血从她右侧的大腿涌出,将白雪染成了深红色。她用右手捂住伤口,血液不断从指尖渗出。她怒视绝释,眼神中充满了失落与绝望。
“这么做的确很失礼,不过姑娘轻功十分了得,令绝某无计可施,只好出此下策。”绝释将手中长剑向下一挥,“姑娘请放心,绝某并非好色之辈,所以请安心地去吧。”
她虚弱地喘着气。伤口中的血不断向外溢出。雪依旧默默地落着,落在她漆黑的发丝上,凌乱的衣衫上,露出的臂膀上。她已感觉不到雪的凉意,她只感觉到利剑的寒意在向她逼近。她在幻想心脏遭受突如其来的刺痛,然后那刺痛传遍全身,最后麻痹了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冷去。她咬紧下唇,怒视绝释,等待最后的奋力一搏,和那一刻的到来。
忽然一阵破空声划过,然后是硬物猛地撞击到肉体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只见绝释诧异地瞪着眼睛,捂着自己胸口,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暗器伤人,真够阴险……”绝释刚一开口,一枚石子激射而来,打在他咽喉处。绝释嘴巴一张一合,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哼,跟你们比差远了。”她说。
少女望着在亭子不远的光柱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向那里赶去。
人界,一位少女从那森林的坡脚上滚落下来,突然,空间扭曲,在少女面前,一位俊俏的少年从中走了下来。
“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法对待一个女孩。”穆尘见状赶忙从乾坤间中拿出来了一捆纱布来,蹲下身子为她抹上止血的伤药,之后仔细做了包扎。
见到少女的狼狈样,蹲下身子,示意她趴到他的背上。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乖乖趴到了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肩膀。随后穆尘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早已在很远的地方。
路上,那少女悠悠醒转,见到穆尘,又警惕了起来。
见女孩那警惕的模样,穆尘开口道“不用警惕了,我要对你出手,你觉得还有命在?”见女孩仍然是对穆尘有戒心的样子,“我叫穆尘,见你这幅模样,想必是从修真界过来的吧。你在这人间俗世有家吗?我可以把你送过去。”穆尘淡淡道
“是的,我叫灵儿,但我……我没有家……”灵儿依旧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么,如不介意,先到酒店歇息,待你伤好之后再做打算如何?”穆尘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谢谢你。”灵儿感激道,心想他真像体贴入微的哥哥。唯一可惜的是,他比自己小,只能当弟弟。灵儿想到。
天渐渐有些亮了,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路上是厚厚的积雪。她闭上眼睛,幻想着是哥哥在背着自己。困意上涌,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温暖的阳光,照的眼睛明晃晃的。灵儿睁开眼睛,发现穆尘正坐在床边,关切地望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刚才做什么梦呢,一会乐一会哭的,还说梦话。”穆尘笑问。
“哼,正坐美梦呢,被你给搅醒了!”灵儿假装生气道,她掀开棉被,朝四周望去,原来这里是间客房。
“我只是过来送早餐而已,碰巧听到了,你想多了吧!”穆尘一脸无辜道。
“没想到你挺会油嘴滑舌的。”灵儿忍不住笑起来。
“不说了,来,先趁热吃了。”穆尘扶灵儿坐起身,然后将桌上的一盘包子递给他。
“不要,会把床铺弄脏的,我下来吃吧。这时,灵儿发现自己大腿上已经换上了雪白色的绷带,他用手轻抚绷带,伤口处没有烧灼感,只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脏了也不用你洗……腿还痛么?”
“已经不痛了,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啊,很清凉的感觉。”
“只是些家传伤药而已。”穆尘淡淡地说。
灵儿走下床,坐到桌前,捏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是猪肉馅的,里面好多油。灵儿努力不让油沾到手指和嘴边,于是小心翼翼地小口吃着。
“天呐,你吃东西时真是个大家闺秀。”穆尘笑道,“不用把我当外人,你就大口吃吧!”
灵儿窘迫地笑了下,依旧小心翼翼地吃着,不时抿一口桌上的小碗米粥。
“你小小年纪,内心里却似乎藏着好多烦恼,如不介意和我说说好么?”穆尘温和地说。
灵儿低头不语。她在想眼前这个人是否能够信任,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说到年纪,你貌似比我小吧!你呢?”
穆尘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将烦恼全部压在自己身上,那样会很累的。”
见灵儿仍旧不愿意说,穆尘也没多问,指了指床边的一些服饰说到:“你伤的虽然不重,但是你身上的衣服都破了,我让人买了一些服饰带给你,你身上的衣服我也没给你换,等你吃完了,自己去洗一个澡,把这些衣服换上吧。”
不待灵儿回应,穆尘便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灵儿笑了笑,小声道:“谢谢啦,可爱的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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