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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姜汤

二、姜汤

时值傍晚途径村庄,找到一个旅店,二人准备在这儿过夜。

萝妮的手艺很不错,但整日风餐露宿实在受不了,萝妮不会风寒感冒,伊诺克可抗不住,最近他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把马车停在店门口,拴好缰绳,萝妮跟在伊诺克的身后走了进去。

小店历经多年风吹日晒,油渍深深嵌入木头的纹理中,招牌下有个蜘蛛正在结网,门槛被踏出一个凹槽,里面人不多,桌椅板凳皆上了年头,瞧得出修修补补的痕迹,昏黄的灯火摇曳,房屋破败,氛围却蛮温馨的。

“欢迎光临小店,两位要来点什么?”

柜台后的老板娘四十岁上下,言辞爽快利索,系棕黄的围裙与头巾,挽着袖子,皱纹侵入额头,不见往昔婀娜的身段,腰已与胯同宽,和蔼开朗的态度让人很容易想起邻里热情的大妈。

她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六岁,只是半大的少年,另一个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坐着长途跋涉用的马车,身边还没有成年人,这是怎么,小情侣离家出走吗?

多年与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让她起了一丝警觉。

“一份罗勒土豆炖肉吧,再来两块黑麦面包。”

罗勒有茴香的味道,也能消食活血,用以化解肉类可能引起的消化不良。

少年望向萝妮,他知道少女不会吃熟的食物,但和女生在一起只点一份自己吃难免尴尬。

“你要吃点什么吗?”

于是,他扭头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只为缓解难为情的心情罢了。

“我在车上已经吃过了,哥哥。”

萝妮笑眯眯地用了奇怪的称呼,她竟唤自己为兄长,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刚想问出口,却察觉腰间的软肉正被萝妮狠狠掐着,暗示他不要多嘴。

“喔…嗯……”

于是,他只好赔笑着望向老板娘。

“饮品呢,两位要不要喝点什么?”

“请问——”

伊诺克正准备开口,却被萝妮抢先了。

“您这儿有生姜吗?”

“姜?”

老板娘觉得奇怪,从没见过客人问这个,作为极冷门的调味料只有做姜饼时才派得上用场,但店里的确有两块。

“有的,不过不多。”

“请把萝卜切成块,和姜片一起熬点汤吧,我们要喝那个。”

萝妮如是说到。

这是什么怪饮料,老板娘听都没听过,但既然客人点了,就照做吧。

“那按萝卜汤的价格付钱如何?”

“没问题~”

老板娘立即转身钻进帘子后的厨房去忙活,萝妮拉着伊诺克找个角落坐下。

桌上一盏油灯散发微弱的热度,两人的面庞被勾勒为浮动的剪影。

“萝妮,你刚刚叫我哥哥是怎么回事?”

少年压低声音说到。

“还问呢,你没瞧见老板娘起疑心了吗,我可不想引来多余的麻烦。”

没错,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万一把村里的治安官招来盘问一番今晚就别想好好睡觉了。

少年明白了她的用意,二人等待片刻后,萝妮却突然——

“略……”

“千万别。”

萝妮安静不了一会儿就要把舌头吐出来,伊诺克赶紧伸手阻拦。

“这儿还有人看着呢。”

萝妮当然知道有人看着,所以她不会做出格的事,只想吓唬吓唬少年罢了。

“你真没趣,知道吗,最刺激的事就是在可能被发现的情况下冒险。”

萝妮发表了危险言论,而少年不以为然。

“别闹了。”

他如是说到,萝妮则默默瞧着火苗。

“请慢用~”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将盆——没错,这个年代的炖菜大多是用类似食盆的道具来装的,不仅能防止汤汁溅出,而且容量实惠。

少年从镇子里出来后一路上也算尝过不少新奇美食,令他那出生后就没怎么被滋润过的胃享了福,这股对美食的热情至今尚也未消散,瞧见汤汁浓稠香气四溢的炖菜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大勺舀起肉与块茎植物特有的淀粉汤汁一口吞下,调料融化在汤里,味道浓郁而醇厚,顾不得烫得发痛的舌头,又将梆硬的面包塞进嘴里,黑面包要借着汤汁融化才能下口,否则根本咬不动。

左一下右一下,毕竟是成长期的小伙子,食量一旦放开可抵得上两个成年人,不消片刻一锅菜和主食就统统进了他的肚子,话说回来,最近伊诺克消瘦的脸也渐渐鼓起来,似乎变胖了。

他舒服地向后仰在椅子背上,满足地抚着肚皮。

和萝妮出来后基本顿顿都能填饱肚子,用的还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让少年有种自己是小白脸的感觉。

即便如此,吃饱的幸福感诱惑力太强,饿太久的他根本抵挡不住。

母亲出门时给萝妮带了十枚金币,声称既然是历练,带太多盘缠就失去了意义,用掉这些剩下的自己去想办法。

即便如此十枚金币也足够二人吃喝不愁地生活好一阵子,薇薇安还是很宠女儿的。

萝妮在少年用餐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颊瞧着那家伙的吃相,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吭叽吭叽像头野猪似的,虽然看着就香,但也太没仪态了,被别人瞧见绝对会以为是个没品的乡巴佬。

不过,瞧他吃东西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伊诺克填饱肚子的表情十分幸福,五官像要融化一般,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好似一摊液体。

“汤来了,请慢用~”

老板娘把萝卜姜汤端来放在桌上,暖乎乎冒着热气。

“来,喝吧。”

萝妮把汤推到少年那边。

伊诺克还以为是萝妮的口味特殊才点了怪汤,原来是给自己的?

他面露难色,那汤黄里透白,还散发浓烈的辛辣味,直呛鼻子。

“快点喝。”

萝妮用了命令的语气。

“还不是看你要感冒了才弄的,喝掉对身体有好处。”

少年很信萝妮的话,毕竟她见多识广,总能说出自己全然不懂的知识。

既然她说能治病,那……

捧起烫手的汤碗,稍微抿了一口。

“咕……”

努力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好苦…又辣又苦,还有股萝卜臭味。”

“姜汤就是这个味啦,赶紧给我喝。”

………………………………………………………………………………

少年努力把那碗地狱汤药灌进肚子后,两人来到老板娘面前。

“我们想在这儿住一晚,有合适的房间吗?”

萝妮胳膊搭在柜台上问询。

“抱歉,现在店里的客房……就只剩一个单人间了。”

老板娘释然一笑。

“但兄妹住一个屋子也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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