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龙与银灰色的传说
“好咧！臭小子，这些全都是你的了！”
“那个，爸爸……我真的可以把这些都带走吗？”
“当然！你爹我的全部家当可都在这了！你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我的意思是，爸爸你一点都不留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咱家的地够我种粮食来吃的，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崽，你走了以后我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嗯……谢谢。那么，我走了，爸爸！请您务必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呀！”
“说什么蠢话呢！？你爹我自己一个人过活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儿子啊，你真的要选这条路吗……你现在还年轻，趁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啊。”
“不，我已经决定了。这也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果，并非一时冲所为，所以我不会后悔的。”
“唉……参军什么的，在村子里面悠哉游哉地种种地，放放牲口不也挺好的吗？再说村西头的卡莱尔还挺喜欢你的，以后结个婚生个孩子善始善终也是不错的生活啊。”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虽然我也很喜欢村子，但果然还是不甘心一辈子都窝在这片巴掌大的地方。趁着自己还年轻的时候，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像爸爸年轻的时候那样！”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你就加油吧！只要记住一点，无论何时你都是我最爱的儿子！你不管作出什么样的选择，爸爸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所以要是混不下去的话，就尽管回来吧！”
“不会的，父亲！我是西斯法纳家的儿子，我一定带着荣耀风风光光回来的！”
“哈哈！好小子，就是要有这种气魄！如果你妈妈她能看到现在的你，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好了，要走的话就快点动身吧！再晚就要被追过来送行的村民缠上了，到时候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咯！”
“嗯！再见！谢谢您十六年来的养育，爸爸！”
与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父亲做完最后的道别，少年背起背包离开了自己从小生活的村子，开始了漫长的旅行。
今天是旅途的第三天，趁着清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在赶着路，不知不觉已经向东走了四个小时。
穿过森林来到郊外草原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接近了中午。
因为想要成为骑士而放弃了安定生活离开村子，今年刚满十六岁的诺维拉独自一人前进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嘴里啃着从家中带出来的黑麦面包。
眼下的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大概是因为秋季的关系，湛蓝的天空中清澈的看不到半朵云彩，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悠闲赶路的好天气。
可诺维拉并没有因为这晴朗的好天气停下脚步，反而是继续匆匆地赶着路。
因为天知道这样晴朗的好天能够持续多久，卡帕斯深秋的天气无法预测，阴晴不定的老天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得情绪糟糕，降下冰冷的雨水甚至是冰浆让道路变得寸步难行。
“嗯唔……巴耶斯，已经不远了耶。”
停下脚步的诺维拉手中拿着羊皮纸地图，一边遮住强烈的阳光一边向草原的另一端遥望过去。
这里跟之前的树林不同，完全没有杂七杂八的植物遮挡视野，宽广的草原一望无际，因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远方的景物。
就在那不远的地方，一块模模糊糊的灰色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灰色阴影还向两边无限延长着，仿佛一条黑色的细线贯穿了整个绿色的草原。
那段灰色的长线一定是城墙，而远处模糊的灰影大概就是关卡了。
根据地图上的指示，只要穿过关卡，再往北走上个几十里就能到巴耶斯了。
按照之前的行进速度，顺利的话今天下午就能进城。
心里终于有底了的诺维拉在原地稍微喘了口气，然后向着关卡的方向继续迈开脚步。
之后又翻过一个小丘，远处模糊的影子也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或许因为这里不是国境线的关系，尽管在如此偏僻的草原上建有城墙，但那并不是什么宏伟的建筑。
墙体全部采用烧制的黑色砖块砌成，高度大概有六米左右。虽然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宏伟的建筑，可对于出身于小山村的诺维拉来说依旧显得令人难以置信。
“好宏伟的城墙啊……”
来到城墙脚下的诺维拉不禁啧啧称奇，左顾右盼。
城墙顶端有几名守卫的士兵在来回巡逻，大概是因为无聊的缘故，他们中的一半正躺在城墙上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一副松散的样子。
那些士兵身着硬皮革制的护甲，那上面印有雄狮的图案，那是诺维拉的村庄所属的国家的皇家徽记。
也许是认为一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不会怎样吧，一个士兵看到诺维拉后只是掀开面罩瞥了他一眼，接着便打了个哈欠继续躲回城墙的阴影里打起了盹。
于是他沿着城墙的根部，继续朝关卡的方向走去。
“来者何人！？”
然而走了不多久，忽然有人从头顶唤住了他。
诺维拉抬起头，发现城墙上有一名士兵正不断向他挥舞双手，示意他停下。
于是诺维拉停住脚，对方便顺着长梯从城墙上爬下，朝他迎面走来。
当彼此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时候，他不禁奇怪地皱起眉头。
“什么啊……是骑士？”
这里怎么会有骑士？
诺维拉奇怪地皱起眉头。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靠近后他发现那的确是一名骑士。远处看起来像是蓝色的衣服原来是一种套在身上的布质徽章，那上面绣有金色的十字架，而在那纹章之下则覆盖着厚重的银灰色铠甲。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骑士才刚一停下，便如此大声问道。
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诺维拉，那语气彷佛在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似的。
“我的名字是西斯法纳.诺维拉，先生。是一名旅行中的村民。请问有什么事呢？”
诺维拉这样回答，顺便越过骑士高大的身影向前看了看。
骑士身后不远的地方便是关卡，虽然关卡的规模算不上太大，但是却至少有十名警卫把守着城门。
他又四处瞧了瞧，还发现另外有几名骑士正在城墙上方走来走去，大概是在巡逻吧。
“旅行？你是来自临近的卡帕斯村吗？”
骑士上下打量了诺维拉一番，然后用覆满钢甲的手抓了抓他的背包，以满不信任的口气质问到。
“是的。”
“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先生。”
“你的发色跟瞳色很少见呢。”
“这是遗传，先生。”
骑士用覆满钢甲的手拽了拽诺维拉黑色的头发，接着又像检查牲口一样捏了捏他的下巴，扭了扭他的脸，看了看他黑色的眼睛。
根本不顾及诺维拉本人的意愿，这种随便的行为散发出一种高傲的态度。
骑士都是高傲的人，诺维拉从小就从父亲那里听说了这回事。而且贸然反抗他们大概也没有好果子吃，再说诺维拉也不在乎这些事情，因此站在那里任由骑士检查。
“嗯……”
诺维拉偷偷打量着盯着自己的骑士。年龄大概三十多岁，皮肤黝黑，体格也显得很健壮，半长的金发在脑后扎成一束。
也许参加过几次战争，骑士身上的铠甲满是伤痕，而金色的纹章也代表他大概是一名指挥官。
或许是身为老兵的缘故，所以才会对诺维拉有这么高的警惕性吧。
骑士一直很在意诺维拉的背包，期间一直不停地用眼睛瞄来瞄去。
“你的背包里面装的是什么？”
骑士终于问道。
诺维拉知道这时候最好老实回答他的问题，以解除他的警戒心。于是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把背包放到了地上，缓缓解开绑住袋口的绳子。
骑士见状立刻后退几步，很警觉地用手握住腰间的剑柄。诺维拉露出一丝苦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接着他把背包打了开来，然后递给对方。
“这些就是我从村子里面带出来的东西，先生。”
“呃……”
虽然骑士瞬间露出怀疑的表情，但他看了看诺维拉后，终究还是小心地接过了背包。
不过由于那过分的警觉性，让他伸手把背包接过去并且拿稳着实花了不少的时间。
“这是……武器？”
“是的，先生。我要去伊拉提的首都艾莫尔参加空中骑士的征召测试，这些都是我父亲的装备。我的目的地是巴耶斯，去那里是为了购买空中坐骑。”
“原来如此。我看你背包底下还装着东西，那些也是武器吗?”
“不，这些是我的装备跟路上的食物。您瞧。”
诺维拉一边说，一边接过骑士手中的背包把武器翻了出来。
一些被压扁的面包跟肉干立刻露了出来，此外还有一些皮革制的简陋护具。
“这些纸是什么？”
“这些是父亲写给我强化装备的铭文。”
“那你背上那根装在袋子的棍子是什么？”
“啊，这个是我的魔杖。”
骑士要求查看诺维拉背上的另外一样长长的东西，于是诺维拉把它从袋子里面取了出来。
那是一把刀，诺维拉把木质的刀鞘拔掉，刀身就露了出来。
“这是魔杖？”
“嗯，是的。还可以当作近身武器来使用。”
骑士好奇地盯着诺维拉手中递过来的“魔杖”。
说那是魔杖其实并不确切，但如若说是“近战武器”的话，也是骑士也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把‘刀’。
可无论是造型还是长度都与骑士在战场上见到过的“刀”有着很大的区别：这柄刀的柄部很长，刀身长四格尺左右，两面各有一行用处不明的凹槽。有着微妙弧度的亮银色的刀身既细又薄，刃部有着水波一般美丽花纹。
骑士随手用它斩向地面的蒿草，蒿草纤细的茎部立刻整齐地被切断了。
“你的魔杖还真是锋利无比，真是好东西啊……”
骑士一边欣赏着诺维拉的‘魔杖’，一边用由衷赞叹的口气说道。
“那么你是魔法师了？”
“不，我并不是魔法师，先生。我只是会使用一些小魔法而已。”
“嗯，是这样啊。”
骑士把手中的武器交还给诺维拉，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大概仍是不太放心的缘故吧，骑士又拍了拍他身上其他可以放置武器的部位。
“好吧，去那边登记一下，留下手印，然后再让我们记录一下样貌，你就可以通过了。”
唉……果然还是被记录在册了啊，大概是被当作危险人物了吧。
诺维拉叹了口气，不过要是现在老老实实答应并走开的话，大概入关以后还会有类似的麻烦事发生。
无论怎么说，骑士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但凡来了就一定表示有问题。于是诺维拉决定收集一些情报以便让今后的旅途更加顺畅。
“先生，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平常这里是没有骑士的吧？”
大概是因为被询问了而感到不悦，骑士皱起了眉头看着诺维拉，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从父亲那里听说骑士们都是保护教皇的勇士，都是在最危险的前线跟异教徒勇猛作战的神选的战士，所以平常根本没见过。既然你们来到这里那一定带着神圣的使命，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聆听上帝的旨意？”
恭敬的讨好加上赞美果然很有用，骑士脸上的表立刻微缓和了很多。
“难得你有这份敬畏我神的忠心，那么我就给你一些忠告吧！”
骑士虽然高傲，但却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所以同样喜欢虔诚的人，只要讲通了道理他们其实还是蛮好相处的。
诺维拉笑了笑，表现出非常感谢的模样，恭敬地鞠了一躬。
“听说最近有人在这一带的天空中发现了不明生物的巨大黑影，所以我们才受命在这里警戒。对了，你是这附近的村民，有听说过什么消息吗？”
“天空中发现了不明生物的巨大黑影……？”
诺维拉微微地睁大了眼睛，他佯装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没有耶。”
“是吗？这附近的人都说没看到呢。”
“那个不明的巨大黑影是什么生物呢？”
听到诺维拉的话，骑士的表情稍微一愣。他先是别开视线，接着用有些阴沉的语调回答他：
“据传闻说，是龙。”
“龙……”
诺维拉差点笑了出来，不过那一定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尽全力忍住了。
他假装出害怕的表情缩了缩脖子。
“是龙啊……那怎么办呢？”
“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真的是龙，让我们抓到绝对给它好看！”
骑士挥了挥覆满钢甲的拳头，信心满满地做了一个胜利的动作，身上厚重的施术铠发出丁零当啷的沉重响声。
其实这幅样子还真让人蛮放心的，诺维拉不禁心想即便真的是龙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么到时候我就要祈求上帝的保佑了！”
“只要是虔敬之人，神一定会给予赐福的。”
“谢谢你，先生！”
“那么，关卡就在那边，你可以离开了。”
骑士这样命令，于是诺维拉行了一个礼，向着骑士指给他的方向离开了。
诺维拉在守备关卡的骑士给他的身份名册上按下了手印，登记了自己的信息，携带物品还有旅行路径。接着又让施有自动绘图魔法的铅笔记录了自己得以样貌，领取了一份印有皇家印章的通行卡片后便通过了关卡。
“龙啊……胡扯也要有个限度吧。”
离开关卡一会儿后，诺维拉回忆起刚才骑士说过的话，还是不禁觉得好笑。
什么龙啊？现在难道还有人相信这种东西吗？
那只不过是在古代的神话中存在过的怪物罢了，小时候还被村子里面的老人用龙来吓唬自己，但是长大之后却完全不相信了。
现在还在传言有这种传说，还真是傻瓜啊。
什么巨大的不明生物黑影，大概只是长的大一些的雷鸟之类的东西吧。被附近的村民一而再二而三地以讹传讹，添油加醋，最后变成了有龙经过。
这种事情竟然也相信，而且还特意派驻了骑士过来，说出去还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诺维拉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转念一想，这种担心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其实要说起来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龙，诺维拉自己也说不清楚。
毕竟是祖先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传说，如果没有的话，大概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吧？
或许是长久以来，教会跟国家什么的一直隐藏着有关于龙的，一般平民百并不知道的特殊情报，所以才会对传说什么的如此敏感。
算了，反正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乱七八糟的传闻每天都在传来传去，就算真的有龙，也不关自己的事情。
“不过，龙啊……如果有的话，还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呢。”
诺维拉喃喃自语，苦笑了一下继续赶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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