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久打量着眼前的老人。
那是一个蜷缩在厚厚的毯子里,全身上下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腐朽的气息,满脸都是苔藓般的老人斑的佝偻的老头。他深陷的眼窝周围呈放射状的皱纹将他的眼珠挤成一线,但从他几乎难以捕捉到的眼球中,清久还是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敏锐的光。
显然,他在观察着老人的时候,老人也在观察着他。
“橙子说,你有话要对我说?”老人观察了清久快一分钟,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用纸张在磨砂石上摩擦。
清久点点头:“不错,时间紧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此言一落,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湖水,清久清楚地听到周围议论声纷起。但清久没有管周遭的动静,目不斜视地坦然地看着老头:“我知道,明天末日就要来了,而我,就是那个受到神的指引,来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老头没有立即回答清久的话,反而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听橙子说,她是看到你昏迷在路边把你救起来的,而且据她所说,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清久点点头:“不错。”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你的生平,以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清久毫不犹豫道:“我来自一个名为“地球”的天外之地,在出现在这里之前,我是地球培养多年的战争兵器,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拯救即将陷入世界末日的这个世界。”
清久脸不红心不跳地真假参半地说了一通瞎话。
老头再次沉默了下去,周围的议论声也更大了,清久眼角的余光一瞥,看到橙子和橘子正乖乖地站在一个白裙少女的身边,拉着手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清久。
清久冲她们眨了眨眼睛,橙子一呆,随后哼了一声,橘子则脸蛋微微一红,偏过脸去。
趁着清久做着小动作的时间,老头再次开口道:“你说得‘地球’,是什么样的地方?”
清久继续扯犊子:“我也不知道,我出生开始,就在那里每天训练了。除了知道我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今天之外,其他的事情我知道的完全不比你们多——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缘故。”
失忆真是个万能的借口啊……清久一边说着,一边想道。
老头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那你说,你是来拯救我们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吗……”清久微笑起来,“很简单,听橙子说,你们的女神昨天降临了,并且告诉你们,在即将到来的末日中唯一的生机,就是‘马上动身前往安托城’,对吗?”
老头点点头:“不错。”
清久搓了搓手:“那么你不觉得不合理吗,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你们逃到安托城,和躲在自己的隐居地,又有什么区别?既然是世界末日,这片大陆之上,应该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吧?那你们的女神为什么又要让你们劳师动众前往安托城呢?”
老头看着清久:“你知道为什么?”
清久道:“很简单,辉月女神给你们的指引,其实本来就不是‘到达安托城’,而是‘前往安托城’,不是吗?”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加入了这一场对话,清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高高的马尾,身背一柄长刀,穿着一身漆黑的紧身战斗服的少女正冷冷地盯着他。
清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那个女子道:“当然有区别。前者的意思是你们前往安托城之后能够找到在末日生存下去的方法,但女神真正为你们找到的生存之路,其实不在安托城本身,而在于前往安托城的这段路程,也就是为了——”
他重新看向了老头,一字一句道:“遇到我。”
老头身子微微一颤。
清久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扬:“所以,你问我我能够拯救世界的证据是什么,其实证据从一开始就昭然若揭了。你们的女神为你们指引的道路,就是在逃亡的途中,救起身为救世主的我,然后由我来拯救你们。换言之,如果一定要所谓的证据的话,那这个证据就是——”
“你们的母神本人。”
车队依然在林间穿行着,清久靠在板车上,虽然相对于那些赶路的人来说已经是相当高规格的待遇了,但重生前几乎没有受过什么颠簸的他还是觉得浑身的骨头被震得酸痛。虽然体内的病痛消失了,但这具身体依然十分孱弱,这依然是事实。
清久挪了挪脖子,努力让自己靠得舒服一点,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整理起思路来。幸运的是,榴莲爷爷让他留了下来,虽然他对自己救世主的身份依然不置可否,但至少能留在这个车队里,已经达成清久的目的了。
他想起了任务失败的惩罚“月冕一族覆灭”,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没能取得月冕一族的信任,那么月冕一族可能将面临灭顶之灾。而只要自己能够留下来,不管这个事件会不会触发,当它发生的时候,自己都有应对的可能。
但初来乍到的清久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如何说服月冕一族相信自己,这无疑是一个突兀而艰巨的任务。所以清久才想到了利用所谓的辉月女神,在他掌握的有限的信息里,他认为利用辉月女神在月冕一族中的地位是最有可能帮到自己的,结果也如他所料。
况且,清久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完全的谎言,甚至某种程度上,他认为如果辉月女神真的存在,可能她的指引真的就是为了让月冕一族遇到自己。甚至于,自己的穿越,很可能就和这所谓的十二主神有关。
当然,尽管留了下来,但清久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取得月冕一族的信任,证据就是【取得月冕一族的信任】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利用辉月女神留在了车队里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自己的行动,才是自己能否取得对方的信任的关键。
而关于下一步的行动,清久的脑海里,也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正这么想着,车队的前方,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清久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放眼望去,车队前方,车队前方,一阵烟尘爆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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