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华丽的宴会（四）
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享受今晚的庆功宴，唯有狄龙和他身边的爱尔沙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在舞会一开始，狄龙小队的另外三人就诚挚的邀请了他们，然而狄龙都委婉的拒绝了。
现在这张圆桌上只剩下他和爱尔沙两个人，没有在喝酒，也没有在聊天，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宴会的结束。
相较于整个热闹的会场，狄龙所在的这张桌子周围实在是冷清的可怕，按理说，他所在的位置并不像蒂利娅他们那样处于犄角旮旯，应该会有不少人来往才对。
看上去，所有人都在躲着他，就算有人只是要路过，他们也宁愿多绕一些远路，也不愿意靠近这边。狄龙仿佛就像一个瘟神一样，所有人都不愿意和他沾上一点关系。
这种情况完全在狄龙的预料之中，他也不指望谁会对他友善一些，从踏入佐扎瓦那一刻开始，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爱尔沙了。
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狄龙希望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这个相当乏味的庆功宴。
情况当然不会如他所愿，远处，一个女人正朝他们走来。
狄龙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
绿色的卷发，加上那充满敌意的翠瞳，估计也只能是麦森将军的孙女露琪诺了。
说起来，她和狄龙应该算是青梅竹马，凑巧，她也是迪盖骑士团的一员，狄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平时会刻意躲着她。
这回躲是没地躲，狄龙只能暂且装作看不见。
“好久不见，狄龙。”已经站在狄龙身边的露琪诺先开口了。
这声招呼不像是旧友重逢该有的语气，更像是积怨已久的仇家。
这也难怪，劳逊将军和鲁珀特公爵情同手足，露琪诺从小也是把狄龙和米斯特当做亲哥哥亲妹妹看待，可三年前，狄龙把一切都毁了。
“好久不见，露琪诺。”狄龙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应答。
露琪诺深呼一口气，仿佛酝酿了半天的情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或许这就是米伽女神的安排吧。”
“嗯，也许吧。”
“能和我跳一支舞么？看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
狄龙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好么？我现在可是不受欢迎的人，要是让别人看见你和我跳舞的话，你的声誉会受损吧，我建议露琪诺小姐还是另寻别的舞伴比较好。”
“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露琪诺坚定的说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一定要和你共舞一曲，一首曲子就好，需要我求你么？”
看来是没法改变露琪诺的决定了，狄龙也只好妥协。
“哪里的话，能和您共舞是我的荣幸，所以还是换我来邀请您吧。”狄龙站起身，像绅士一样欠腰，向露琪诺递出了右手，“还请务必赏光。”
露琪诺微微一笑，牵上狄龙的手，一同向会场中央走去。
不用说也能猜到，当二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周围的人迅速躲开了，同时传来一阵非议声，大概都是些对狄龙和露琪诺侮辱的话语。
“我说了，我会连累到你的。”
“我也说了，我完全不在意那些苍蝇的声音。”
新的音乐响起，会场中央两两成对的人们再次翩翩起舞。
露琪诺和狄龙在节奏中迈着典雅的步伐，如同情侣一样互相搂着旋转。
露琪诺贴的很近，仿佛再跳几步就要抱在一起一般。
“狄龙，你是回来复仇的么？”
露琪诺会向他问出这个问题，狄龙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在露琪诺主动邀请他跳舞时，他就隐约猜到了会有什么样的对话。
“不好意思，好久没跳舞了，有些生疏。”
“回答我的问题，狄龙。”
狄龙高牵着露琪诺的左手推动搂在露琪诺腰间的右手，引导她旋转一圈，随后二人又拉近在一起。
“我有何仇可复？”
“你应该很清楚，你父亲是无辜的，你的家族是无辜的，三年前的一切都是贵族派的阴谋。”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的父亲我的族人死有余辜。我很感激宰相大人能够赦免我，让我还能在这里与你一同跳舞。”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应该知道，我是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你没有必要瞒着我，我可以帮你完成复仇。”
狄龙进左，露琪诺退右，二人错身拉开，在后两拍盘旋滑翔，然后二人互换位置重新搂在一起。
“我对你说的是实话，我对帝国，对宰相大人，对零罗大人说的都是实话，我的族人背叛帝国导致贤王遇害这是事实，我为此感到羞愧，也正因为我对族人的罪孽非常清楚，才会亲手杀了鲁珀特公爵。我这次回佐扎瓦继续为陛下效命，就是为了报答当年陛下和宰相大人对我的宽恕之恩。”
“是么，看来是我看错你了……”露琪诺情绪十分低落。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这次我全当没有听见，下不为例。”
“嗯，我知道了。”
音乐到了间奏，露琪诺松开了狄龙的手，看样子是放弃了。
然而，曲子刚一进入高超，露琪诺脚下突然一个上步，从蕾丝花边的袖口中滑出一把尖刀直奔狄龙喉咙。
好在狄龙眼疾手快，几乎在刀尖要刺入喉咙的一瞬间，他紧紧的攥住了露琪诺的手腕。
眼看刀尖就停在了狄龙的喉结上，可是不管露琪诺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把刀尖推进一寸。
“别做傻事。”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这个混蛋。”
二人不协调的举动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狄龙迅速卸掉露琪诺手中的刀并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在旁人眼里，他们就像是因笨拙的舞步而跌在了一起，嗤笑一声后，就把注意力从他们身上移开了。
“冷静点，露琪诺。”见旁人没有生疑，狄龙松了一口气。
“你让我怎么冷静……”露琪诺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米斯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折磨，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可你却……我该怎么办啊……”
米斯特，狄龙的亲妹妹，同时也被露琪诺视作亲人，现在被贵族们当狗一样糟蹋着。
“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她可是你亲妹妹啊，她在被送进那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妓院之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念叨你。”
“她会有今天完全是自找的，她当初要是没有聚众谋反完全可以从轻发落，现在我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向宰相大人求情。”
“这句话你也是认真的吗？”
“嗯，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狄龙的话语中不带有丝毫的情感。
露琪诺紧紧咬住下嘴唇：“我之前还对你抱有希望，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音乐奏毕，狄龙放开了露琪诺。
“能和您共舞很开心，估计您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露琪诺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开了，狄龙从她身后隐约看到她蹭去眼角泪水的动作。
狄龙在目送她离开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果然，露琪诺还是原来的那个纯真而又性情的少女，正因为如此，狄龙才清楚她并没有真正做好与帝国黑暗势力抗争的准备，所以无论如何狄龙都不能把她卷入这场危险的战斗中。
露琪诺，如果我能活到最后的话，我们再一起跳舞吧。
……
相比于狄龙那边，查翯这里就显的些热闹非凡了。
蒂利娅和莉莉兹的声音越吵越大，终于到了能够把别人吸引过来的地步。
“哎呀，这不是我亲爱的蒂利娅么？我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
德里克搂着莱娜来到了蒂利娅和莉莉兹的桌前。
莉莉兹和蒂利娅的争吵戛然而止，然后莉莉兹哼的一声把脸扭开，把查翯的胳膊搂的更紧了。
见到蒂利娅，莱娜慌张的推开德里克的手，并与他拉开了距离。
“对不起蒂利亚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蒂利娅没好气的看了眼德里克：“你来这干什么？”
“当然是来恭喜你了，你现在成了帝国军中的英雄了，既然能打败晓之剑圣，真够可以的，肯定是他在遇上你们之前就身负重伤了吧，虽然只是捡漏，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和你的那些废物队员们还是有点能耐的。”
像“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见都没见过晓之剑圣”、“他在被俘的时候我们应该还在吃饭”这种事情蒂利娅肯定不会如实的告诉德里克的。
“虽然一如既往的让人听着不爽，但这次我就接受你的贺喜了，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影响我调教我的狗了。”
“哦，看上去你的小情人貌似有了新欢啊，虽然我不觉得他真的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不过看样子上次我说的话他还是稍微听进去了一些。”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莉莉兹似乎也不喜欢德里克那轻浮的语气，“你该不会是嫉妒他吧，他现在可是把我和蒂利娅左拥右抱呢。”
“谁被他左拥右抱？！”
“谁会去嫉妒一个奴才？！”
蒂利娅和德里克同时表示异议，莉莉兹在惹人生气方面可是好手。
“总之，这次也算沾了你的光，不过……”德里克突然一改之前儿戏般的语气，很严肃的说道，“你可要小心了，在帝国军中扬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蒂利娅顿了一下，然后很不情愿的说道：“谢谢你的提醒。”
“哼，不跟你这浪费时间了。”德里克一把将旁边的莱娜搂入怀中，“我们走吧。”
“唉？！蒂、蒂利娅小姐在看着啊，呜……。”
等德里克走远了，刚才一直忍着没吭声的查翯骂道：“真是个花花公子。”
蒂利娅瞪了眼很“自然”搂在一起的二人：“你可没资格说他。”
“哎呀，蒂利娅小姐，恭喜啊！”
“哦呀，不愧是乌鲁尔公爵家的千金，真是前途无量啊。”
德里克前脚刚走，就又来了一堆贺喜的。有军队的军校，有下层的伯爵男爵，还有一些认都不认得的人。
“蒂利娅小姐，您就是我们帝国军的超新星啊。”
“蒂利亚小姐您说不定就是继承零罗大人的下一任大魔导啊。”
奉承的话漫天都是，蒂利娅只能按照贵族的礼仪，端着酒杯，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挨个应酬。
很快人就挤满了这个狭小的地方，把同样作为俘获索恩的功臣查翯直接挤到了人群外边。除了一直搂着他胳膊的莉莉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理睬他了。
“蒂利娅好像很辛苦……”
查翯看着感到有些心疼，虽然蒂利娅现在满面笑容，但根本不如刚才和莉莉兹争吵时显得轻松。
“上层的宴会就是这样。”莉莉兹放开了查翯的胳膊，怜悯的看着那些挤来挤去的贵族们，“充满了虚假与谄媚。”
今晚，最遭罪的，恐怕就是蒂利娅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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