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还剩下最后半个月了， 按照露娜的描述， 到了一月下旬， 暴雪就会慢慢停下， 等到了那时候，春天就到来了。
和苏铃自己的估算差不多。 虽然说二十天左右根本没有办法恢复身体， 但是为了不让那些所谓的上位血族看出来自己的血脉已经被提取， 拖延时间， 能做的， 也只有强撑着。
胸前的伤口已经用了墨龙带来的药物，用他的话来说， 五天之内就可以愈合了。 但是心脏上的破口以及几乎失去生命力的身体， 默默昭示着它们的主人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其实按照古籍上来说， 楚杭和露娜都是上位血族，也就是说， 将要把苏铃带走的人， 恐怕是更加厉害的吸血鬼， 这对于苏铃来说， 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对付吸血鬼， 他可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 或者说， 他完全没有办法应对接下来将要应对的一切。
“等到楚杭大人他们把我送走以后， 就直接自杀吧。” 苏铃最初是这么想的呢。
这样的话， 露娜他们也不会被带入糟糕的处境吧？ 果然， 只需要死一个人就好了呢。 苏铃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也很明白呢， 自己狠不下心来， 就算是再怎么被残忍得对待， 终究还是想要活下去啊。 不管是没有未来的明天也好， 深陷于苦痛当中的现在也好， 一切都很值得珍惜呢。 如果自己还能对其他人有点作用的话， 那就坚持活下去吧？
那个女孩， 那个叫做楚秋的女孩， 肯定还在遥远的地方挂念自己吧？ 或许， 会为了自己的决定感觉到哀伤？ 或许， 会为了自己的死亡惋惜？
如果是的话， 就太好了呢。 这是苏铃的一点自私。
苏铃仍旧是不能起床呢， 身体每动一下， 就是无休止的疼痛。 像是在刀锋上不停地移动一样。 咳血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反而每天都会出现愈加剧烈的咳嗽。
苏铃感觉， 自己已经快要把所有的血液都咳出来了呢。
每天， 沫和露娜都会过来帮他擦身子， 然后换上换洗的衣服。 弄得苏铃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早啊， 露娜大人。” 露娜推开苏铃房门的时候， 苏铃正在挣扎着拔下营养液的输液管。
“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能断营养剂啊。” 露娜赶紧走过来， 想要阻止苏铃。
“没关系呢。” 苏铃摇了摇头， 然后紧紧地咬着嘴唇， 扶着床沿， 想要站起来。
每一个动作， 都好疼呢。 不过， 总归得站起来的， 对吧？
“啊？！” 露娜看到苏铃挣扎着起身， 赶紧小跑过来， 把他按回了床上。 “墨龙先生说， 你的身体…… 不要逞强啊。”
“没关系。” 苏铃浅浅微笑， 脚尖已经触摸到地板了呢， “露娜大人， 帮我一把。”
“好吧……” 露娜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伸手， 扶起了苏铃。
苏铃的身体变得越发的轻了呢， 这一扶， 就像是扶起了棉花一样， 似乎连骨头都已经彻底软掉了。
“呜。” 苏铃惨白色的脸颊上涌上一抹病态的殷弘， 随即拿起桌边放着的白色手帕， 捂住了嘴唇。
“哎……. 你明明不能下床的。” 露娜满脸写着心疼。
“如果这几天不下床的话， 之后被带走就会很糟糕了呢。” 苏铃摇了摇头， 轻轻抹了一下嘴唇。 握紧了白色的手帕， 想要把中间那一抹嫣红藏住。
可是露娜是血族呢， 分明可以感觉到， 苏铃的血气又薄弱了一些。
“何必……” 露娜皱着眉，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早一些能动， 最少还可以多一点反抗的能力呢。” 苏铃苦笑着， “没办法， 我怕自己之后会失去意识， 至少， 这样疼痛， 还可以让我清醒一些。”
“可是……”
“或者说， 至少这样的疼痛，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呢。” 苏铃揉了揉脸， 努力让自己的苦笑变得开朗一些。
下一秒， 笑容变得温和起来， 只是藏不住哀伤。
“陪我出去走走吧， 露娜大人。” 苏铃伸出手。
露娜连忙走近， 扶住步履维艰的苏铃。
“就到楼下吧？ 我觉得我走不了很远呢。”
“嗯。” 露娜轻轻点头。
每一步都很艰难呢。 露娜清楚地看到， 还没有走到门口， 苏铃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汗珠。 嘴角微微抽搐着。 眼角也有泪水滑落。
“要不……还是……” 露娜张开嘴， 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被苏铃的手指轻轻掩住。
“嘘…… 露娜大人， 走路的时候， 要专心呢。” 苏铃声音有些颤抖， 从里面， 可以听到一丝哭腔。
“好吧……“ 还是没有办法拗过苏铃呢。
只是静静地往前走， 一切都很好吧。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像是苏铃刚刚到来的时候那样。
只不过， 从苏铃偶尔发出的痛苦声音可以感觉得到， 他并不舒服呢。
“露娜小姐， 苏铃大小姐。“ 路过的女仆小姐们对着两人轻轻鞠躬。
“嗯。“ 露娜轻轻点头， 而苏铃满脸苍白， 似乎快要脱力了呢。
“到院子里， 稍微休息一下吧。” 苏铃小声说着。
“好。” 露娜把重心往下沉了沉， 好让苏铃能少用些力气， 更多依靠自己来撑住身体。
路过楚杭的房间， 苏铃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楚杭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
“嗯。” 苏铃推开门。
“啊？ 苏铃， 你醒了？” 楚杭看到苏铃的出现， 有些惊讶， “刚才我还在和墨龙讨论， 你多久会醒过来呢。”
“我本来以为还需要几天的。” 墨龙看到苏铃， 也有些讶异， 不过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你的身体状况， 似乎不太好呢。”
“没关系的。” 苏铃轻声说着。
反倒是露娜， 攥紧了拳头：“那你觉得， 他的身体应该好么？ 抽走了八成的血脉， 就算是你们， 也绝对不会好吧。”
“也是……” 墨龙长叹了口气， “雪快要停了， 我想， 留给我们作对策的时间， 不多了。”
“嗯。” 苏铃在楚杭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几乎要陷在了柔软的座位里。 “我听你们的。“
“我们现在想要做的， 是尽力的拖延。“ 楚杭指了指桌上的文件，”现在， 你还在我们这里，所以只能说尽可能地拖住那些人， 然后把你作为筹码谈判。“
“嗯。“ 苏铃只是轻轻地回应。”不用告诉我的， 我都没关系。“
“……“ 除了苏铃以外的三人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气氛凝固了下来。
“如果需要我的话， 就告诉我吧。“ 倒是苏铃一脸微笑， ”作为筹码的话， 尽可能多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吧。 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们呢， 我的身体， 可支撑不了太久了呢。 如果死掉了的话， 就不值钱了。“
可是， 如果死掉了的话， 就解脱了吧？
是个艰难的选择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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