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我连她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总感觉这本该如此,却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调换座位了,一切连我自己都难以察觉,她成了我的邻桌。很疑惑。也就在那时,我才有了与她的第一次对话。
「你好,我叫叶楠……啊,以后多多关照了。」
虽然不是开学时互相还不认识对方,但我还是做了自我介绍。这并不是因为她不认识我,我想,在同一个班级三年了,即使我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也应该会认识的吧。只是,我不认识她,甚至连名字这种代替身份的名词都不知道。
确实,她的存在感真的很低。
她开始并没有说一句话,写满无聊与不屑的眼神从我脸上扫过,仅此而已。
「啊,抱歉,能告诉你的名字吗?」
「……名字?」
「对啊,名字……每个人都有的吧?」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我还是解释了一下。
「我的名字……」
她的眼神暗淡下来了,撇过脸用自己的淡红色长发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她,当然她也看不到我。
「我的名字是什么呢?」
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却透露出一丝平静,平静到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班主任拍了拍桌子意识同学们安静下来后,便开始了关于社团活动的安排。这是从高二才开始的活动,要求同学自己组织开展,没有老师的监督,但前提是不给学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且不违反校规。这勉强算得上是对高一苦逼生活的一些安慰,但很多的是增添兴趣爱好,为高考后做准备。高中三年,仅此一年。
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感兴趣,因为我不融于班级也没有几个朋友,从进入高中以来一直都保持独行者的姿势,互相交流的唯一同学就是邻桌了。但这都只是暂时。从一年前的几次背叛还是可以看出,朋友这个名词是一摊很深的水坑,并不是所有人都为他人想象,表露很多的是贪婪。也许我不善于迎合也是一个原因。但真正的朋友太难找,我累了,于是就停下了寻找朋友的行动。
回想一下,我和她貌似没多大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别的同学会把眼神放在我身上,会喊我的名字,而关于她的事情就真的很少听到,就像我一样,也许很多同学都忘了她的名字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在意她,连名字都没有在意。
我并不认为她是一个不招人喜爱的女孩,仅仅凭她一张洁净无暇的脸和湛蓝纯净的双眼(尽管她一直刻意眯着眼)就能甩那群丑八怪几大条街,轻盈的身体,略低于普通女生的身高,仿佛一只小鸟。她没有像有些女生那样要死要活地冒着违反校规的风险给自己画上淡淡的装束,是的,她不需要奢华的装束。如果她能露出充满活力的笑容,我想她一定会被很多男生追求的。
但……结果为什么不是这样呢?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或是说,她不想告诉我呢?她没理由将自己置于集体之外的。
班主任此刻所讲述的话无聊至极,因此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思考我所想的这个问题,尽管如此,我依然无法想透其中的奥秘。
「抑……抑郁症?」
「啊,就是这样。」
第二天的早晨,趁第一堂课还没开始的功夫,我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其实在此之前我还是尽力从不同方向去思考,但结果还是让我十分意外。
「既然是抑郁症的话,让同学们关心一下她不是更好吗?如果只是忽略她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啊,话是这么说,」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露出有些匪夷所思的表情。
「但她的家人拜托过我关于『不要让同学打扰她』之类的字眼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别人家的私事。叶楠,你现在和她坐邻桌,对于她的状况有些疑问,老师能理解,但还是劝你不要陷入太多,毕竟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这么说着,班主任站起身一手捧着教材,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便朝办公室在走去了。
「老师,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她,我的邻桌,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很可惜,她的家人早在她上高中的时候就拜托过了,她的名字要保密。」
班主任说完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保密……嘛?」
非常惊讶,但很多的是惊愕。
虽说抑郁症,有一些奇怪的举动是很正常的,不过大多都是不愿待在集体的行为,将名字保密这种做法……与其说是独特,但应该算很奇怪吧。
一种纯纯的好奇感。
上课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由于完全处在迷离之中,想着关于身边那个不知名的女生的事,很自然无法回答出答案。
周围的笑声,那是嘲笑。
我没有笑,她也没有笑,尽管我知道她其实在心里还是嘲笑我的,只是因为抑郁症而没有表现出来,但我还是感到了一丝安慰。
我讨厌嘲笑,这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的想法。
整个上午的课我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虽然知道这种行为很冒险——我在班级里差不多是连笔记都难以借到的类型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被身边的那个女孩所吸引。
她整个上午几乎没有动作的变化,似乎一直在看着窗外。我没有说话,也试着朝窗外看去。我想看与她看到的同一片风景。
上午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是阴暗的,给人一种很快就会下雨的感觉。这是我最讨厌的天气了,你明知道阳光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却还要担心是否会下雨。似乎在暗示你——你要向它妥协。就是这样的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但她并不在意,一刻不停地看着窗外,欣赏着在我眼中感到非常压抑的却深深吸引着她的风景。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与她之间有一层很厚的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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