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拍打在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突然下起的大雨几乎将街上的行人都驱赶走了,不一会儿街道只余下望不到尽头的雨幕和“哗啦哗啦”的雨声。
然而此时的街道旁还蹲着一个孤独的身影,裹住身体的破布早已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金色短发贴着脑袋,空洞的双眼目视着前方。身着片缕的男孩脑中不断重复着3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男孩不知道自己思考这3个问题想了多久,连何时下起了大雨,浑身淋了个透也完全没放在心上,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稚嫩的小手,同时还响起了一声银铃般的童音:“没事吧?你爸爸妈妈呢?”
循着声音往上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正弯着腰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摇晃的小手此时也停了下来。女孩身着华丽的裙装,看样子非富即贵。
对于女孩的问题,男孩摇了摇头。
“现在还下着雨,我们先带他回家吧,菲儿。”站在女孩身旁撑着伞,同样身着华服的中年人如此提议道。
女孩点点头,随后把小手伸向了男孩的面前道:“你先跟我们一起回家吧,好吗?”男孩微微一愣,接着便缓缓抬起右手,搭在了女孩小小的手掌上,两只稚嫩的小手就这样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八年后,王立魔偶师学院正门前的大道上,已经成长为少年和少女的两人,此刻正拖着各自的行李缓缓走来。
此时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精致的面容,加上傲人的身材,尤其是那挺立的双~峰就引得不少人驻足,可惜的是身上的衣服有些朴素,与少女的美貌不太搭。而旁边曾经懵懂的男孩已经成长为面容清秀的少年,衣装虽然朴素但看起来十分清爽。
两人在门前顿足,望向接下来几年都要在这里学习与生活的这所学院,心头的兴奋与喜悦早已满溢出来,要知道这所学院是这片大陆首屈一指的魔偶师育成所,整片大陆超过半数赫赫有名的魔偶师和贵族都出自这所学院,两人也是经过多年的努力才考上这所远近闻名的学院,为了重振因父亲病逝而没落的家族,同时也为了达成各自心中的那个梦想……
————
“你觉得接下来会什么样的展开?”黑发女孩以不带抑扬顿挫的平淡语气提问道,似乎对将要得到的答案并没有什么兴趣。
“自己拿着‘剧本’却问别人剧情的走向,你是在秀优越吗?”
一旁的冰蓝色双马尾的少女如此反驳道,但是双目却紧闭着,这样的表现显得很失礼,然而黑发女孩却并不在意。
黑发女孩端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和她体型相比十分笨重硕大的硬封皮书,笨重的大书正摊开压在她显得纤细的大腿上,不禁让人心生怜悯,想要前去帮她把书拿起,生怕压坏女孩的双腿,只不过这里除了女孩二人外就没有见到其他人,放眼望去只有一排排整齐的书架。而作为离黑发女孩最近的人,对于她这样的“自虐”行为,蓝发少女对此似乎没放在心上。
一番问答之后两人就此陷入沉默。
“我的先不说,先说说你希望是个什么样的展开。”蓝发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然而双眼仍然紧紧闭着。
“经过努力,成为了学院首席,毕业后成为最出名的魔偶师之一,向她表达了深藏已久的爱意,最终两人结成连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黑发女孩稍加思索就给出了回答,然而语气仍然显得很平淡。
“嗯?”蓝发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没想到一向只会以绝对的理性思考事情的你能给出这么带有感性色彩的回答。”
“只是悲剧看多了,偶尔想看一下大团圆结局。”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实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蓝发少女又闭上了眼睛,而黑发女孩则无言地翻到了下一页……
————
学院外的树林中,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少年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胸口能看到可怖的刀口,被刺穿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而不远处还躺着被切断的左臂和右小腿。即便死者已经这样一幅惨状,然而行凶者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此刻正跨坐在尸体上,举起沾有鲜血的锋利匕首对准了少年的脖子,准备切下头颅,完成能获得额外酬劳的附加任务。
本能产生的危机感,让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立刻朝旁边躲闪。才刚稳住身,一道风刃便划过刚刚身处的位置,掠过的风不禁让身上漆黑的布料晃动了起来。
正打算站起来,一个携带着强劲风压的拳头已经逼近眼前,他本能地架起双臂格挡,不料被直接打飞了出去,力道之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受身卸力,顺利地重新站起,但双臂感受到的疼痛有些影响行动,不过现在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定睛一看,啧,来的竟然不是人,只见一个木头人正摆着战斗的架势与自己对峙着。脑海里搜索着之前获得的情报,很快便确定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木头人的来历——这次刺杀目标制作的魔偶!该说不愧是个怪物吗,连制作出来的魔偶也是个怪物,操控者都已经死掉,这魔偶竟然还能自行做出动作,不仅如此,还使出了威力相当的魔法,这怪胎还真的把有自我意识的自律型魔偶给做出来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想来一句国骂,但考虑到暴露自身太多的情报还是忍住了尽管附近没有其他人,但也正是因为他每次执行任务都谨小慎微,才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不过话说回来,这怪胎的品味还真是差,去掉腿再插多一对手就跟一个木人桩差不多了,连个人样都没有,用这样的魔偶真的能做到“共鸣”吗?不过撇去这令人无语的外表不说,这个自律型魔偶本身就是划时代般的存在,而且性能强悍,要不是通过刚才的交手了解到自己最多跟这个怪物打个平手,早就决定把它带走了。
回过神来,他发现有两个人的身影正往这边靠近,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果断放弃了附加任务,转身撤离,很快便消失在树林间。
“迪尔!”
少女一路赶来早已气喘吁吁,然而看到少年此时的样子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地站在一侧。随后另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站定后便没有了动作。新的身影是一个面容精致如同人偶般的“少女”,衣裙虽然比较朴素,但丝毫不影响她倾国倾城的美貌,然而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她肘部露出的球形关节,这位“少女”其实就是一个人偶,准确来说是旁边那个少女的魔法人偶。
“扑通”一声,少女跪倒在地,手颤抖着缓缓往前伸去,决堤般的泪水不断流下,泣不成声。
“咳咳咳……菲儿……姐……”本以为已经凉透的少年突然说话了。
“噫——”面对少年的诈尸,少女自然是吓到大惊失声,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迪,迪尔,你没事?”
“也不能算没事……现在只是靠吊坠施放魔法吊着命而已,嘛,不过还好你们赶到了,不然我就要变成和学院怪谈里的那个学姐一样了,呵呵呵……”名为迪尔的少年打趣地说道。
迪尔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现在心脏应该已经坏死,其他器官也好不到哪去,只要精神力一旦维持不了魔法,自己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死人,自己危急时刻临时想出的续命魔法不可能有人能短时间内接手,树林这里离学院还有一段距离,以目前的精神力估摸着最多能维持个两分钟,所以也不可能赶得上,除非……不行,那个办法根本称不上是办法。既然自己的死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现在自己应该做的事……
“我们马上带你回学院治疗!”
“等等……我现在只要精神力一断就是个死人了,所以是撑不到回学院的……”
“那……”
“最后的几分钟希望菲儿姐你听我把话说完,”迪尔打断了菲的话,毕竟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十分宝贵,“首先爱丽丝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迪尔望向一旁的木头人,然而它只是静静地观察者这边,似乎搞不到是什么情况。迪尔对此也心里有谱,毕竟爱丽丝对目前的情况还没有什么概念,有这样的表现并不奇怪。
“然后就是……”迪尔转过头来面向菲,“我对……”
“打扰一下。”
菲儿背后突然传来的女声不禁让她转过头去,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冰蓝色双马尾的少女。
这位蓝发少女的出现打断了迪尔的遗言,让他不禁心火上涌,咳出了一口血,之后悲剧地发现气管似乎被血痰堵住了,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
菲发现迪尔的异状,立刻回过身来查看他的情况,不去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
而蓝发少女却自顾自地绕到了菲的身前,然后以不可察觉的速度用食指触碰到了她的额头,菲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个魔法,无论是原理还是过程都给出了十分详细的信息,而且感觉这个魔法能救迪尔。
“方法已经教给你了,你该做什么应该很清楚了吧,抓紧时间吧,如果他一旦死了,就算用这个魔法也救不回来。”
菲点点头,随后看向了两人各自的魔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她把手伸向自己的魔偶,握住了它的手。
迪尔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有些慌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菲儿她这是要用“重塑”魔法。这个魔法简单来说就是把物体重新塑造成记忆中的某个状态,然而这个魔法不仅精神力消耗极大,而且成功率会随着物体的复杂程度呈指数上升,一旦失败,被施法的物体会变得惨不忍睹,而施法者轻则精神失常,重则变成植物人。人体自然是异常复杂的物体,以菲儿的能力水平使用“重塑”魔法,其成功率只能是零。
“这边准备好了哦。”
不知什么时候,蓝发少女已经把迪尔的断肢拿了过来并且摆好了位置,而菲也开始了施法。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们俩?迪尔狠狠地瞪着这位不速之客,想要挣扎着阻止她们,然而身体早已不听使唤,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进行着。他似乎能想象得到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一个死无全尸,一个失了智……
菲握着的魔偶渐渐泛起了蓝色的幽光,有几根手指还发出了白色的亮光,这对迪尔来说是预想中的事态,毕竟要填补失去的血肉,肯定要从虚无中产生物质,这时作为介质的魔偶就会变成消耗品,这白光便是作为消耗品将要消散于无的预兆。菲对此也是知道的……
突然间菲睁大了眼睛,然后便昏了过去,与此同时,迪尔的身体有了开始膨胀的迹象。
“【 】”
蓝发少女把手用力一挥,眼前的一切如同照片定格了一般,菲维持着即将倒地的姿势,而迪尔的身体也不再变化。
“啊啊啊!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能分神,我都把他身体的结构图传到你的脑里了,只要专心施法压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啊,脑壳疼……”蓝发少女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然后看向躺着地上的迪尔,“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之后有什么问题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姐。”尽管知道他们听不到这句话,但少女还是说了出口。
少女把手放在菲的额头摸了摸,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后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把手掌按在菲的魔偶背上,顿时,耀眼的白光从魔偶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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