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饱饱的，在沙发上稍微歇了会儿，我和赵舒语两个人还顺带扯了不少犊子。而后看时间差不多了，赵舒语也给我们俩下令了。
“外头打得应该差不多了，直属队的人应该集结的也差不多了。端木雪，你带人去进行今晚战斗的收尾工作吧。凡是胸前不挂红牌的，使劲给老娘打趴下。顺便，如果有机会，就稍微拷问一下那些人他们的头头是谁。在他们背后一定有一个和青龙会有密切联系的主谋。”
“是。”
得到命令后，端木雪立马起身，离开办公室，执行任务去了。
“那我呢？”
她就给端木雪安排了，还没安排我。
“你？给老娘留办公室，这种巡逻扫荡工作不适合你。就算喝了酒你这小废物也做不好，不是么？”
哇，突然被她说我是“小废物”，我这心态崩了呀！
“所以，我是不是就该留在办公室继续给你当扫地工啊？”
“扫地工就不用了，你这小身板也干不了这个。”
你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打架不行就算了，这还不让我扫地了？
这时我惊诧地发现，赵舒语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之前还是一副很和气的样子，这刚把端木雪给支腾走，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搞得我的后背冷汗直流，头皮发麻，甚至印堂发黑，凶兆毕露，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呃……赵主席？”
“独处的时候该怎么叫我，你小子忘了？”
突然被她训斥，吓得我咽了一口唾沫，还差点呛到。
“学、学姐，有什么事么？”
她从沙发上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我。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头被狼盯上的绵羊，那份被我遗忘了一段时间的恐惧，又一次地涌上心头。
“端木雪那家伙，你很中意么？”
“为、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应该不怎么喜欢她的吧。只是因为家里面给你压力，所以你才不得已和她维持着关系。”
她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
我好像是有这么说过。应该是在刚和赵舒语认识的那一天，赵舒语有问过我相关的东西，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心里想的什么就和她说了什么。
是啊。
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绝对会毫不悔恨地说出并承认如此的发言与态度。
但……也仅限那个时候了。
而不是对于现在的我。
“现在的我决定……要为了她而努力，只是这样而已。”
“是么？只是这样而已？”
她缓缓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扭动了大门的反锁钮。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是被锁在了笼子里。
好危险啊我……为什么这个家伙今天突然会突然如此有侵略性？我想，在我和她约会结束的那天晚上，她应该被我伤得足够了才对。
本以为，她不会再对我考虑这方面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改变？该不会哪天你偷偷把她给上了，所以出于愧疚心理才让你产生了这样违背你本愿的想法？”
那毫无根据的猜忌，承载着的是她内心深处的怨念。
“是白水希。在我被袁江霞威胁并打算退出学生会的那天，她来到我的寝室里把我给揍了一顿。”
说是揍了一顿，但其实也没有揍多狠。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改变了我的想法，我会毫不犹豫地觉得是那一天。因为她对我的刺激，再加上长久以来对那些沐浴在阳光下的人们的羡慕，我才做出了这番决定。
“我一直羡慕着沐浴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与热情的年轻人们。大家都散发着充满青春的气息。唯独我，总是这样阴郁，常常被人诟病为老头子。没有激情，没有理想。每一天，过得都像是在混吃等死。所以……那天在被她教训了一顿后，我就想着，或许我该改变一下我的生活方式。”
我望着赵舒语那充满着情绪的眼睛。仅管没有镜子，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让我猜的话，我想一定是平静的悲伤。
“我觉得，要完成这样的转变，需要的应该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借口。或许只有这种东西，才能够填满那空虚的胸口吧。”
这些东西能够从我的口中说出来，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感到诧异。
我应该……没有跟别人主动说过这些话才对。
这些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我觉得最为肮脏丑陋、最为幼稚可笑的东西，我却将其转化成了言语，对我面前这个人说了出来。
换做是对别人，就算是端木雪和白水希，我也会有着强烈的抗拒感。我不是很喜欢别人太了解我。老话说：“闷声发大财”。越是被人了解的多，弱点也就暴露得越多。为了不成为那被宰割**纵的一方，我总是会选择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
不常与人交流，不常参与到集体活动中，只是静静捧着书本，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发时间。并等待着，一切终结的时刻来临。
真的……只是个老头呢，这副样子。
毫无青春，毫无活力。
然而，这些被我所一直隐藏的话语，不知为何，在我独自面对她的时候，却毫无防备、就这样很自然地从我的口中说出。
“所以，在同时满足‘白水希希望我能够作为端木雪合格的未婚夫’以及‘帮家里面照顾好端木雪’这两个条件下，我决定了将‘为了端木雪而变得努力’作为了我的目的，把这作为了我努力的借口。所以我回到了学生会，回到了这个地方。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很无聊吧。
很无趣吧。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赵舒语对我此时表现的失望。
我是这样觉得的。
但可惜的是……我似乎有些想错了。
她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揪起我的领口，一脸凶狠地瞪着我看。向我露出如此恐怖的面容，我竟然并未感受到有多么害怕。
“年轻人？老头？真亏你会在意这样的差距。现在看来，那天晚上你会乐意借给我肩膀，也只是为了如此一个目的吧。你只是为了照顾端木雪，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所以才向我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肩膀与胸膛。你可真是有够狡猾的。”
嗯，或许吧。
在她面前示弱的我，真是逊爆了。
“看来，你也只是个天真的笨蛋。”
说罢，她松开了手。我的身体也重新落回到沙发上。
接下来，她一个转身，坐在我的身旁。她抬起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这方面，我也是一样的。其实我和你还有端木雪一样，并不是在凛阴长大的。我是初中的时候，才被我妈突然接回到凛阴。这里有太多让我难以接受的东西。喜欢打架的学生也好，对学习成绩好坏满不在乎的老师也好。对当时的我来说，三观受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原来，赵舒语她是初中时才来到凛阴的吗？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只是凛阴本地的人。深受凛阴当地的影响，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来，她过去也因此经历过一些难受的事情。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最后的一位朋友离开了我。在和我绝交的那一天，你猜她说我什么？她说我这个只知道念书，考试成绩优异的家伙实在太无聊了。那时候的我，真的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以前我觉得，只有热爱学习的人才是优秀的人，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不过都是社会的渣滓。我看不起他们，可是我却被我所看不起的人看不起了，那时候的我，真的非常生气。
“所以啊，寒假我托老妈，给我找了一位高手当老师，训练我的打架技术。在我体力本身就维持得很不错的前提下，高中我并没有选择进入凛阴唯一的一所真正以升学为目的的私立高中，而是进入了校风最为混乱的高中，并从那里开始我的霸业。之后的那些，我想袁江霞应该有和你提到过吧，我和她毕竟是那时候才认识的。
“因为被我所不承认的人否定了，所以我决定要用我所看不起的这些人的方法，来让他们臣服于我的膝下。这就是我的初衷。成为黑道的大姐头，继而将这座城市踩在脚下。听完这些后，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只是个很无聊的人？”
这我真是没有想到。
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
本以为那只是单纯的野心，单纯的对权力和名声的渴望。可是直到理解了这份初衷才发现，这简直就跟闹剧一样。
卸下了这些防护，拨开了这些未知。本觉得和我距离遥远的赵舒语，此时却能让我有一种亲切感。
“并没有觉得无聊。”
是啊。
或许，听上去是稍微有那么些蠢蠢的，感觉有点天真。
可是对我这样的生物来说，这依然是耀眼的光辉。
“我反而很欣赏你你……在我的眼中，你就像太阳一般闪耀。”
闪耀得刺眼、炽热而又生疼。
充满着活力，却又和其它的人不太一样。
她其实很冷静，很理智。不是一味地挥洒青春的热血。她常常能克制住她自己的冲动。这一点，是同龄的“年轻人们”所无法比拟的。
“对我来说也是，我其实也向往着你……虽然还不知道你都经历过了什么。尽管你在大方向上很残酷，可是你在细枝末节上的温柔与细腻，让你成为了知晓我这一面的人。嗯，你是第一个。在这方面，我很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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