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让赵舒语和赵薇雨反目成仇么？”
端木雪的意思，我能理解。
因为，我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从宴席上的表现看，赵舒语和赵薇雨之间绝对存在着某种程度的不合。不然我觉得，当赵薇雨出现的时候，赵舒语也不可能会摆出一副扑克脸。虽然不是摆着一张臭脸，但我想这也足以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了。否则按照正常情况，就算关系一般，那至少也会表露出礼仪性的笑容。
那个女人，是个让赵舒语笑不出来的家伙。
“嗯。”
她是这样回答的。
我把端木雪的手臂从肩膀上拿开，轻叹一口气。
“你冷静一点。就算挑起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斗争，那接下来呢？倘若这两个人最后分出了胜负，那你是希望赵薇雨胜利还是赵舒语胜利？”
“……”
听我这么说以后，端木雪陷入了沉默。
是的。
倘若真要这么做的话，我们又将陷入到一个两难的境地。
如果赵舒语胜利，姑且不考虑赵舒语放过她姐姐的可能性，端木雪完成她的复仇之后，那又由谁来管管赵舒语呢？
之前我和老爹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有分析过，如果我和端木雪二人要想从学生会全身而退，过回我们普通人的生活，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赵舒语的学生会被凛阴的其他帮会给击溃。也只有她和她的帮会被摧毁，我和端木雪才能够被赵舒语放过。否则的话，只要赵舒语统一凛阴的野心还在，她作为学生会的老大，那她就不可能放任我和端木雪离开学生会。这样的行为，无疑实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会造成这种局面也没办法。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和端木雪，一个是凛阴四巨头之一的玄武帮家的少爷，一个是朱雀组的大小姐。即使在这之前，我和她对此事毫不知情，可是这并改变不了我和她两个人对赵舒语的利用价值。
从一开始，她说她盯上了我们……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正因为有这份利用价值，所以她不惜自身高傲的身份，亲自要想办法把我和端木雪二人留在学生会中。而事实现在也如她所愿。
理论上讲，她要平定凛阴，最难啃的必定是凛阴四巨头。若是能够搞定这四巨头，那凛阴的霸主是谁，自然不必多言。
“所以，我再认真问你一次。”
我转过身，按住端木雪的肩膀。
我尽可能地把脸和她贴得近一些，希望能够得到她认认真真思考后的答案。
“你真的想要为雨哥复仇么？这多半会搭上我们整个大学生涯，甚至有可能即使是毕业了也无法安宁。如果赵舒语真的实现了她的野心，这也就意味着朱雀组和玄武帮的败北。即使我们的行为很有可能导致这样的后果，你也要去做吗？”
“嗯，即使是这样我也想去做。”
本以为她会思索很久以后才给我答案，结果我话音刚落，她立马就回答了我。
“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端木雪大声冲我吼着，听上去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真的在很认真地跟你说！”
“……”
这回轮到我陷入沉默了。
面对她这充满了执着的发言，一时半会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反驳？我找不到反驳的词句。至少找不到有效的反驳词句。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若不是发生什么重大转折，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嗯。
明明昨天刚决定了要想方设法离开学生会，可是在今天见过了赵薇雨以后，她改变了她原本的决定。
若不是再发生点别的什么事情改变她的想法，无论我怎么跟她讲道理，那都是对牛弹琴。
“仇恨是没有终点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别跟我说大道理，你不就显摆书看得多么？”
这一刻，我被她蔑视了。
不是同往常那样蔑视我的体能，而是在蔑视我的存在本身。
这家伙……跟我翻脸了。
“你总是这样，不愿意承担风险，总是在回避这个回避那个。你永远都在回避。真不明白你这样活着，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大堆的遗憾到底有什么意思。那天，你不是说了要为了我而变得努力起来吗？我本来觉得你开始变了，结果现在发现，其实你什么也没有变。人生，不赌上一切去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
我该怎么反驳她才好呢？
我不知道。
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而我也不觉得我自己的想法有错。
事到如今，我除了叹气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就连我自己，在此时此刻也感受到了悲伤与孤独。
我们，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所在的，是那个沐浴在阳光下，被青春的气息所环绕的只属于年轻人们的世界。是一个充满着活力激情与梦想的世界。
那样美丽而又耀眼的世界……对我来说实在太过炙热了。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即使已经很努力去做了，可我……依然没能到达她们所在的领域。
这份隔阂感，让我始终被冷寂所包裹。
纵使舍弃了悠闲的生活，日子变得忙碌了起来。可我的本质却并没有因为生活模式的改变而得到改变。我得承认，这时候的我有些深受打击。
“对不起，我说得有些过分了……”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她先开口向我道歉了。
肩膀也垂了下去，不再如刚才那般强势。
“川云果然还是川云啊……你按你想的做就好。不用管我也不要紧……对你来说，我只是个会惹你讨厌的麻烦鬼吧。把你牵扯进来了……对不起。你就好好想想自己怎样从学生会脱离就好。”
“不。”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离开的话，那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会失去意义。
“别这样看不起我。你以为我到底是为什么非得跟你来学生会不可？”
我本可以不顾一切。就算是被白水希揍了，我也可以继续过普通学生的生活。只要我的身份是“平民”而非“黑帮成员”，纵使我生活在凛阴这座城市里，我想安稳度过四年大学生活拿了毕业证以后就走人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然而，那一晚，我接受了白水希的建议。
纵使是借口，纵使是违背本心的事情，我也决定了要做。
“我的确是因为你才加入到了学生会，但是……别把我简单地当作是你的附庸品。”
“那么，如果不是附庸品的话，那又是什么？”
“……”
我的话语，在一次地停了下来。
嘴巴紧紧地闭上，因为我已经找不到可以用来述说我此时此刻感受地词语。
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就这样把端木雪丢在学生会，任由她自生自灭不是很好吗？她走她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即使是理性在我的脑海中得出了如此的答案，我却怎样也无法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一份很诡异的感情……我甚至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上这个麻烦鬼了？可是，即使是和她距离这么近，我也不会为此感到脸红心跳。
是的，就算是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贴在一起，我也不会为此产生什么害羞的心理。所以这份感情，应该不是喜欢上她了或是怎么着。明明没有喜欢上她的感觉，却又无法就这样放任她不管，明明放任她自己去，对我来说应该是最有利的选择才对。
这一刻，我已经完全看不懂自己了。
看不懂我自己，更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够阻止端木雪。
如果无法阻止的话，那就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她上了吧。
“我明白了。”
知道已经无法再说服她，我只能认栽。
“既然你执意要为雨哥复仇的话，那就算我一个吧。”
那些过分的话也好，还是如今更为过分的事实也好，这些我都不在意。
“端木雪。”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
“我会继续为了你而努力。”
而这个借口一旦确定。
“在你改变主意之前。”
就绝不能松手。
“我会想尽办法帮你完成对赵薇雨的复仇。”
违背着我自身的本愿，我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真的？”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地，这份喜悦的流露，毫不加以掩饰。
“嗯。不过先说好，就算我帮你了，事情也未必会顺利。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最终的结果怎么样，还是得看赵舒语她怎么想的。”
复仇，还是不复仇？复仇能否成功？
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与成功率，大部分都由那个人来决定，还真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太滑稽了，真的是……
“川云。”
她又一次地靠近了我，把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胸口上。
而后，她的手指弯曲了起来，在我的衣服上抓起了许多道褶皱。
就像是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地捏着我的上衣。这份柔弱，和这个怪力巨大的女孩完全不相符。甚至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别的谁假冒出来的。
她很认真地望着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我无法去逃避。我不禁深吸一口气。
“以后，可以继续叫我‘雪儿’吗？就像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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