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一年六月二十八日,我从叶尼霍林皇国西部的托尔波涅夫斯克小镇起身,乘坐当时很方便的一种叫做火车的工具穿越帝国的边境,向塞罗苏瓦帝国前进。在六月二十八日到六月三十一日这期间,我分别经过了叶尼霍林皇国西部的圣塞罗琳堡和喀泽罗耶夫斯克城,穿过乌洛夫山脉,通过库洛门科夫省离开了我所熟悉的祖国的领土,到达了另一个我所完全未知的地方。一八九一年七月一日,我到达了神圣塞罗苏瓦帝国东部的一个名为夏恩海姆的城市。
我稍微查询了一下在火车站的售票人员那里买到的地图,发现如果我如若要到达我此行的目的地,可能还要再多坐两次火车,向西行进将近六百公里才能到达塞罗苏瓦帝国的首都苏瓦罗蒂。这么想想之后,我决定先在在此地休整一个晚上,等到明天早上再去乘车离开这个地方。
这么想着,我买好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十五分的火车坐票,然后收拾行装准备去找一家旅店住下。
在我到达塞罗苏瓦帝国之后,我发现这个国家其实与我的祖国非常相似,无论是在建筑物的风格上还是人民说话时的弹舌音上,我都可以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兴许是因为古代塞罗苏瓦曾经有统治过这块地方吧,这里的人民的习俗和语言与我祖国的文化和语言都有很多相似之处。我在大街上走着,不会觉得太陌生。在上午十二点时,我拣好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漂亮的酒店,然后在那里定好了房间。在我把行李放好了之后,我出去大街上走了走,感受了一下异国的文化氛围。彼时街道上人还很多,六月份的塞罗苏瓦也还不会非常炎热。在东部地区,比如说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就并不是那么热。我走在大街上,一边看着建筑物一边走,打发了一个下午的时光。
那几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需要记述的事情,我的时间主要分配在了坐车旅行与休息上,可供了解的价值并不大,所以我在此就不提那么多了。
一直到一八九一年七月五日,我在穿过了大半个塞罗苏瓦帝国的领土之后到达了我这次行程的终点:苏瓦罗蒂。
苏瓦罗蒂市坐落在神圣塞罗苏瓦帝国的中西部,所占面积达二十四万平方公里,其面积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准确的说,我到达苏瓦罗蒂是在七月五日的下午五点二十九分左右。那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赤红色的夕阳低低地垂在昏黄色天空与黑夜般浑浊的大地的中间,有气无力地发散着令人不快的光。我讨厌所有这些阴暗的东西,所以尽可能地加快步伐去寻找一家酒店住下,然后思考一下明天的行程。
我在大街上徘徊了好一会,终于在五点四十二分看好了住宿的地点。那是在兰托拉蒂大陆最出名的苏瓦罗蒂酒店。
我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前台办好了入住手续,然后拿好了钥匙住进自己的房间。我在查看收银单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入住费竟然少了足足三百二十塞罗苏瓦金币,只有五百八十。这让我感到略微有点奇怪,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吃亏的不是我。
我动作非常迅速地安顿好了行李,然后走到酒店的餐厅里去用餐。那时是六点十四分左右,餐厅里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非常时髦,而我只是非常简单地穿了一件裁剪勉强合身的学士袍,在这一片绚烂的宛如万华镜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眼。我有听到过一些窃窃私语的人们悄悄地在我的背后议论我的身份,但是我当时忙于夹菜,没有留意这些事情。
苏瓦罗蒂餐厅的食材特别高等,而且餐厅是自助餐制,所以那天我给自己了一个例外,在晚餐时吃了足足五盘顶级雪花松露酱牛排,一满盘斯拜因帝国的顶级火腿肉,三碗波尼亚式红烩面。没办法,那些东西真的比火车上吃的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好太多了,我估计我一辈子也吃不了几次,所以还是好好把握这一次珍贵的机会,把这些东西多塞一点进胃里去吧。
正当我吃的酣畅淋漓时,坐在我身旁的一个女孩扯了扯我的袖子,跟我讲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语言。我一开始没有理会她,直到她拍我的肩膀时我才发觉她是在跟我讲话。当时我有点窘迫,只好停下暴食的动作跟她讲上两句话。
“Vot ye dielous êt Alicéie?”⑴女孩与我差不多的年纪,好像也是十五六岁左右。她讲话的时候有着很明显的叶尼霍林口音,所以我基本可以确定她以前有在我的祖国待过一段时间。
“Да.”⑵我用叶尼塞语回了她一句,然后用古塞罗苏瓦语回问了她一句:“E’tu sajusse vatoures ortein keint die üdern Salosuvoré? ”⑶
“Ja.”⑷少女看着我,然后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在那一瞬间迟疑了。但我最终还是将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来自叶尼霍林吗?还是说,你学过叶尼霍林语?”
少女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她沉思似的盯着桌面发了好一会呆,然后才回答我的问题:“是的,我曾经在叶尼霍林皇国学习过一段时间,所以知道怎么讲叶尼霍林语。”
“那刚刚那句古代塞罗苏瓦语呢?”我继续进行追问。
“那是因为我曾经学习的是塞罗苏瓦文学和叶尼塞文学,高等数学和物理学,所以有接触过古代塞罗苏瓦语。”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我一边这么想着的同时,一边在心里暗暗揣摩她说这话时的神态。很明显,她并没有说谎,但是也绝对没有在向我透露她的更多的真实信息。
……很明显是一个比我见过更大世面的人。
我透过单框眼镜的镜片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你要到哪去?”她问了我一句。
“雨女无瓜。”我一边嚼着松软可口的嫩牛排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
就这样,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没有再说话。后来我先吃完了盘中的食物,然后离开了餐桌。少女也只是很斯文地吃着甜点,没有和周围的人搭话。
对于这个人,我没有过多地留意。直到后来,在我知道了她将成为同事时,我才开始感叹命运是多么的变化无常。也许一切正如苏瓦罗蒂长篇叙事史诗《霍斯特罗德尔之歌》所说的那样:
Dü lichtten ebourt
zum Faretiné
Lá virtú zur warch
-kapf faβ.⑸
⑴本句是古代塞罗苏瓦语。大意为:“你来自叶尼霍林帝国吗?”
⑵本句是叶尼霍林语,译为“是的”。
⑶本句是古代塞罗苏瓦语,大意为:“你刚才讲的那句话,是古代塞罗苏瓦语吗?”
⑷本句是十七世纪塞罗苏瓦语,译为“是的”。
⑸本句摘自古代塞罗苏瓦长篇叙事史诗《霍斯特罗德尔之歌》第一卷第五十九页一百二十七行第三句段,可翻译为“命运即至高无上之主宰,并以之伟大之能力翻覆世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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