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站在灯光四射的舞台上，向台下众人微笑。而他们的声音也一浪高过一浪，像一群狂热的信徒。
“江大小姐，请您领导水族新秀，一鼓作气拿下外敌！”
“拜托您劝劝家主，请求开战！”
“我们有太多仇恨，我们咽不下这口气！”
诸如此类叫喊，已经变成了耳边的苍蝇。我皱着眉，缓缓摇头，将眼光递向不远处的伯父。凑巧，他也正在盯着我，那犀利的眼神似乎正示意我，要有所作为。
“大家请听好。”
只是轻轻咳嗽一声，台下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今天是我们水、土两族人的大聚会，但它的目的绝不在于挑起五族之间的战争。我希望大家能放下心中的宿怨，调整心情，好好享受这场晚宴。”
我放平心态，自信的声音随之传到所有人的耳中。我是江家的下任家主备选——必须做出“领头羊”的模样。
一些人赞同我，更多的人却在抱怨。他们对火木联盟的仇恨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吗。
“我们不服！凭什么我们的人死了，却不找他们说理？我们要见家主！”
几个年轻人在台下不停地叫唤，烦得像狗。
“吵死了，闭嘴。”
我的手中变幻出一条长长的水鞭，精确地落在了为首那人的肩头。我江雨冰绝对不容忍这种人撒野。
“不愧是大小姐，越来越厉害了对吗。”
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惩罚，某些老人也开始了聒噪。毫无疑问，他们是土族的那群老不死，最擅长的绝技就是护短。
“没错，我是厉害。在这种高雅的宴会之上做跳梁小丑，就得做好被惩罚的心理准备。你们有什么话，说出来我听着。”
只要不是土族家主亲自出马，我就不能退让。如今，土族受到江家的保护，早就成了附属品，与我平级的人也得降我半个脑袋。这种时候必须采取压迫的手段，展现水族威严。
“好……把我们的陶贤还给我们。他死在了火木联盟的手里，我们无法忍耐！”
被水鞭抽打的年轻男子大声叫嚷。
我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陶贤，就是那个被白羽称作“桃子”的男人？哼，战斗力五的渣滓，居然还有人替他伸冤。
“他死得确实冤枉，但这不是你们讨还公道的理由。五行家族的世界，是优胜劣汰的世界！”
这话虽然无情，但是充满理性。
“如果你们能在水族的帮助之外独立找上火木联盟，能让他们公开道歉，那你们去啊。躲在我们的怀抱里大吼大叫，不脸红吗？”
这句说得有些重，不过他们活该。最近土族的人总是不消停——不给这帮土老帽一点颜色瞧瞧，他们真就翻天了。
“江大小姐说得对。”
某个中年男人在人群之中说了一句。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拥有这般实力的大概只有土族本家的高手，或者家主了。
啊，果然没错。我看到了他的脸——土族本家家主，人称“巨擘之峰”的男人，王越山。
“土族过于追求安稳与和平，甚至忘记了五行家族的最基本原则。不过我想请教，您作为下任家主备选，是战是和，想法是什么？”
王越山的措辞像一个老谋深算的记者，礼貌却犀利，似乎要一步步把我逼到角落。不过在这个场合，我绝不能退缩。
“战有战的条件，和有和的目的。如果抛弃利益的权衡，恐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是下任家主的候选人，而现在的家主是我的父亲。父亲大人的决定自有他的想法。”
王越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江大小姐，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
“我……无条件地赞同父亲大人的决策。”
仅仅犹豫了一会儿，我就做出判断。也许只有这么回答，才不会让他们产生更多的怀疑——虽然这会把更多的杂事推到父亲身上。
王越山还没有回答，就有另一个令人火大的声音窜了出来。
“江雨冰！”
土族家主都没有用这种口气说话，究竟是谁敢如此狂妄？我的眼神一扫，就看到了直呼我名字的人。那男人五官端正，正气凛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头发却一片暗白。
“你是……？”
记忆中并没有这张脸，但我依旧友好地问了一句。这么愤怒的声音，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我对父亲刚刚的不敬致歉。”
这时，他身边站出了一位大美人。虽然我作为女生，这么形容会产生一定的误会，但她确实对得起“美女”二字。
蓝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她看上去大约二十的年纪，语调清脆明快。站在台上的我无法看到她的脸型，然而仅仅从外形与气质判断，就知道她是个高雅的女子。
“我们对水族本家并无异议。现在的我代表我的家人，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本家收留的那个男孩，那个叫白羽的男孩，现在在哪里？”
白羽？他……
“他伤了。很严重的伤。”
我只有如此遮掩。
“是一个月前的那次战斗中？”
女子追问不舍。
“没错。当时他为了救我，失血过多。如果不是江海波及时救治，恐怕命丧当场。”
我继续回答。
“明白了。谢谢您。”
“请留下名字。我讨厌与陌生人对话。”
对方沉默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们家族，复姓欧阳。我单名一个雪字，我父亲单名淼。”
欧阳？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算了，这种小事不必介意。
“还有问题吗？我们也应该结束这个环节，开始晚宴了吧。”
说实话，我最讨厌问答时间。每次都是我、每次都是我。为什么江海波可以免去这种工作？
唉。既然结束了，我也不应该抱怨太多——做长了，人都会习惯的，对吧。
2
“你做得不错。”
宴会开始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伯父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冰儿，你做得很好。”
“这些事情，不成问题。”
我微笑着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松懈下来。
“不过有些地方你做得还是不够妥当。一开始你流露出的不自然表现，已经可以称为‘破绽’了。”
咦，有过吗。
“你在他们高呼‘开战’时，不自觉地朝我看了一眼。我虽然是你的长辈，但在公开场合下，你的脸面比我大——毕竟你才是下任家主备选，我只是水族本家的高层之一。所以……”
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我会让自己更完美。”
“嗯。啊……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也不需要再次站在所有人面前，不过接下来你可能会受到各式各样的邀请。小心那些公子哥儿。”
伯父在这方面略为担心，不过我完全不在乎。有可儿在身边，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谢小姐的信任，可儿会全力以赴的。”
站在我身后、一身黑色吊带长裙的江可儿微笑着点头。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缓慢的敲门声。我的脑海中闪过四个字，“来者不善”。
“我开门吧，正好也要出去走走。”
伯父起身的同时将手中折扇打开，慢悠悠地晃到门口。他并不像往常那样站得笔直，而是将身体稍稍前倾，给人一种驼背老头的错觉。
我很清楚，伯父露出这种姿态，说明他已经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眼熟的女人。她穿着冰蓝色的长裙，配合脚下的高跟鞋，显得意外高挑。她的头发乌黑亮丽，一直披到腰间。她拥有一双淡蓝色的瞳孔，五官端正且精致。她的耳垂挂着两个闪闪发光的水滴形坠饰。她散发着一股冰清玉洁的气质，既让人无法靠近，又让人不能自拔。
“欧阳雪？”
伯父似乎有些吃惊，但又立刻恢复原状，笑呵呵地将她迎进房间。
“我出去散散步，喝喝小酒。你们慢慢聊，哈哈。”
与此同时，他干笑几声，快步走出房间，将门关上，好像在回避着什么。是我的错觉吗。
“欧阳雪……对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歪着头，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来再次确认情况的，多有不便还请谅解。”
欧阳雪不卑不亢，站直身体，俯视着我。我也站起身，却发现眼前的女人意外的高。
“确认什么情况？”
“我想知道白羽的现状。希望江大小姐能把事实告诉我，而不是用拙劣的谎言蒙蔽我。”
她自信满满。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和她纠缠下去，因为我很讨厌这种说话的方式。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儿找来的自信，在用这种态度跟我讲话。”
我沉下声音，注视着她的双目。她也看着我，久久没有言语。
“如果您执意不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打扰了，抱歉。”
欧阳雪转身要走，好像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真的是水族人？”
我又提高声音。这种不尊重本家的态度，实在令人气愤。
“我是，至少我拥有水族人的尊严。但是……你真的是本家的江雨冰大小姐？伪装水族本家人的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清楚。”
欧阳雪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反问。
“我……当然是。”
轮到我回答的时候，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管怎么说，我想见见那个叫白羽的家伙。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他。”
女人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我和可儿两个人沉默不语。
可儿……她看出来了？
“也许吧。虽然我觉得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谁知道呢。不过她好像没有拆穿的意思。
“我会盯着她的。还请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不过……
她说要见白羽，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复姓欧阳的水族人……和白羽有什么关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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