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我坐在自己的位置，等待着江可儿上菜——虽然这么说，但心中依旧有什么空荡荡的。
我的身边没有人。一直坐在我身边的江雨冰，今天并没有到场。虽然这可能是她避免尴尬而选择的逃避方式。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刚刚走进餐厅的父亲不自然地停下脚步，四处打量着什么。
“江雨冰呢。”
他用低沉的嗓音询问。
“没有回来。”
我只能如实回答。
“她不可能无视本家的门禁。雨冰可是个乖孩子。”
在父亲的身后，江河湖正缓慢地摇着头。这老头子表情非常平静，言语之中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担忧。
“我也……不清楚。自从中午见到她之后，就再也没有碰到。”
我强迫自己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中午与她大吵一架之后，我便有意识地回避着江雨冰所在的班级和楼层；而且，不明眼睛的出现也使我也没有太多心思去顾及别人。
“吃完饭之后，你和可儿出去找找。注意安全。”
既然父亲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我当然不能违背。
今天的饭桌虽然少了一个人，却又多出一个人——父亲最好的朋友八斤先生，正坐在江雨冰的位置细嚼慢咽。
他的称号虽然是“八斤”，但我心中清楚，这可能只是个噱头。金族早就消失了。如果他生在金族，又怎么可能是父亲的“合作多年的老友”呢。也许这个名字有其余的含义。
“小伙子。”
“嗯？”
在我尝试着咽下一大块鸡腿肉的时候，八斤忽然轻轻喊了一声。
“你是不是见过吴狄的那副眼镜？”
“确实见过。然后……？”
嘴里含着东西，对别人是一种不尊敬。所以我先是点点头，接着囫囵吞下这块鸡肉，然后才回答八斤的问题。
“那就好。一会儿想找你说说话，不用几分钟。只要把它的作用和样子说说看就行。”
“要做研究吗？”
八斤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
“我最喜欢发明创造了。”
我和八斤先生在吃过饭后，随意地聊了聊关于眼镜的问题。接着，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和幼女仆一同出门，寻找某个“离家而去”的乖孩子。
话说回来，这么晚还没有回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莫非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自己很犯二。虽然嘴上说“不想和好”，心中却还是惦记得要命。盖亚啊，什么时候我才能舍去这优柔寡断的毛病？
唉，多思无益。找到了再说吧……
第一寻找的目标自然是学校。虽然这种地毯式搜索非常笨拙，但它是现下我们最好的排查方式——因为连江可儿都不知道大小姐会去什么地方，更别提我这个“家庭新成员”。
“那个……可儿上学吗？”
在通向学校的路上，我轻轻地问了一句。由于和学校有关，这个问题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当然。只不过，可儿所在的学校稍稍有些不同，上学比较迟，放学却很早。”
那会是什么样的学校呢？
“这个我不能回答你。不过不是什么差劲的地方，少爷别想歪了。”
“抱歉，抱歉……”
我苦笑着摸摸后脑勺。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的内心确实小小的肮脏了一下。不过既然是江家的幼女仆，也不可能做那种奇怪的事情吧。
正当我和她对视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一股冷意。回头一扫，差点将自己刚吃下的饭菜吐出来。
眼睛，又出现了。我本以为它只能在学校内出现，没想到……他居然跟在我的身边。
“你……能看到吗？”
我的脑袋如同机械一般转动，视线僵硬地回到江可儿的身上。
“嗯？少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看来江可儿也无法察觉到那双眼睛。那么，为什么我——
“白羽！”
一道怒吼声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颗网球大小的火球飞快地朝我的头顶砸了过来。虽然江可儿及时将我扑倒在一旁，但是对方的攻击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嘁……我早该注意到了，这片区域被盖上了结界。小心！”
“啥？”
江可儿迅速拉住我的手，起身撒腿就跑。
即使被拽得喘不上气，我也无法停止思考：在我身前的小家伙到底有多强的爆发力啊！即使我每天锻炼，加强体能，但真正跑起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她轻松。
火球不断地砸在地面，却没有发出什么巨大的轰鸣声。也许是攻击者刻意降低了火球落地时的能量？
“失算了。”
江可儿忽然停下脚步。
这一次不光是后方有火球追击，前方也出现了一道橙色光芒织成的拦路网。我这才发现，我们两个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学校旁边的废弃工厂。
“还有地方跑吗？”
袭击者落到地面，嘲笑着我。那声音……是华烨。
“你想怎样？”
“怎样……你有脸问我怎样，不如问问你身边的小家伙。”
他看起来非常激动，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可是为什么……
“白羽。你不是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吗，比如吴狄和我的具体关系。好，在你死前，我全部都告诉你。”
死前？为什么我会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华烨，你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如此规模的袭击，难道你破坏了我们的和平条约吗？”
江可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声斥责。可她的幼女声音却显得那么无力。
“哼，胜者为王，只要你们死了，我怎样都无所谓！现在就给我跪下吧！”
华烨的脾气很大，动作也很粗暴。他忽然将手心一展，一道火焰飞也似地跳跃下来。可它在半空中变换方向，猛扑向我。猝不及防，我被这“流星飞火”正中了左膝下方，强烈的痛感使我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旁边的小姑娘，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贱货所做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
“你伤到了少爷，就是与我本家为敌。休怪我无情。”
江可儿并没有被华烨的语言震住，反而战意高涨。可在她即将出手的前一刻，却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能够看到，“那东西”的本体是一双眼睛。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膝盖仍阵阵疼痛，这却让我的意识保持着高度清醒和集中。这双眼睛只有我能看到，那就说明对手一定是一个非常可怕、善于隐藏自己的家伙。
“从一开始我就在思考，为什么你能看到我呢。”
陌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那双眼睛忽然消失不见，却又在同一瞬间出现在相同的地点。一个银白色头发的高瘦男人，阴着脸色，双手揣兜，一副“你欠我钱”的模样。他正站在江可儿的眼前，仔细地打量着我。
“你是火族的……耿熹？！”
江可儿看到他的脸，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破音。而我听到江可儿的呼叫之后，心境也彻底慌乱。
这家伙，居然姓“耿”？
耿姓并不多见，在五行的世界中，出现的次数则更加稀少——那是火族的本家姓氏，就像水族的“江”、木族的“程”一样。
可是耿熹为什么要出手？为什么他们会无视父亲定下的和平条约……？
“小子，你的身体，我很喜欢啊。”
耿熹忽然说了一句很奇葩的话，吓得我向后挪了一些距离。原本就受伤的膝盖因为这次挪动，被冰冷的地面蹭得更疼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你有看到我的能力呢。”
“我……我不知道。”
我已经害怕到不敢正脸面对敌人。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非常窝囊，但我没有任何回击的方式。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白羽，到了最后，你依旧是个废物。”
华烨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巴掌盖在了我的脸颊之上。
“难得吴狄她对你有好感。到了最后的最后，你依旧不配跟她在一起。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提到吴狄，究竟是为了什么？
“华烨，还需要跟他们废话吗？直接宰了，然后快点撤。我要把这具尸体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时间有限。”
耿熹的声音中满是不耐，似乎多等一秒都有后患。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低声笑了起来。
“华烨，如果你不是一个胆小鬼，那就把吴狄的事情都告诉我！谁杀了她？她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你若不说，那么你说我是废物，只是单纯的嫉妒吧！”
“激将法，对华烨没有用的。”
江可儿忽然冷静地朝着我。
“他和吴狄，本就是异体同魂。所以华烨会像吴狄那样冷静，而吴狄也可以像华烨那样暴躁。”
……什么？
吴狄，和华烨，是什么……？
“原来这妮子知道你的事情啊，嘿嘿。那就随便来说说吧，反正你们已经是两个死人——不过这之前嘛。”
耿熹忽然扬起嘴角。我的内心忽然有了一股糟糕的预感。
嘶。
那是衣服被撕扯的声音。不知何时，江可儿已经被耿熹绑了起来，整个人都悬置在半空当中。她穿着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只留下粉红色的内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外白嫩，却不是欣赏的时候。
看似柔弱的女仆并没有哭喊，只是安静地闭着双眼，似乎已经认命；而我，虽然在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耿熹，却只换来了对方的讥讽。
“你们在我手里，我这么做已经算留情了。若你再这么盯着我，小心……”
他做了一个非常不雅的手势。
我的内心忽然充斥着悲伤。多希望现在的我能够像过去那样，突然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然后将眼前的敌人统统消灭。可惜，奇迹并不会发生。
我的身体被无助的海洋所包围。就像被困在无尽的次元之内，不管是左手定律还是右手定律，也永远无法走出这名为“绝望”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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