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还挺有写仙侠的天赋的？）
（笑）
虚幻了，飘渺了，如同一层薄薄的纱帐，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回首了，迷茫了，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爱是什么？”女子笑容一如当年，凤目流转，含情脉脉地望着从天的那端走来的白衣男子。
“爱，就是虚无。”
……………………
三月的清晨，说不出的寒冷，虽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老树发芽，但空气中依旧冰冷的气息，却是还要持续好一阵子。
这是一座不大的小村，坐落于十分隐秘的与世隔绝之地，就算是有修士从天空中飞过，若是不仔细查看，很有可能会被这儿的奇特之处蒙混过去，不过好在是这样，这座小村才得以在乱世战火之中存活下来。
十年之前，妖界叛变，在其新崛起的妖王带领下，大肆进犯人界，与天下第一门派昆仑一决死战，处于弱势的昆仑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妖界退兵，但因此付出的代价，则是那任掌门的离奇失踪……
至此，失去了掌门的昆仑一派日渐没落，直到现在，已是渐渐被世人所遗忘，而这人界……也真正成为了，妖的天下。
乱世之中能有如此世外桃源，对于生活在内的人来说，是幸运，也是不幸。
不被战火波及，自然是好，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永远都不能踏出这里一步，再也没有了自由。
不过在许多人眼中，若是没有了生命，谈论自由，又有什么意义呢？
怕死，毕竟是人的本性。
“姐姐，快点啊姐姐！”
“等等我啊，别急啊小虎！”
“才不呢，玄满哥哥已经起了，我还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他呢！”
村间小路，通往后山山脚之地。
花骨朵还粘着晨间的露水，在懒洋洋升起的太阳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一阵微风吹来，花骨朵颤了颤，那滴晶莹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打在了一张青涩的小脸上。
那是一个布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却是带着几分乡下人特有的忠厚淳朴，一双大眼睛剔透无暇，眼中所有的是孩子才有的天真与烂漫。
布衣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年龄不大，正值双十年华，乃是生命中最为美好的时候。
年轻女子虽然并不任何绝色，却也美丽，身上所有的出尘气质，是许多胭脂水粉所没有的，无疑，这样的女子，也是最能让男人心动的。
只是此时的女子面色焦急，追赶着面前的少年，无奈于她身子本就不怎么好，一阵奔跑之后，便是只能停下来喘息，胸脯一起一伏的，五行之中流露出的柔弱感，足以激起任何男人心中的保护欲。
“小虎，你，你等等姐姐啊！”歇息片刻，女子咬着牙，又追了上去。
少年的脚步慢了下来，回过头去，有些埋怨地说：“姐姐你太慢啦！”
好不容易才追上少年，女子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道：“小虎啊，你可是男孩子呢，姐姐要是追的上你的话，你岂不是很丢脸吗？”
小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是啊，我可是男子汉呢，以后姐姐可要靠我保护呢！”
“真乖！”女子刮了刮他的鼻子，一脸的宠溺。
“啊！到了！”
小虎突然惊喜地叫喊起来。
寻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小路的尽头，一座茅草小屋静静地坐落在那儿，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生息。
“玄满哥哥！玄满哥哥！”
还未到茅草屋前，小虎便迫不及待地大喊着。
“吱呀——”大门缓缓打开，阳光撒落在有些黑暗的草屋内，天的那边，仿若有清风吹过，却并不寒冷，而是温暖和煦。
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光滑流转，隐约之中白雾升腾，如入仙境。
那是一名男子，从仙境中走出的男子。
三千青丝，只着一根白色束带，晨风吹过轻灵而动，宛若凌空飞舞的精灵，黑中带紫的奇异黑瞳，竟比露珠还要晶莹剔透，带着丝丝深邃之意，只是一眼，便让人无法忘却。
白色长袍，如有仙气，无风自动，素雅白净；腰间长箫，翡翠无暇。
嘴角微扬，便是这世上最为美好的幅度。
他美丽的，已经模糊了男女，似乎只要他展颜一笑，整个世界，都会为他驻足。
美人一笑，即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必当万所不辞。
“嗯？”他轻轻一笑，声若玉碎。
霎那间，似乎连蓝天白云，都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妖精。
除了妖精以外，恐怕是再也找不到能够形容男子的词语了。
年轻女子愣在了原地，而后小脸微红。
小虎可不管那么多了，笑着蹦着，来到了男子面前。
“玄满哥哥！”
“嗯？”名为玄满的男子轻声应道，伸出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小虎的脑袋。
而后，抬头，对上了年轻女子的目光。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
“沙沙……”
风吹树叶声响起，玄满，轻轻开口：“早啊，柳絮。”
“早……”柳絮别过头去，耳根有些发烫。
玄满轻笑一声，又摸了摸小虎的头，问：“小虎啊，找我有什么事呢？”
小虎眨了眨眼睛，说：“玄满哥哥，今天就是第十年了呢。”
语落，沉默。
良久，玄满才发出一声感叹一般的叹息，望着那天际，幽幽道：“十年了么………”
“嗯嗯，十年了呢！”小虎点了点头，“玄满哥哥，十年前小虎还这么小呢，现在终于长大了呢！”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模样很是滑稽。
“可是呢……”小虎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玄满，“为什么玄满哥哥一点也没有长大呢？”
“小虎！”柳絮轻喝一声，似乎对于小虎的问题很是不满。
“无妨。”玄满轻轻摇了摇头，“比起这个，小虎，不如我们一起去村子里走走吧。”
“十年了，也想仔细看看，这生活了十年的地方，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玄满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真的？”小虎大喜，“好啊好啊，我们走吧玄满哥哥！”
玄满点了点头，看向柳絮：“一起吗？”
柳絮怔了怔，点了点头。
…………………………
走在乡间小路上，辛勤的农民们早已开始劳作，水田中的绿色禾苗，辛苦插秧的农民，路旁咩叫的老水牛，构成了一副田园的水墨画。
风吹起玄满的长发，几乎刮到了身后小虎的脸上，调皮的少年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但那头发却是灵活无比，还未等他抓牢，便如同泥鳅一般滑掉了。
“这便是田园生活么……”玄满似乎很是感概，目光闪烁着，试图将这儿的一切，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大自然，与大地亲密接触，而后平稳地度过一生……”
“倒也……不错呢。”
“可惜了……”玄满轻轻一叹，似有太多的无奈。
“什么可惜了？”柳絮柔声开口，瞳中秋水抚乱。
“没什么……”
玄满摇了摇头。
“话说……我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吧。”
柳絮点头：“十年了……”
“那时候的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扎着个麻花辫，风尘仆仆，苦苦哀求不惜尊严，为了弟弟四处求医。”
“好在你碰到了我啊……”玄满摸了摸小虎的头，带着几分回忆与落寞。
“不然这小家伙，可就活不了呢……”
小虎似懂非懂地看着玄满，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而后啊，因为你们一家的盛情邀请，我在这小村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年。”
“这五年啊，我一直呆在黑暗的地方，一遍一遍地反思自己，一遍遍舔着伤口，一遍遍地去尝试着解开自己的心结。”
“若不是你天天来寻我，尽量令我多说话，看到外面世界的精彩，我大概，已经坚持不下来了呢……”
柳絮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听着身旁男子的回忆。
“第六年的时候，你十五岁，村子里有个无赖看上了你，不得不说魅力真大呢……你哭着来找我诉苦，于是我便在六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个小村，再回到了外面的世界，一走，便是三年。”
“这三年之内，我看过太多的人间冷暖，走过太多的大江大河，最后，有些迷失在了红尘之中。”
“然后我回来了，远方似乎有什么在召唤我一般，迷迷糊糊之中，我张开眼睛，便看到了你。”
“那时候你已经成年了，是大姑娘了，而我的心结，终于也可以向你倾诉了。”
“但是天不如人意，妖族发现了这里，并大肆侵犯，战火持续了半年之久，我因为不愿意面对过去，所以逃避了，最后老村长牺牲了自己，将村子封印，这才免除小村的灭顶之灾。”
“在村子里生活了八年的我，意气风发而来，原本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可我……我选择了逃避。”
“然后村子里的人都开始疏远我，只有你，只有你一如既往地对待着我，鼓励着我……”
“但那心结……却是再也不敢开口了。”
“只是，到了时候了。”
玄满在一处石桌旁停下，背影凄凉而悲寂。
“小虎的话提醒了我，已经第十年了……”
“是啊，第十年了呢……”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即使对于我们来说，十年，也不是一个可以一笔带过的时间，十年时间，已经足够发生许多变故，足够改变许多了……”
“我想，我不应该再逃避了，有些话，我若不说，也许再没有机会说了。”
“你说，我听着呢。”柳絮轻声开口，只是玉手紧紧赚着衣摆，那目光，早已不再平静，更多的，则是悲伤。
她用了十年等待，终于让那个人将自己的心结，重见天日。
“我是玄满。”
玄满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似乎包含着悲伤与绝望。
“我是……昆仑掌门。”
柳絮瘦小的身躯颤了颤，连退三步，踉踉跄跄的，玉手捂着小口，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妖王……是我曾经的妻子，天草。”
柳絮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清秀的面容，写满了不敢相信与悲痛欲绝。
“当年，我我错怪了她，可是当我醒悟之时，为时已晚……”
“十年之前，昆仑山上，妖仙大战，最终以我失败而告终。”
“她终究是不忍心杀我，给我十年世界悟道，到时候再了解一切。”
“你，很爱她吗？”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一旁的小虎沉默，罕见地没有插嘴。
“爱吗……”玄满笑了，悲伤地笑了，无奈地笑了，“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当我落败之时，接受她的宽容之时，我就恨不得，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他的面目有些狰狞了起来，只是目光中深深的悲哀，与他此时的表情，显得极为违和，但又十分地融洽。
“可是……可是……”玄满的眼中，有晶莹的东西落下。
“我爱她啊，真的真的很爱她啊！爱到我能放弃一切，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拥有了一切之后，便再也不舍得为她而放弃了？我悔啊，悔！！”
大滴大滴的晶莹滑落，玄满的身子剧烈颤抖着，竟然已是泣不成声。
“那你想过，去补救吗？”柳絮擦去眼泪，面色苍白，开口说道。
“想啊……想过去补救啊……”
“但是……除了那个方法以为，便没有其他的了吧？”
玄满的脸上浮现出了嘲讽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嘲讽那个方法，亦或是在嘲讽着他自己。
“我是仙，不死的仙。”
玄满转过身去，直视柳絮。
“我活的太久，失去了许多，但也得到了许多，只是最后都是一场空。”
“谢谢你，柳絮，是你的出现，让我知道，除了赎罪以外还要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正是因为你，我才不再选择逃避，而是选择直面那段过去。”
“我要走了，去了结这一切。”
即使已经知道是这个结局，但当玄满亲口说出这句话时，柳絮的心，支离破碎。
“对不起，浪费了你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时光，也感谢你，愿意一直支持着我这个罪人…………”
“但是……我不希望，不希望因为对我的记忆，给你的人生，带来一生的灾难，忘了我，好吗？”
“好啊。”柳絮，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或者是说，已被伤到深处，不再感到疼痛。
“谢谢你……”玄满愧疚地低下了头，而后抬起。
手指之上奇异波动扩散开来。
这是……能让人忘却之法。
“等等！”柳絮突然喊道，上前几步。目露恳求之色。
“至少也让我，在你的心上，留下一个印记，不用太深，只需要浅浅的一条痕迹，好吗？”
玄满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
柳絮的唇，印上了他的脸颊。
女子幽香迎面扑来，脸颊上柔软的触感。
手指，按上了她的后背。
柳絮面色平静，嘴唇嗡动。
“谢谢你……”
她用了十年，换来的，却只是这离别一吻。
但她不悔，即使这十年活的就像一场梦一般。
但是她，依旧，活过了，活出了，最真实和感性的自己。
再见，玄满。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我爱你。
…………………………
“呼……”
寒风迎面，柳絮呆呆地站在石桌旁，泪水已经风干。
她突然醒悟了一般：“我……为什么哭？”
“不知道啊姐姐，你莫名其妙哭什么呢？”小虎一脸的担忧，但也是一脸迷茫。
柳絮摇了摇头，有些失魂落魄。
“总觉得……忘了什么……但是什么呢？”
小虎扯了扯她的袖子：“回家吧姐姐。”
柳絮轻轻点了点头：“回家，我们回家。”
“小虎啊。”
“嗯？”
“你有没有感觉，这十年，好像一场梦啊？”
“嗯……好像有点吧？”
“是吗？”
“应该吧……”
谈话声逐渐渐行渐远，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风吹过，说不出的寒冷。
玄满目送他们远去，微微一笑：“十年……就如一梦一般，梦醒了，我也该踏上新的征程了。”
“飘渺的梦境之中，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不顾一切呢？”
“也许……答案已经随着梦醒而永远埋葬了吧。”
“是时候该上路了。”
他留恋地看了一眼这熟悉而陌生的小村，挥了挥手，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告别，而后化为一道长虹，划过天际。
草屋旁，天空下，柳絮猛地抬起头来，一滴晶莹的泪珠，却是不知不觉中已悄然滑落。
“玄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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