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4月25日，18时46分，英圣一中校外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三名高二生因与校外混混发生口角，遭到围殴，其中一名高二生头部和面部骨折，还没有脱离危险...... 自本月起截止今日，这已经是经川里市发生的第八次恶性斗殴事件，目前部分相关人员仍在逃中。”
“是隔壁班的李让吧。”宋扬取下左耳的耳塞，指了指手机画面里摊在血泊被马赛克抹掉脸庞的受伤男生。
“嗯。”林俐轻轻沉吟了一声，看了一下教室里其他的同学，好像都趁晚自习老师被叫去紧急会议，在稀稀疏疏的讨论这件事。
林俐记得之前早例会上校长就讲过最近不要跟校外人员发生争执，注意安全之类的，结果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概学校后面受到的压力会不小吧。
“真惨。”宋扬又拉回进度再看了一遍，瘪了瘪嘴。
“做题吧。”临近期中考试，林俐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多花费时间。
“嘿，就发生在隔壁班，你还一副不关心的表情啊！”宋扬把手机和耳塞线放好，伸出手来掐住林俐的脸：“你这张小学生的脸，看起来就很好欺负，我是混混就专欺负你这样的，害不害怕？”
“你放开！”
林俐力气没有宋扬大，加上不敢太比划吵到其他人，结果越是挣扎脸被掐得越用力。
宋扬看着林俐那张干净的脸明明快要气得撑破了，但是自己一拉手就换了一副搞怪的表情，五官松起来又绷回去越玩越好笑。
“感情真好啊你们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悦可站到了宋扬的背后，还拍了拍这个已经玩得忘乎所以的人。
宋扬松开了掐着林俐脸的手，两个人转头望着她有点惊讶，讲起来晚自习老师不在是比较自由，可是离开座位到处走动还是挺惹人注意的。
阮悦可说：“我和班上几个同学约好了，待会儿放学一起赶地铁，你们两个要一起吗？”
“干嘛干嘛，回家赶地铁还要组队，怕黑啊？”宋扬不感兴趣。
阮悦可朝阴阳怪气的宋扬板了板脸，语气正经的讲：“因为今天的事情啊，感觉一起会比较安全。”
宋扬高八调的“噢”了一声，问都有谁。
阮悦可讲了一大堆某某某，林俐在旁边听着这些半生不熟的名字皱眉，平时他不爱跟班上的人讲话，其实，就算想讲也插不上话题。
“江崎，江崎一起吗？”宋扬想到什么，突然问。
阮悦可点头：“嗯啊。”
“咯噔”
林俐的心跳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宋扬戏谑的脸。
阮悦可看他们的样子还想说什么，过道突然传来晚自习老师的脚步声，就两三下跑回座位了。
教室本来还有一点响的交谈声也很默契的熄了下去。
晚自习老师进门，收拾了几下讲台上的书本，然后开始以命令般的口吻布置起功课。
“喂喂，去的吧？江崎也去呢！”宋扬用书本遮住脸，小声问林俐。
林俐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的踢了宋扬一脚，算是对捏脸的报复。
“哎哟！”
宋扬吃疼，叫了出来。
整个教室的人都因为这声“哎哟”看向这边，宋扬回过神就对上了晚自习老师愤怒的目光，慌慌张张开始解释。
旁边人低低抽抽的笑声里，林俐若无其事的替手里的练习册翻页，只是右边桌某人一边应付晚自习老师，还一边悄悄递过来带着杀气的眼神，让林俐不得不把头扭到左边。
刚好，她也在看这边。
目光好死不死撞到，林俐眼色慌忙了一下，等再看过去，对方已经转身坐好了。
...... ......
林俐和宋扬到达地铁站的时候是9点30分，放学的时候宋扬拉肚子，在厕所哼哼唧唧了二十分钟。
阮悦可跟七八个男女孩子站在一起，朝站台入口的林俐和宋扬挥手。
“你们再不来，我们打算下班车就走掉的。”阮悦可的声音特别大，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得清楚。
林俐往后退了几步，这样从阮悦可的方向看过来自己大半个脑袋都被宋扬的身子遮住了，目的，不言而喻。
“一点意外。”宋扬一手揉着头发，一手护着肚子，讪讪的笑。
说话的时候，地铁到站了，这个时间，乘客还有一点多，一群人走进车厢几乎没有坐位了。林俐习惯站车门旁边空出来的小角落，背和腿都能靠着，手能不拉扶手空出来玩玩手机，挺舒服的。只是离阮悦可的大部队有点距离就是了。
“你不要上去跟江崎同学打个招呼？”宋扬拉着旁边的扶手看向叽叽喳喳的大部队问林俐。
林俐摇头，脑袋里想了想突然过去搭话被一群人盯着看的尴尬气氛，又摇了摇头。
“诶，你不是喜欢人家吗？”宋扬对林俐表现感情扭扭捏捏的方式很不满意，看得着急，男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就应该轻快利落，坦率一点才好。
“喜欢这回事......”林俐嘟囔了半句，发现自己不知道在讲什么。
人群里，江崎正听阮悦可聊最近学校好玩的八卦。林俐不记得她之前是不是穿过现在身上这条裙子了，印象里江崎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裙子来搭配校服，她的样子比周围其他女孩子都要清透，但又不是一副清汤素面的感觉，长长的睫毛像一笔纯净的墨色，一聊到好玩的部分，圆润干净的眼睛就星星闪闪。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啊，林俐想着，把背后的书包抱到胸前，这样靠着比较舒服。
途经许多站，地铁转入轻轨，车船外的视野慢慢拔高，整个城市的夜色像深黑色的漆画一样，静谧厚重。
车里的人慢慢空荡。
江崎，宋扬，阮悦可也早就已经到自己家附近的站台下车了。
林俐揉揉眼睛，每天这个时候从学校到家，和宋扬道别，又困又有点说不出的意兴阑珊。
林俐记得从入学起自己因为不爱讲话，在班里的存在感就特别低，既没有什么好和别人分享的话题，也不爱玩周围人里最近流行的游戏，从小到大同学三五成群的热络关系总是让林俐很羡慕。大概就明知是扮演空气的命，又不甘于现状的样子吧。
高二运动会的时候，宋扬和其他几个男生挽着体恤的袖子光膀子从小卖部搬来几箱饮料发给班里人，边上挤成了一片，林俐站在人群的边缘，挤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人群鸟兽散，林俐也没拿到饮料。
宋扬在原地把封条和空出来的纸箱整理到一块，看了一眼林俐，把留给自己的饮料递了过去，说：“喏，给你。”
林俐接过饮料，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身后有人突然的拉开饮料罐子，泡沫溅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两个人开始嘻嘻哈哈的追打吵闹，从这一头跑到了另一头。等林俐回过神，宋扬已经拎着整理好的纸箱封条往垃圾桶走了。
阳光倾泻在背后的树木林隙，在地上映照出深深浅浅的光斑，“嗡嗡”蝉鸣的声音拉成了一条长线。
那天，林俐到底还是没能跟宋扬讲上一句话。
...... ......
林俐越想越困，头顶白晃晃的灯光和耳塞里正在播放的音乐好像一合上眼皮都渐渐熄灭了。
意识变成了慢慢退潮的波浪，扑打在海岸上愈轻愈柔。
“找到我。”
半梦半醒，林俐听到有人朝自己轻声低语。
“疼疼疼。”
林俐磕到了面前的扶手，捂着额头看了一眼地铁的站牌，心里叫了一声：“不好”，赶紧背好书包，从正在下客的车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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