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一具尸体……
是的，一具人类的尸体，一具令人恶心的尸体。
我的胃已经吐空了，但我还是不停地干呕着吐出粘稠的液体，胃部剧烈地痉挛使我感觉似乎要将身体里的内脏一块吐出来一样。
艰难地抬起头来，我决定看清楚这具尸体。我不明白我当初是如何想的，为什么要自虐到再次去看这具恶心的尸体，但我知道……如果我不看，那么今晚我将彻夜难眠。
这次不像刚才那么朦胧，我……看清楚了。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不出意外都是被那些野狗野鸟所致。唯一的辨别其身份的只有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那个单肩背包，隐约的我还能在衣领旁边绣着「凌」字，然而唯一有可能会是这样的衣服，除了凌云的校服没有其他的。
由于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所以并不能确定是男是女。
不敢多想，我怕自己的想法会成为残忍的实现。
忍着胃部的不适，我打量了起来。
尸体似乎已经放置在这里很久了，身上的尸斑随处可见，有的部位甚至充满蛆壳。仔细地用手机灯光照射着，还能看见正在皮肤下密密麻麻蠕动着的突起点，而每一个突起点都代表着正在下面钻动着的蛆，将视线转移到尸体脸部，还能隐约地看见眼窝处正鼓鼓的蠕动着。
如果对于一般人来说，第一眼看到尸体并不会发生像我这样的情况。但，在亲眼看见皮肤下一团团蠕动着的蛆和空气中飘散的腐烂气味，特别是因为夜晚的作用下显得特别的朦胧模糊，视觉与嗅觉双重刺激下，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这种突然间的震撼，尤其是毫无防备之下。
在多次的刺激下，我的胃部又一次剧烈地抽动。我不停地干呕着，然而我的肚子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内容物，现在吐出来的也只有粘稠的胃酸罢了。
我抱着为数不多的希望艰难地将视线再次转向那具尸体，既然判断其身份的只有衣物和证件那么……
不顾恶心的蛆虫，我在尸体身上摸索着终于在衣服口袋里找到了学生证件，当我看到证件上面编写着的名字时我松了一口气，只不过……
为什么证件的名字是我的名字？
我惊恐地查找着身上的证件，但却没有找到……
疑惑地看向那具尸体，而这一次则彻底的将我脑海里最后一根弦给崩断了，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的一声彻彻底底的断绝了我所有的念想。
我看到了尸体手臂上有一只手镯，一只黑色的手镯。
崩溃了，我完全彻底的崩溃了，我眼神恍惚地看向天空上朦胧的月亮，嘴里不停呢喃着「这不是真的。」
然而这改变不了事实，呆滞的目光凝视着那具曾经让我熟悉，如今却令我陌生的身体。
缓缓地站了起来，我慢慢地向她走去，将包裹在头部的衣服解了下来套在了她的身上。
似乎能看见她正在对我残忍地微笑着，如同老朋友一般我坐在了离她不远处的角落里，讲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呐，你知道这几天老师他们都在着急的找你吗？”……
她……没有回应我。
“你知道，墨颖和会长他们都在担心你吗？”……
她……依旧没有回答我。
“你知道，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还有我，都在紧张你吗？”……
她……仍然没有回答我。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我哭了，这是我苏醒以来第一次流了那么多眼泪，像是塌了堤的水坝一样，源源不绝。
寂静的夜空中，断断续续的呢喃声与苍蝇扇动的翅膀的声音融合成了一道诡异的音乐，奏响整个山林。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去的，也不清楚如何忍受那令人反胃的腐臭，我只知道我陪她说了好多话，好多……她现在根本听不到的话，还有以后。
我甚至想过要不要把她带回去，但我没能力也勇气。
直到邓筱林顺着手机的灯光找到我时，我都还是清醒着。
……
“嗯？”
艰难地睁开双眼，我环视着陌生的周围，说出了些滑稽性的话。
“这是哪？我在哪里？”
“哥，你醒了！”
一旁趴在我腿上的墨颖激动地窜了起来。
“我记得之前我应该是在……”
一瞬间脑海里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地涌现出来，让我措手不及。
“呕……”
“哥？！你没事吧！”
墨颖紧张地顺着我的背帮我舒缓着。
我慌张搭上她的肩膀，希望之前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们……都知道了？”
“我……”
墨颖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她只是紧紧地将脸埋在我怀里，隐约地我还能听见丝丝抽泣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说过了，你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而且这次也不是你的错。”
墨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眼神真诚而又怜惜。
我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眼角处还挂着一些眼泪，打算帮她擦拭掉，当我将右手伸出来时却猛地顿住了，我的手……
不干净。
墨颖突然间捧起了我的手将其贴在她洁白的脸上。
“别……脏！”
我几乎差点将「我用这只手碰过方羽的身体。」给说了出来。但，墨颖却在下一刻把我将要说给堵的无法反驳。
“如果你的手是脏的，那么我们也都是肮脏的，而且还是污秽。”
她笑着，风清云淡的说着。
我愣住了，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依旧不想玷污这个纯如莲花的女孩。
“傻瓜，你要是脏，这辈子都找不到比你干净的人了。”
我宠溺地捏着她的鼻子，事已至此自己也不能为了方羽的死继续沮丧下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找到凶手，然后让方羽瞑目。
然而警察的话却让我美好幻想的幻想再一次覆灭。
“你们是方羽的家属吧？”
我看着站在警察身旁的老妈和邓筱林，了解地点了点头。
“据我们调查，死者是女性，原属凌云中学的一名二年级女学生，并且是意外身亡。”
什么意思？意外身亡？对结案陈词都那么敷衍了事？
“死者是在山上散步，意外踩空导致撞到生锈的防护栏，然后跌落身亡，至于腹部为什么没有内脏的原因，据法医伤口的痕迹判断应该是野兽的撕咬所致。”
内脏没了？内脏又没了？跟之前的女服务员还有加奈子一样都没有了？
我面部狰狞地笑着，甚至大笑了起来。
“哥？”
墨颖颤抖地搂着我的手臂，顿时我收敛了脸部的笑容，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着。
“那么我问你，为什么那些畜生只吃内脏不吃其它部位？”
“这……”
警察困扰地皱着眉头。
“内脏对于野兽来说比较容易消化。”
“那为什么除了腹部，其他的部位都完好无损？”
“可能……是因为野兽都喜欢吃柔软的部位吧。”
我笑了出来，真的我笑了出来，对于这名警察的睁眼说瞎话我彻底的笑了出来。
“动物都有一种习性，尤其是野兽，它们如果在不饥饿的状态下是不会吃路边陈放的尸体。但如果是饥饿状态它们会先掏空尸体的内脏，至于为什么，是因为内脏是容易消化的食物，尤其是胃囊里有有尚未被完全消化的食物，吃掉内脏的时候也同时吃掉了这些东西，其余的肢体部分都会更是不会保留下去而是一块撕咬掉，更不会保留的那么完整。”
那名警察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是依旧不甘心。
“那如果它们吃的是新鲜的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是新鲜的它们会将吃剩的部位挖个坑藏起来或者找个阴凉的地方防止腐化，更不可能出现满天苍蝇的场景。”
“到底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那名男警察恼羞成怒的喊着。
“我……”
“好了好了。”
一旁的邓筱林出来圆场了。
“你先去忙吧。”
“是，助长。”
男警察对着邓筱林敬了个礼，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走掉了。
“他也只是个小警察。”
“那你呢？”
我冷笑着说道。
“小七她是你阿姨，不能对她无礼！”
“没事的雨馨，他这样很正常。”
邓筱林一边安慰着林雨馨一边苦笑的看着我。
“对不起小七，你知道原因的。”
“……”
我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世道，但我知道这是上天的不公，至少现在我是对它失望着的。
“这是些你同学的遗物，你要看下吗？”
我愣了下，点了点头。
方羽的背包正被一个塑料袋包裹着，我颤抖地将其打开，生怕又出现一些摧毁我理智的东西。
里面跟其它学生一样，只有书、笔记、笔，还有……
黑咖啡？
我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这不是我在学校经常喝的黑咖啡吗？
突然间我想起便利店店长说的话「我只知道她有来店里买东西，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她是为了我才去便利店买东西的啊。
“呵呵呵呵呵呵……”
我癫狂地大笑着，一次又一次的现实不停地摧毁我的理智、摧毁了我的美好幻想，这个世界……
终究是残酷的。
一刹那间，墨颖她们的呼喊仿佛都被时间停顿了一样，所有的事物包括我都停止在那里。脑海里记忆如逆流的河水不断倒流着，一同眼前事物一样像个倒带的放映机，疯狂倒退着，直到……
我的再次苏醒。
“墨汐、墨汐！”
我昏沉着脑袋，艰难地睁开双眼。
“怎么了？”
何纤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上个体育课吗，至于这样？老师已经来了，你还要睡？”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2021年9月19日，星期一早上08：4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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