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划过夜空的闪电,黑夜使你更加耀眼。
一双白皙的手捧起一本刚刚在床柜里拿出的厚书,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皮质封面上的纹路和已经掉色的“观察报告”二字。她轻轻地翻开这本报告,映入眼帘的便是指挥官一手漂亮的硬笔字。
…………
10.24.2064
自从离开了佣兵团已有两年,我在格里芬的工作也还算顺利,每天也就是收拾收拾那些该死的铁血。不知道佣兵团的大家都还好吗?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还记得半个月前她来到基地时的样子:如此让人头疼和无礼的家伙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个叫雷电的手枪人形,初次见面就抢了我的台词。
“没见过的面孔,是新来的吗?……啊,不好意思,这应该是您的台词吧。”
“…………”我竟一时语塞,不只是她抢了我的台词,她脖子上的一圈疤痕比起她的言行更让我在意。还有那双赤红的双瞳,我在那凌冽的目光后看到了……孤独。仿佛坠入深渊般,无与伦比的孤独。
“呃……我看看,你的buff位很适合加入机霰队啊。这样吧,你就去Tango小队那里找S.A.T.8报道。”
“是。”
一个字。她冷冷的吐出这一个字后就走出了办公室。我靠在椅背上,不禁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加入格里芬这么久了,各种性格的人形我也都见识过,不过这么冷漠的家伙,能与之匹敌的也只有Vector了吧。
“她真的能融入Tango小队吗?虽然S.A.T.8人还是不错的……”我的副官,NTW20说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没问题吧……应该。”我心中也在打鼓,基地里的另一个问题人形Vector,帮她解决交友问题就花了我好几个星期,希望雷电能让我省省心。
“话说……她看上去完全没有被我脸上的疤吓到呢。”我打趣似的和NTW说,因为她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就被我脸上的疤吓了一跳。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把你脸上的胡子剃一剃。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
“谁让DP28和DSR50她们总是小白脸、小弟弟的那么叫,我不要面子的啊?”
那时候,我还很担心雷电会不受欢迎甚至被欺负。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孤独者的共感吧。
今天我才发现我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不知怎么的和M950A相处甚佳。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不知怎么,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中竟有一丝慰藉。
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不要……像我一样。
…………
11.08.2064
不好的事还是发生了。几天前雷电所在的小队在后勤的时候遭遇了人权组织的袭击,Tango小队除雷电外几乎都受了重伤,而她竟然开枪打死了一个人权组织的成员!
我不得不帮她处理这起事故,赫利安也明确告诉我不能再发生这种事,格里芬的形象会在民众之间大打折扣。为此我也只能让雷电暂时离开Tango小队,让她在自己的宿舍休息几天。
“上面的人什么都不懂!我的人形自卫还有错了?”我真的是不能理解,格里芬的形象难道比姑娘们的安全还重要?
我翻看今天的执勤表,M950A的小队出去后勤得晚上才能回来。我决定带雷电出去散散心。
我给NTW留了便条,拿上车钥匙,换了便装来到人形宿舍。走廊尽头的428宿舍就是雷电的住所,我站在门口,纠结着要不要敲门。
“梆梆梆!”
深吸一口气后,我敲了三下门。不知怎的,我能感觉到心跳的特别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工作,工作而已。
“噔噔噔……!”
我听到屋内有脚步声,很快。
“咔哒!”
“M95……”
门打开的瞬间,我刚刚还狂跳的心脏差点静止。雷电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平时冷漠无神的眼睛此刻却像阳光下无暇的红宝石一般璀璨。她蓝白色的头发上该挂着水珠,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草味。但是,我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左肩上一大块烧伤的痕迹,还有胳膊和小腿上的疤痕……
仅仅一瞬,她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刚刚还握着门把的右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她的手枪。我本能的向右闪避,她按下扳机却丝毫没有犹豫……
“砰!!!”
“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我闪躲及时,刚才我肯定就死了。.50口径的枪声让我耳鸣了好久,我跪在地上捂着左耳捂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抬头却发现她的宿舍大门紧闭。
我站起身叹了口气,难掩心中的失落。就在我准备离开时,门又打开了。雷电穿着平时的衣服,只是没有外套,而且头上的水还没擦干。
“进来吧。”
“啊……好。”看来还是能沟通的,我鼓起勇气走进去,屋内满满的和M950A有关的物品让我目不暇接。我尽量让自己冷静,找了个椅子坐下。雷电则是直接坐在床上,顺手拿了一个M950A的抱枕抱在怀里。我真怀疑她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
“有什么事吗?指挥官。”
“那个……雷电啊。我理解你的心情,那只是一个意外,我……”
“我很害怕……”
我看到雷电把头埋进抱枕。
“我很害怕,害怕他们伤害我。所以我才开枪……”
联想到她身上的伤痕,我似乎理解了。于是我鼓起勇气坐到她身边,将她拉入怀中。
“指挥……官?”
“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直到最后一刻。”我摸着她仍有些潮湿的头发,“出去走走吧!我知道那不勒斯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冰淇淋店,甜点可以让你忘掉一切痛苦的。”
雷电抬头看着我,她的表情有些动摇。我干脆直接拉着她走出寝室,我们一路走到车库,她也没有反抗。
我们驱车来到了那不勒斯。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哪怕是看到一个穿开胸装,头发上有三个圈的小伙子和他同样奇装异服的同伴也不会奇怪。
我们来到步行街上,雷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繁华的景象。我们一路上走走看看,刹那间我发现雷电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做工精巧的蓝宝石项链上。
在那家珠宝店的斜对面就是我所说的冰淇淋店。雷电选了一个大号巧克力芭菲,我则只要了一杯经典美式咖啡。
“指挥官你竟然喜欢美式咖啡?多苦啊……”雷电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杯中飘着热气的咖啡。
果不其然,她就和基地里的其他人形一样吐槽我喝美式咖啡。我可不是图便宜,我只是喜欢纯粹的东西,美式咖啡的魅力就在它不加修饰的苦味和香气。
我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每一口都要细细品味,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吃冰淇淋也说不定。
“雷电,你先吃着。我去办点事。”没有给雷电反应的时间,我起身离开了冰淇淋店,来到刚才雷电看到蓝宝石项链的那家店门口。
“原来如此……她的眼光还真挑呢。”我不得不感叹,她看上的这家店可是在意大利任何一座小镇上都能看到的,全国有名的“科伦坡珠宝”。
我走进店里,告诉侍者我要那个蓝宝石项链。随后,我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三枚钻石放在柜台上。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钞票虽然日常能用,但在这种交易中还是贵金属和宝石更能让人安心。侍者小心地捏住钻石一枚枚放在灯下查看,随后满意的点点头,把包装好的蓝宝石项链递给我。
当我回到冰淇淋店时,雷电只吃了半的芭菲。我们边聊边吃,从格里芬的工作聊到基地里的各个人形,雷电向我倾诉了很多,我也才知道雷电原来是这么健谈。当话题结束时,雷电的芭菲刚好吃完,我看天色已晚,于是将杯中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带着雷电返回了基地。
在她的宿舍门口,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对我说谢谢。当时我把放在衣服兜里的小盒子拿出来给她看。
“指挥官,这是……?”
“打开看看吧。”
雷电疑惑着打开盒子,盒子打开时,她的表情让我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拿出蓝宝石项链,像个看到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孩子。
“我……我能收下吗?”
“当然,这就是为你买的。”
“谢谢……”
那一刻,就是雷电脸红的瞬间,我的心仿佛受到冲击。她躲闪的目光、扭捏的姿态竟让我觉得她很可爱。
本来我还想再和她说些什么,但这时我想到差不多是M950A她们回来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就交给M950A吧。
…………
12.20.2064
我犯了个大错。也许是连日来的作战让我过于疲惫,也许是与军方的合作让我太过松懈,我竟然没有料到他们会来这么一手。
前期击退铁血的进展可谓是相当顺利,有了军方的帮助让我们的进攻效率大大增加,而且忤逆小队的加入也让战斗轻松了不少。
可是就在这最后一刻,军方的家伙们背叛了我们!他们想私吞铁血的主脑伊莱莎,所以让部队向我们进攻!
我急着让部队快速后撤,却忘记了看守西北角机场的Tango小队。导致她们遭遇了军方断后部队的打击。
我只记得当时我的大脑“嗡”地一下,因为雷电就在Tango小队,而我竟然忘记了!
“停下!Tango小队还回没来!我要去救她们!”
“指挥官……你疯了吗?她们被军方断后部队攻击了,不可能活下来的!”NTW拦住了我的去路。
“至少我要把她们的心智云图带回来!”
“你这样做考虑过后果吗?你会死的!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躲开,把枪给我!Delta、Kilo、Zulu小队跟我来!”我推开了NTW,夺过武器架上的一把枪,用指挥官权限命令我手下最好的三支小队前去营救。那肯定是我做过的最疯狂的决定,我将责任什么的全部抛诸脑后,唯一的心愿就是将雷电她们带回来。
出了直升机,我再次手握着枪踏入了战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淤泥、残骸、硝烟……让我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这一刻,拯救雷电的迫切心情化作了勇气,即使是面对军方的断后部队,我竟然没有感到畏惧。
终于,我在一棵断掉的树干后找到了受重伤的雷电和奄奄一息的HK21。我命令那三个小队去挡住军方的攻势,并且找到S.A.T.8、PK和勃朗宁1918的心智云图,当然我也尽可能的给予她们火力支援。
搜寻花了很长时间,这个机场也即将失守。我抱紧了怀中的雷电,在防线即将崩溃之际,Zulu小队带着三枚心智云图回来了。我立刻命令全员登机撤离,在看到她们都进入直升机后,我才登上去。
直升机内,我毫不顾忌地抱着雷电。此刻我的心中只有她,雷电也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她的眼中却噙着泪水。她胸前挂着的蓝宝石项链上也满是烟尘和灰烬。
“已经没事了,雷电。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想哭就哭吧。”
她终于不再压制自己,在我的怀中大哭了一场。我知道,我差点就食言了,她的泪无不化作一支支箭扎向我的心。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我发现她在我的怀中睡着了。直升机停在临时指挥部的机场,没有管其他人,我把她抱进修理舱。合上舱盖前,我轻抚她的脸颊,“好好睡一觉吧,雷电。”
走出修理室,我知道还有一场复仇等着我。
“大家稍作休息,等一下我们要让军方看看我们的实力!”
“指挥官!”
我扭头望去,是M950A。
“让我的小队也加入战斗吧!我们还可以继续!”
“不行!”我断然否决了。“比起战场,现在雷电更需要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M950A没有说话,我转身走向停机坪。这个仇,我要百倍奉还!
…………
03.04.2065
托M4A1的福,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着拘束衣,手脚被铐住,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身边还有四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叫涅托的家伙。
看那个架势,不会错,一定是要审讯我了。当然,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佣兵,也作为一个有尊严的格里芬指挥官,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把情报给她们。
我随口胡编了一个故事,试图蒙混过关。但迎接我的却是涅托结结实实的一拳,我能感到一颗牙被打得有些松动,但她肯定没出全力,她要是全力一击我恐怕会直接晕过去。
我动一动脑筋,又编了一段故事,可惜又被识破了。这一拳直接把我的一颗牙打下来。
“怎么办?要说吗?”我不断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和盘托出。但她们好像停止了审问,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其中一个涅托告诉我要继续拖住她们,格里芬的救援正在赶来。虽然有些怀疑,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松了口气,要我编故事是吧?
很快,四个涅托恢复了正常。我就按照那个涅托说的,编造一个又一个故事,挨了不知多少頓拳打脚踢,被扎了一管又一管自白剂。大概我被打掉了5颗牙,断大概了三、四根肋骨,被注射了少说也有500ml的自白剂。
终于,在我意志力濒临崩溃的前夕,那个涅托告诉我她们已经准备好了营救。我按她说的那些眼睛向左上角看,向右下角吐舌头。
后来发生的事就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大门被爆破,四个涅托被依次击倒。站在门口的45狡黠一笑,她向左撤一步,那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像梦幻一般……
“雷……雷电……”
“和那时的立场反过来了呢,指挥官。”
她笑着过来帮我解开手铐和脚镣,也许我当时脸肿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她看着我的脸没一会儿就把头扭过去,身子不住的颤抖。…………也许当时她在哭吧?
在雷电的搀扶下,我登上了救援队的直升机。在飞机上,我枕着雷电的双膝,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膝枕的待遇。
我再次看到她胸口的项链,那一颗精细打磨的蓝宝石吊坠熠熠生辉。
“这个项链……还戴着呢?”
“当然。这可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啊。”
经历了数个小时的飞行后,我终于返回了我熟悉的基地。在路上我才被告知我失踪了近两个月,雷电几乎天天都在关注我的行踪,她不相信我会这么轻易死掉。
病床上的我深情地看着雷电,尽管我肿起来的脸让我看起来是如此滑稽。直到现在,我的脸才消肿,但断掉的肋骨还需要时间恢复。雷电则是每一天都陪在我的身边。
此刻,雷电就在我的身边。只要看着她,我就能感到幸福。
“我爱你,雷电。”
“我也爱你,指挥官。”
…………
再往后便是一大片的空白。在日记的倒数第二页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的指挥官和雷电在一处废墟前,雷电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亮闪闪的戒指,那枚蓝宝石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璀璨的光。
在这一页背后,还有一段字:“雷电,我想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会选择和你誓约。如果你看到了这篇日记,那么这就是答案。我并非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儿时的一场意外让我失去了父母和我的左眼,这也是我脸上的疤痕的由来。为此我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靠着亲戚的接济勉强上学。但是在学校里,因为我的眼睛,我一直被他们排挤、欺负,我无处诉苦,也没有人愿意为我挺身而出。最后,我放弃了学业,阴差阳错之中成为了拿钱办事的佣兵。直到铁血的暴乱,我被格里芬选中,再到遇见你……我这黑暗的一生终于照进了光明。夜空中闪耀的雷电啊,希望你永远没有看到这行字的一天…………我爱你。”
“啪嗒……啪嗒……”两滴泪珠滴落在书页上,翻看这本日记的正是雷电。她取走那张照片,合上报告书,将其放在身后的箱子里,盖上箱盖。
“雷电……”M950A站在指挥官卧室的门口,“是时候了。”
“嗯,我们走吧。”
雷电看向窗外,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中,举行着不久前战死的指挥官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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