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
我是胡宇，我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目前我的状态是，被一个女高中生拽着胳膊在商店里乱转。
我打了个哈欠，我记得我已经说不想来了，但是当夏朔发信息跟我说她已经在我的小区大门口等着我时，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穿好衣服下来了。
我唯一感到庆幸的我没有告诉她，我家具体在哪一栋楼哪一层，不然要是找上门来，我真的有我可能被江大娘关在客厅好好审问的风险。
或许我应该把手机丢掉，然后在小区里做个早锻炼，只要我跑的够快，无线电波就追不上我。好啦，这样只是多了个假装看不到班长信息的借口。不过明天还要去兼职，算了早锻炼的计划还是延迟到后天吧。
我总是喜欢把注意力集中到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面，比如临近考试的时候突然开始考虑办公室里的多肉生长情况。总之你可以理解为是我这样的家伙正在自我麻痹，习惯于通过关注一些姑且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来使自己稍微忘记一下下目前身处的困境。
好在我并没有身处什么“量子的位置和动量是否可以同时被确定？”的怪圈。我目前的困难，不，并不能说是困难，姑且称之为事件吧，很好解决，应该很好解决。
身着白色风衣，白色围巾的夏朔正笑嘻嘻地在小区门口看着我。从很久以前，我就固执地认为任何敢于全身素白的家伙，无论男女都是值得敬佩的。虽然我不是一个好动的家伙，但我还是认为为了一身衣服而舍弃了运动的狂野自由，实在牺牲颇大了。但是，夏朔同学似乎并没有面前这个废宅的顾虑，她貌似对于今天的打扮很满意，从眼角到嘴角留下的只有满足的情感。
“胡宇，之前说要谢谢你，所以我准备给你买份礼物。”夏朔笑得很开心。
“啊？”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可能我知道了，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与其相比于美少女的邀约，我现在似乎对于逝去的懒觉有着更加深切的悲伤。
“走吧，我带你买吧。”夏朔不由分说，一把就拉住我的手，然后招了招手，很麻利地叫来了公交车，准备去往江城市最繁华的几个商场之一——易美商场。
......
好在，生活的重压亦或是冬日清晨的寒风，当然我更愿意是后者，让出租车司机全程并没有和坐在后座的男女高中生搭上几句话。当然我更愿意是后者，毕竟前者的联想实在容易让拥挤的车里增加更加凝实的空气，即使是对于我这种并不长于看气氛的家伙来说。一路上我们和司机唯一的对话也不过是关于路线和付款方式的商讨而已，不过能说会道，至少是和我相比，的夏朔班长全权处理好了。当然也拜司机沉默的功劳，我并没有经历那种所谓的被错认为情侣的尴尬。我倒是无所谓，但是看到旁边的夏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有的女生会执意要带同行的男生一起去内衣店。是为了欣赏男孩的窘态吗？对的，我之所以有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我现在正在易美的三楼某家内衣专卖店的门口，夏朔此时并没有如刚开始那样拉着我的手，而是更进一步，双手就像三角函数一样交错地捆绑着我的左臂，即使它并不是数轴。
“你要买内衣吗？”虽然我并没有什么和异**往的经验，但我至少不会和某些可怜的家伙一样，进到内衣店就感到面红耳赤，这么多年和胡华进出内衣店锻炼的气量摆在这呢。
我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夏朔似乎对于我没有表现出那样子的局促而感到不悦。
“胡宇，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夏朔小声的，事实上并不小声，至少尖锐而冰冷的嗓音正在激烈地敲打着胡宇的鼓膜。话说，这句话我好像听到班上一些肥宅们相互开玩笑时说过。
“因为来过啊，还不少次呢。”正常情况下，人们的恐惧仅仅来源于未知，对死亡的未知，对失败的未知，种种未知最后汇聚成熟悉的恐惧压在肩膀上。而当你熟悉后，就不会有这样的恐惧了。比如我之于内衣店。
夏朔的牙齿正在不住地上下碰撞，也就是所谓的打冷战状态。抓着我胳膊的两只手臂也渐渐地开始缠紧，以至于我感受到了一股不舒服的紧迫感。
“胡宇，胡宇，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夏朔的声音变得尖锐了不少，有点像英语老师偷偷带到办公室的猫用爪子划过吴季谈心爱的桌面的声音，总之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我和吴季谈大抵上都觉得有一种掉到冰窟的痛苦感。
“是我妹妹啊，她以前就喜欢让我陪她逛街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急切地想要解释，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的直觉或者可能是求生欲以及其他一些奇怪的东西促使着我如此急切地找借口。
“哦”夏朔的手松开了，血液再一次流经手臂的感觉实在是美好到无以复加。
“如果是妹妹就没有关系了吧。”夏朔小声的说道，我听到，算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进去买吧，我就在外头等你吧。”我以前也以为内衣店男生也要进去，在遭受导购员不下十次并没有那么善良的视线攻击后，我发现了男宾休息区。
“你不陪我吗？”夏朔轻声地说道。
“不用啊，你不用管我的，我一个人在外头等，不会无聊的。”我向夏朔开解道，毕竟虽然是她想给我买礼物，但是还是应该以迁就她为重。这是我的良师益友胡华同志曾经对我的教诲。
夏朔还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咬了咬嘴唇，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买完衣服就回来。”夏朔对我如是说道，便匆匆进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夏朔那句话是不是我在书上看过？
事实上，夏朔并没有让我等太久，她很快就拎着个袋子走了出来。
这一点，让我对于我的班长的好感度大增，至少我很乐意去陪她逛街就是了。
......
我收回前面的话。
如果夏朔下次还喊我出去，我绝对事先说明不会进入任何一家服装店。
我已经快记不清这是第几家店了，量产式的微笑以及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衣服们构成了我最不想回忆的一个假日上午。
“胡宇，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解下围巾脱去大衣的夏朔换上了一件青绿色的小夹克，不禁让我想起济慈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然而后来在严鸾的教育下，我发现这是雪莱的诗）不得不承认，这小巧的夹克的确让我体会到春天的气息，还有这平平坦坦的胸脯也让我感受到......
我的感慨止于夏朔觉察到我的视线后脸色由红转黑。
“我们吃饭去吧。”
天可怜见，我终于可以不用逛商店了啊。
好在夏朔对于餐厅的追寻和要求远没有对于服装店的那么苛刻。我们很快就决定好去一楼的米线店。
其中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赘述了，唯一的令我印象颇深的，只有当我夹起米线时，夏朔那含笑的眼神。
“胡宇，今天出来是给你买谢礼的，你想要什么？”夏朔吃完后，走到了我的面前，凑近我的脸对我如是说道。
礼品屋和米线店相隔并不遥远。
我并没有那种固执地拒绝别人好意的性格，即使要奉上谢礼的是一个女孩。
“这个，你看怎么样?”夏朔拿起一个怀表，对我说道。
古铜色的怀表，并不是什么很奢侈的名贵之物，它的地位仅仅比一些连专属的一个小橱都没有的可怜鬼好一些。
所以，我，欣然接受了。
我并不是因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的心态而接受，我只是看到夏朔那样的笑意，那样的目光聚在怀表上那一刻，觉得如果我接受下来会比较好。
我也试图给夏朔买个礼物，但是夏朔笑着对我说道，没必要的，我只是单纯地想感谢你啊。
我也只好作罢，没必要硬当一个没头脑的老好人。
......
午后，夏朔的逛街收敛了不少，当然有可能是基于荷包和我手上将近十个手提袋的综合考虑做出的妥协吧，总之午后的这段时间我相当自在。
某种意义上快乐时间总是短暂的。
很快就到了傍晚。
我和夏朔也从商场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班长和副班长正坐在长椅上，数着天边的云彩，这是一个吃了晚饭嫌早，不吃晚饭无聊的尴尬时间点。
夏朔深呼吸了一下，坐在长椅另一侧的我由于四周静谧的气氛，即使相隔将近两米我也感觉到了这次的深呼吸。
“胡宇，做我男朋友吧！”夏朔站起来冲我说到。
她现在站在西方，准确来说西偏南一些，她的影子和落日的余晖交相辉映成功地刺激到了我的眼睛。使得我无法直视少女。
“啊？我拒绝。”我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但同时我也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笨蛋。我实在想不通像夏朔这样的校园明星会有一天向我表白。
“为什么？难道，难道，哪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已经抢先一步了吗？”少女阴冷的语气跟她身后的冬日暖阳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什么喜欢我的就一定是不知廉耻的家伙啊。”我不自觉地吐了槽。
夏朔的手不经意间攀上我的脸，“胡宇，你是永远属于我的。我才是你的主人。”
“所有人生而平等。”不自觉间，我似乎说出来什么不得了的话，总之现在班长大人的精神状态大有问题。
“那个，姑且问一下，班长，你为什么会说要我做你男朋友?”所谓看病抓药，我至少得知道为什么夏朔突然这么反常。
“那一天，你抱着我说不会有事的时候，我的心就属于你了。”夏朔说着说着，脸上就浮现起了陶醉以及幸福的笑容了。
“那个，你确定不是因为吊桥效应吗？”我曾经保护过班长，班长可能把在危险之中的相互依赖当**情了吧。好在我之前有和许依依学过点心理学，对于这个吊桥效应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我可以确定夏朔喜欢我完全只是因为心理上的错......
“我不知道什么吊桥效应，我只知道我是发自身心的喜欢胡宇的，哦，我懂了，胡宇，你说的这些都是许依依那个**教你的吧，我早就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了，怪我没有早一点看出胡宇你的好，让小**抢先一步，不过算了，现在也不差。”夏朔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大胆的举动——张开双脚跨坐在我的大腿上。
这样子的事情就算是胡华也没有做过，我难免有点反应过激。看到我有点害羞的脸红，夏朔仿佛就像见到落单的角马一样的母狮子一样，双眼充满了猎手的激动。
但我很庆幸的是夏朔没有母狮子的体重。不至于让我的大腿承受过于巨大的压迫感。
我稍微站了起来，而后果就是夏朔开始往后倒。夏朔跳了一下，又站在长椅的面前。
“夏朔，我觉得你要好好考虑。”
我也完全站起来了，看着面前的夏朔，我张开了嘴，只是说出这样的寥寥几句。
“你，你不喜欢我吗？”
夏朔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姿态并没有起到它理所应当的作用。
“你好好想想吧，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冲动。”我觉得我的口气就像校园恋爱喜剧里的那些顽固不化的老一辈。但是我能理解他们的冥顽不灵，毕竟千言万语磨破嘴皮都是为了她们好。
我匆匆离去，不想让之后的气氛变得尴尬，一方面想让她冷静，一方面也是想让我冷静。
......
由于傍晚的事情，我并没有多少食欲，只是匆匆洗了个澡，便爬到床上，看了会无聊的电视综艺，便关上电视了。
在黑漆漆的卧室里，我望着天花板思索着应该怎么解决夏朔的事宜，不同于洛梦学姐和许依依，夏朔和我每天接触的时间多的多的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高中三年的生活应该会变成什么样的糟糕样子啊。
不过好在在我临睡前的时候，夏朔向我发送的信息到了。
“胡宇，我想好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呼——”
我长舒一口气，“好了，看来解决了，还是早点休息，准备明天兼职吧。”
我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夏朔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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