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目送鸭子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地铁站，他和小菁就在她身后。
一整个下午，社长都在观察鸭子，她坐在窗边，一半时间看着窗外，一半时间趴在那儿，脸埋在臂弯里，一言不发。
社长坐在鸭子右后方，右手托腮，左手不停的转着笔，目不转睛地盯着鸭子，揣度她内心的想法。
社长想了很久关于鸭子作为mtx的事情，还有鸭子表示自己既不是男生也不想被界定为女生的事情。
这不是矛盾吗，一个人不是男的，就必须是女生才对，这是一个二元世界啊……
这个问题社长想了很久，而鸭子总是回答他，“这个世界并不是二元的，而是多元的，人们有选择自己是谁的权利，做男生，做女生，或者两者兼有，抑或两者皆非，甚至别的，只要自己觉得正确，这就是存在即合理。对于我来说，我并不希望自己是女生，而我更讨厌自己身上所呈现出来的男性第二性征，如果我会成为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我宁愿现在就死。”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确实很大。”社长抓着电梯扶手，对小菁说。“你应该最能理解她了。”
“是啊，要是我的话，直接去做了手术得了，以绝后患。我才不会让雄激素有可乘之机。”
“就是这个道理，可是她是mtx，虽然鸭子她不认为自己是男生，可也不愿意被界定为女生，她只是想在内心寻找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点。她应该并不想做手术变成女生。”社长试图揣测鸭子的内心世界。
“可是鸭子更讨厌的还是体内的雄激素吧，也许只能这样折中解决了吧……”
“可是做手术也需要证明啊，鸭子既不是mtf也没有刷过证明，怎么可能做手术啊。”
“emmmm，这也是哦……”
“呐，话说小菁，既然罪魁祸首是雄性激素，那么不做性别重置手术，而单单切除**的话……”
“那倒是可行啊！”社长和小菁都注意到了这点，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光切蛋蛋的话，就不会打破鸭子内心对于她自己既不是男生也不是女生的态度，同时也切断了雄激素和鸭子之间的联系。”社长解释道。“现在就是一条路了，小菁，刷证和手术的事情你清楚吗？”
“还行吧，陆大爷那儿去刷证，手术的话，北医三院，可以做全麻的蛋蛋切除手术，但是做这个手术需要父母签字。”小菁早就查过了全套程序，准备毕业就去做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这个计划告诉鸭子，让她能暂时安心一点。”
“不用了。”
社长和小菁一边走一边面对着在讨论，忽然听到面前鸭子的声音。两个人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鸭子有一点妥协似得靠在人行道边的墙上，路灯细微的亮光把她的影子拖的很长。
“鸭子！你......”
“不用了，你们说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我不需要刷证，也不能。”鸭子苦笑了两声，眼神却很决绝。“我当然也知道了上海刷证北京手术这一条路，但是医院是绝对不会给一个师出无名的人手术的，我父母也不会签字，我...我，也许就是这样......”
“鸭子，你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社长上前一步，想拉住鸭子。“我只是一个 gay，不能理解你对性别的看法，小菁是mtf，她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女生。虽然我们都不能完全理解你，但是我们都愿意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好吗？”
社长他们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谢谢你们，社长，小菁。我愿意相信你们，你们，你们愿意支持我吗……其实，其实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要切蛋蛋。但不是在医院。我已经找好黑医了......我，我等你们的回复。”
说完，鸭子就转身，快步迈进小区的大门，影子先是被迅速拉长，然后一下子没入了黑暗中。
社长伸出手想拉住鸭子，然后想了想，又缩回了手。
“小菁，我们也回家吧。”社长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说到。“我不会支持她的。但我也没有办法拦住她。”
“我明白，黑医的安全性太低，合法性也是......”小菁若有所思。“我也不支持她，如果她真的去了，我会恨她。”
“什么？鸭子她？......”小葵惊叫着站了起来，然后半张着嘴，呆呆的坐下了。
周三中午午休时的412少了一个人，鸭子，她什么话都没留就翘课了。社长和小菁很清楚她是去做什么，于是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家。
小葵很惊讶，蛋黄君一言不发，就好像预料到过这个结局一样。“我有想过我们中间会有人跑去做手术，但是我没有想到是鸭子学姐，还是切蛋蛋的手术。我原以为，会是小菁做性别重置手术的......”蛋黄君低着头自言自语。
“社长，你之后有联系过鸭子吗？”小葵问道，“我心里实在有点不好受。”想到昨天是自己带着鸭子去找李主任测的六项，之后却虎头蛇尾地不管鸭子了，小葵就有些愧疚。
“我联系过啊……打了十多个电话，今天早上起来才突然想到我可以去她家找，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鸭子已经不见了！唉……”社长抱着头，一边叹气一边说。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这样的情况下，虽然鸭子就是失踪了，但是绝对是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原由，更不能报警，只能等鸭子自己回来。
“那你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鸭子吗？”小葵又追问道。
“emmm，我只知道鸭子是躲着自己父母出来的，还有其他什么联系得上的......啊对，鸭子有一个刚交的男朋友！”社长低着头冥思苦想，忽然抬头兴奋地说。“有路子了。”
鸭子是夏天交的男朋友，两个人在药乎认识。当时的鸭子，很是有一些颓废，在药乎的票圈里发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灰色的东西，唯一注意到的是一个叫小猪的男孩子。
于是每一天，小猪就私信鸭子，两个人无话不谈，鸭子也慢慢的被这个吃素的无线电大神所吸引，两个人的谈话，就被一句句情话充实，直到十月三号，鸭子见到了他，一个精瘦的，有着大大鼻梁的，爱穿条纹衬衫的卷发男生，两个人的革命友谊就在那一刻建立了起来。
“他一定知道。”社长很坚定。“我相信他一定是鸭子最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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