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
你好吗?
今天我久违地穿起连衣裙,因为我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这是三年以来我第一次去参加聚会。当然,是背着家人偷偷去的,家人总是对我过度紧张,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花朵,虽然我明白他们只是担心我,但我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真希望他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啊!
只是,穿上漂亮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就会不由得想起你。在你面前,我不能穿高跟鞋,不能穿漂亮的裙子,不能化妆也不能打扮,活的简直不像个女孩子。
可我却从未如此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过。
你教会我的,给予我的,远比在温室里得到的要多的多。
可你留给我的却是那么的少。
白泽,我常常在想。
为什么死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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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来的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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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信是继收到第一封的四天后收到的,正好是在星期五傍晚。
结束了一天的繁重课业,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一如既往地径直走过昏暗的过道时,墙上的信箱里突然掉落了什么,“啪嗒”的声音回荡在幽静又老旧的过道里。
我又一次没忍住好奇心探身去看,打开锈迹斑斑的信箱,果然,里面躺着的又是一封密封的严严实实的信件。
不同于之前让人心生暖意的鹅黄色,这次的信封是深邃的绀色,略粗糙的纸面如深海般深幽的让人不寒而栗,甚至有种让人觉得,这里面封着的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封面上和之前那一封一样,只写了我的名字和地址,还有一串邮政编码,字迹秀丽,香味纷纷,除此再无其他能辨明寄信人身份的线索。
由于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这次我很是泰然自若,甚至还有点好奇,不知道这次里面又会写些什么内容,要是有能让我一眼就能辨出是谁写的线索,啊不,一眼就知道是谁的话倒是有点无趣了,不如像侦探小说里一样一点一点解开谜底也不错啊!
不知不觉中,寻找写信人成了我的新兴趣。
这些天借着批改作业之便,我刻意留意了一下班上所有上交了作业的同学们的笔迹,倒是没有发现跟这两封信的笔迹相似的人。
莫不是请他人代笔?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一群不过才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个心思,还不如细想想哪几个人没交作业。
我轻轻地**着信封,薄薄的信封里应该还是只有一张内容少得可怜的信纸。用裁纸刀工整地将信封裁开,抽出内页。末尾处,一只精致的蝴蝶翩翩起舞。
我一直以为蝴蝶是印刷在纸张之上的,但跟前一封一对比,这蝴蝶竟然是手画的!
在扑鼻而来的淡雅芬芳中大略地浏览完内容,这次的内容倒是比上回多,除了蝴蝶,信尾处纸张有些不平整的褶皱,大概是我无意识中手心出的汗润湿的吧。因为信的最后一句竟是——
“为什么……死的会是你……”
死了?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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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句话的前一句,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白泽”二字,不是“百泽”,确确实实是“白泽”。而巧合的是我的名字也叫白泽,一字不差,一个偏旁部首都不差。
应该是巧合吧?
只是恰好我也叫白泽,恰好我也住在这件公寓的303号……
……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等一下,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句。
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记忆,我再次拿起那封信,刚刚只是大致的浏览,没有看仔细,但我确实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句——
「你教会我的,给予我的,远比在温室里得到的要多的多。」
教会?教?
这下被我抓住了吧。
这封信绝对是我班上那些不思进取的学生干的!
真是可恶至极!亏我之前还抱着少许没准儿是误会他们了的愧疚,但眼下证据确凿,这毫无疑问就是一封恶作剧,显然在邓佳怡老师请假之后,他们对我的怨恨便日益见长,甚至到了要诅咒我的地步!
真是幼稚!真是可恶!真是可恨!就算外表上高一的学生再怎么像个成年人,他们内里依旧是不分是非的熊孩子!就因为事情不如自己的意竟然就心怀恶意地诅咒无辜的人!
我绝对要揪出这个人,然后狠狠地进行批评和教育,再将他的家长也一同叫来接受教育!
当下的我怒火中烧,却又感到的空前的棘手,光靠这两张纸,我要怎么从四十八个学生里找到写信人?先前也尝试过对比字迹,但没有一个人能对的上号。
先从不交作业的那几个人找起?
对于大脑交出的这个提案,右手无奈地抵住太阳穴轻揉,但还是头痛不已。试想想连班主任的作业都不交,足以看出他们有多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而最要命的一个原因,是我自己。
虽然成为高一四班班主任已经有半个学期了,但我对班上的四十八位同学都还停留在名字和人无法完全对上号的阶段。
因为我患有脸盲症。
想到这儿,左手也头痛地抵住太阳穴。
难道要就此放弃吗?
抬眼看着那个深幽的绀色信封,想到了里头裹着的那句让人汗毛竖起的话,后背如同触电一般,电流从项背一路蹿进了大脑。
沉默中,窗外的嘈杂钻进耳里,抬眼望去,绯红的夕阳将柏油路染成异世的红,望不到头的电线杆影子,影子之上,是黑色的暗鸦喑哑着嗓子一声又一声的狂叫,如同万人的嘲笑声在耳边回响不绝。
嘲笑。讥讽。像被人监视了一般。
汗水慢慢聚集从额头凝成水珠落下,死一般静寂的房间里,逐渐低沉低沉的呼吸声渐渐高于咚咚作响的心跳声。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将一股热流从丹田拔起,继而窜上心头,如流火岩浆般滚热,生生地将我的心煎烤熬煮。
不行!决不能再任由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愚弄我!
我死死地盯着这两封信,暗暗立下誓言。一想到寄信人就在看我的笑话,双手不由得握紧成拳重重地打在桌上——
绝对要找出写出这两封信的人!
“嘶——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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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开始,我曾自以为傲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不得已有了些许的改变,放弃了下课铃声一响就赶回公寓,而是一改常态的留在学校,以备课为由一直留到晚自习。以往的晚自习由于并没有化学科什么事,一直交由其他老师来管。幸好其他老师对我的非常虽然感到有些疑惑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烦恼该怎么找出那个送出恶作剧信件的人,搬到这座城市,转来这所学校也不过是八九个月前的事,除了知道是这里的学生以外,其他的一点头绪都没有。烦恼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天,信箱一直也没了动静。
我的身边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自从让我的电脑中毒那位同学被通报批评后,他们最近也收敛了不少。
真是奇怪了,还以为寄信人会趁热打铁地做出一些让我头疼的恶作剧,毕竟都寄来诅咒信了,还不趁机吓唬吓唬我?一个通报批评就把他给吓住了?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眼神恍惚间差点撞上迎面急冲上来的黄衣少女。学生?我上下打量着她,尤其是这身跟蓝白色校服色差极大的淡黄色连衣裙,而且还是吊带的样式,来上学居然做这种打扮,我不满地皱起眉头。
“同事!同事!”少女不以为然,扬起脸揪着我不放,嘴里兴高采烈的嘟嘟嚷嚷念念叨叨,让人好不耐烦。“你也是实习老师吧?那你知道104班的班主任白泽老师是谁吗?我问了其他老师都说没看见他,害我到现在都没报成道。不过听名字,白泽……应该长得很好看吧!起码得像名字那样玉树临风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你是实习老师?新来的?”我强行打断她的幻想,再听下去我怕连人都做不成了。
她讪讪地收起飞扬的嘴角,干干地笑了两声,羞于启齿地道:“其实吧,我不是老师,我其实……同事,看在你这么面善,我就偷偷跟你直说了吧!我其实还是个大二的学生,因为……总之很多原因啦,现在休学了。我爸啊,跟这里教导主任陈叔叔是拜把子兄弟,知道学校最近招人,求了个情让我到这儿来当个班助,给我找点事儿做。”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学校给我安排的班助,还是通过主任的关系进来的,怪不得既没有穿校服也没有穿正式的职业装,敢情连大学毕业生都不是。
“欸欸同事,这事儿你可得替我保密啊,我怕其他实习老师知道了,背地里说我走后门呢!不过这个白泽老师你到底见没见过啊?104班呢?是个怎样的班级啊?陈叔叔跟我爸关系那么好,给我分配的班级也一定是超轻松的尖子班吧!”
她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像极了电线杆子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我头疼的闭了闭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再用力睁开,尽力按耐住自己,然后迈出脚步从她身边走过。
“欸等等——”
果不其然,她的声音随后跟上。我顿下脚步,微回过身,仅一句话便让她瞪圆了眼睛伫立在原地。
“我就是白泽,你已经迟到了,还有,这里是学校,请注意你的仪容仪表和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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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压力并没有因为实习生的协助而有丝毫的减轻,在某种方面上她的聒噪程度跟这群高一学生一般无二。但也正因如此,她很快便融入到班级之中,速度之快让我不得不佩服,从教室旁经过时常能听见她和学生们一起嬉闹的声音。
“班助!李文浩把我作业本抢走了!”
“小黄老师!下节课是什么课?”
“李文浩同学,你快把人家的作业本还回去!下节课啊?我看看,下节课是……”
“小黄,这道数学题我不会,你来教教我啊!”
“数学题?!可是我数学也不太……”
“咦?为什么?你可是老师啊!”
实习生姓黄,很多学生便爱称她为小黄,每每有人喊她小黄,她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背地里她的爱称是——小黄人。
“那我试着解解看?”
“小黄加油!”
教室内,小黄人本尊毫无察觉地被学生们愚弄着。
单纯这一点,也让我很是佩服。
至于那两封信,完全毫无进展。别说是寄信人的蛛丝马迹了,就如信箱也如死寂一般,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来信,甚至于很多时候我都忘记了收到过信件这回事。
比如说发现李文浩又给我带了新的麻烦的时候。
就是那个上我的课总是大声说话态度极其嚣张跋扈极其不把我放在眼里极其让我头疼的小鬼李文浩。最近我发现他总会在放学铃第一声响起便如百米冲刺般跨出教室门冲出学校直往隔壁的附小跑去,动作熟练的连任课老师喊他的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他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忍无可忍的科任老师还来我这里告了一状。
再比如叶静雯小团体又来办公室的时候。
就是那个身后总是跟着两三个女同学每次来问完问题后临走前总是矫揉做作害得全办公室的老师都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的以她为首的小团体。据说之前就已经有两位老师因此调职,正因如此,我这个新来的职员才有机会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但我不明白男老师担任班主任究竟有什么地方让她们不满。
“老师,下节课是不是讲这一节啊?”
沉思中,叶静雯拿起我放在书案上的教科书,指着其中一课。
“本来是的,但是上一节的内容有点难,还是要巩固了前面的内容,再接下去讲。”
“对啊对啊!前面的好难啊!我都看不懂,”说话的是站在叶静雯身后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我记得名字好像是叫徐丽,她把教科书抢了过去,来回翻动,“就是这个!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抬眼看去,但她站的位置着实不太好,无奈之下我只能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她身旁。
“这个其实很简单,只要你——”
声音在瞬间静止,而我原本要回过身拿笔的手也停滞在了空中。
叶静雯不知何时溜到了我的办公桌前,手里正在拔出插在电脑里的U盘。
“额……啊!老师,你这个U盘……好别致啊!”她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其他两个女生也跟着一唱一和起来。
“真的好好看啊!”
“这么好看真好奇在哪里买的啊哈哈哈……”
见我沉默不语,她们嬉笑了两下就马上丢下U盘逃之夭夭。
我拿起U盘,这才恍然大悟。仔细想想,每次她们来问完问题没多久,我不是丢了些东西就是电脑出了故障,上次课件莫名其妙地被删除了她们也曾不怀好意地来过,怪不得每次她们走出办公室后都要趴在窗外偷笑。
看来我的单纯程度跟实习生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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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心情像被灌注了水泥,沉重又郁闷,所幸自那以后,她们就收敛了。但烦心事一点也没有减少,闹人的声音还是会时不时在我耳边响起。实习生似乎有做着什么笔记的习惯,随身总带着的一个笔记本,有事没事都要记一下。经常能看见她窝在离我办公桌一米开外临时置办的小桌子椅子里,笔记本拿起一展开,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就露出个额头时而摇摇晃晃,时而前仰后翻。粗糙的笔尖摩擦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时不耐烦地一下一下戳着,“沙沙”声便成了难听的敲打声。
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每每我好奇地抬起头,余光瞥向那个小书桌就能看见她目光灼灼绕有所思地盯着我,盯得我汗毛竖起。
这时我便会权当没看见的低下头继续批写手头上的作业,耳边偶尔听到她蚊子般的“哼哼”声,继而传来的又是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
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有时间写写画画的倒是来帮帮忙啊……”偶尔我也会压低嗓音发出这样的抱怨。
起初我想像邓老师那样,将相对简单的一部分书面工作交由实习生来做,借此减减压,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她的健忘相当严重,经常不记得做我交代过的事,而且经常被学生以各种理由骗走,有时一整天都看不到人影。
明明班主任是我。不满再加一条。
索性就将跟班干部沟通或者组织班级活动之类的跑腿活儿交给了她去做,反正看起来她跟班上那群同学混的挺好。
我敲了敲站到发酸的腰,最近除了书面工作之外,确实有些闲的发慌,有时竟无聊到像现在这样站在栏杆处昂头数着生物课老师养的鸽子。
本来想抓紧时间揪出寄信人的,可是楼道里的信箱一直没什么动静。
真是太无聊了!
正想着有什么能打发一下就耳尖地听到楼层上的嬉闹声,不用想也知道又是我们班。这个时间应该是打扫卫生的时候,看来他们又将打闹和打扫融合在一起,这件事过去就一直让我和邓老师头痛不已,原以为这段时间已经收敛了,没想到又来了!
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去,随着距离的缩短,吵闹声越来越大,搅的耳膜嗡嗡作响。我用力一推,将虚掩着的门撞到墙上,打闹声戛然而止,不少同学手里还拿着从扫把上拆卸下来木棒,被当做飞镖暗器的抹布也在鸦雀无声中悄然落地。大家面面相觑,似是有些尴尬,等看清了进门的是我之后又开始各玩各的,只是明显收敛了些。
我好奇地扫了教室一眼,刚才走进教室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果然哪儿都没找到那小子,只有一位同学低头不语地认真打扫。
我走近他身旁,问了句:“李文浩呢?”
这种打闹的戏码他可从来都是带头干的,今天居然不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替李文浩代值的赵奇像只受到惊吓的仓鼠,当场就傻眼了,扫把“啪”一下从胖乎乎的手里掉到地上,我弯下腰捡起来,这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口水,肉嘟嘟的手紧紧抓着扫把,下巴的肉抖了三抖犹豫了好一阵还是没把扫把给我。
“老老老师,李文浩他、他……”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突然正义凛然地抬起头,眼里尽是甘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凶光,冲着我平地一声吼。“是我让李文浩跟我换值日的!”
“换值日?他家里有事啊?”
“哦哦!对对对!他家里有事!”他拼命地点头附和,圆圆的脸颊随着上下摆动。
“原来是这样,好歹跟我说一声。那老师替你扫吧,你快去吃饭,要不然饭堂该打不到饭了。”我心想着正好这些天缺乏运动,就当是活动活动。
可赵齐却杵在原地,他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也不知道思量着什么,然后豁然开朗转身拿起最后一把完好的扫把无比卖力地扫,比院里扫了十年落叶的郑大爷还敬业。
“你怎么不去吃啊?”
“多一个人就早一点扫完嘛,而且老师你都在扫了,我哪儿好意思走啊!”
我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我们班里居然还有如此憨厚纯良的人!仔细想想,每个月确实有那么几天教室总是特别的干净,连满是粉灰脏的无从下手的黑板刷都干净的一尘不染。大概都是他的杰作吧,只见他憨憨一笑,脸上的肉堆挤到一块都快看不见那细缝儿似的眼睛,憨厚老实的模样。可耳边听到的,却是不少同学都在背后咬耳朵悄声喊他猪头,突然让人心生同情。
“老、老师,”见我一直看着他,他突然停下来,小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磕磕巴巴地从牙缝里凑出一句话。“您、您怎么突然要跟我一起扫地了啊?”
“看到没?”
我指了指教室垃圾桶角落里特别不醒目地张贴着的温馨提示,“‘爱护环境,人人有责’,老师也是人啊,当然也得爱护环境,也得扫地。”
语音刚落。周围静了不少,我正困惑着,有些人便开始认真地打扫起来。赵奇朝我竖起了大拇指,露出几颗洁白反光的牙齿,笑得无比灿烂。
我好像也笑了,感觉到嘴角抽了抽。
然后他就一脸歉意地凑上来:
“老师,你不要生李文浩的气哦,其实他是要去接他妹妹放学,以后我替他值日。”
原来是个妹控啊。
我心里忍不住笑道。
那天踩着夕阳回到家时,又听到楼道里传来久违的声音。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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