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女招待的一声询问及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若叶轻轻咳嗽了一声，总算是能够平静地看向加藤明穗了。
因为是大清早上，也不是早餐时间，只能像在咖啡店一样点一点饮料了。虽说普通的果汁在这里是免费的。
“混合咖啡一杯，老规矩苦味重一点，不要加奶。再来一块苹果派。”
加藤明穗很熟练地点了自己的饮品，看上去应该是这家家庭餐厅的常客。
不过啊加藤，你点混合咖啡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那么这位先生呢？”
“啊、那个……”
若叶拿着菜单快速浏览了起来。
[FFB CATS]这家猫主题的家庭餐厅里各种食物品种非常齐全。除去常售的家庭套餐，单点的饮料喝甜点也是让人眼花缭乱，若叶感觉自己的选择困难症就要犯了。
“冒昧问一句，您是喵族的【人外物】吗？”
啊，大意了。因为脱下了帽子，结果在这间猫主题的家庭餐厅露出了猫耳。女招待的双眼中冒出了奇怪的光，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嗯，是这样没错。”
“能告诉我是什么品种的吗？”
“……伯曼猫。”
“海豹色的吗？”
“咦！”
女招待语气夸张，身体前倾，几乎就要扑上来好好揉一揉这对耳朵了。若叶见状不由得往里缩了一缩。
女招待也是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我向先生推荐本店新出的草莓色混合汁和甜瓜色刨冰。”
“下雨天给顾客推荐这么冰凉的东西吗……”
“所谓不惧风雨、不畏严风、不避寒冬酷暑，追求甜食的猫咪可不会对天气挑三拣四的。”
“给我向宫泽贤治和所有昭和诗人道歉啊喂！”
尽管吐槽不断，最终若叶还是点了“草莓色混合汁＆甜瓜色刨冰”的套餐。据说这是店家专门配的猫主题套餐，好像喵族【人外物】点的话还能打折。
而且，草莓色跟甜瓜色，听上去甜度就很高不是吗？
“老师还真是真的猛士啊……”
加藤明穗看着若叶呢喃着，流露出了怜悯的目光。
“怎么了加藤，干嘛用那种‘立下了回老家结婚的必死flag却不自知’的目光？”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很有老师的风格啊。即便是跟第一次见面的女招待都能这么熟地开玩笑。”
“……你是在讽刺我是花花公子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这个意思。”
加藤明穗笑着摇起了双手。
“我是说老师非常平易近人哦。和我相处也是吧？一般的漫画家可不会和粉丝认识一个星期就能这样互相调侃的。”
“那、那也是加藤是能开得起玩笑的那种类型啦。”
若叶感觉自己脸上有点辣辣的。被自己的粉丝当面夸奖，真是有够羞人的。
两人闲聊的时候，退去没多久的女招待已经端着餐碟走了过来。准备一点甜品花不了多少时间。
“打扰了！混合咖啡＆苹果派，草莓色混合汁＆甜瓜色刨冰，请慢用。”
鲜红欲滴的果汁和装饰精美的刨冰摆在面前，尽管都是冰的，但看上去就很让人有食欲。若叶兴致高昂地拿起了勺子。
“盯~”
对面的加藤明穗紧紧看着这边，让勺子都**一半的若叶停下了动作。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纠结了一下，若叶决定先不吃刨冰，喝口草莓汁垫一下。
“唔！”
“果然……”
就在若叶喝下果汁的一刹那，如同岩浆般的火辣触感烧过了整个颅腔。
“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
“这又不是写程序，哪来这么多烫啊。吃点刨冰缓解一下吧。”
加藤明穗坏笑着将甜瓜色的刨冰向前推了一下，若叶不疑有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块放入口中。然后，头歪向一边——
“要死了！要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若叶抓耳挠腮在座位上来回翻腾，加藤明穗终于是放声大笑了起来。旁边等候许久的女招待也是及时递上了一杯冰水，若叶如见救星般狂饮了起来。
“加藤，你是知道的吧！这个果汁和刨冰！什么鬼啊！热量渐渐下沉到胃里，为什么明明在吃冰的东西却汗流不止啊！”
“冷静点，老师。这可是这家店的经典甜品之一啊，目的就是试试顾客的猫舌程度。”
“哪有猫舌是不能吃辣味的啊！”
“这也是老师你自己不谨慎吧？草莓色和甜瓜色并没有说材料是就是草莓和甜瓜啊。辣椒、盐可以做出草莓色的果子露，青椒也是能很轻易地配出青绿色的哦。”
“不是在问你配料好不好！”
“安啦安啦，反正老师你已经吃下去了，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而且，人家也给你上了正真的草莓果汁和甜瓜刨冰了。”
加藤明穗指了指桌面，果然在若叶抓狂地时候又多了一份甜品。不过碍于刚刚惨烈的体验，若叶已经不敢轻易尝试这份组合了。只是缩在座位上，小口小口地呷着冰水。
加藤明穗轻笑一下，慢条斯理地吃起了自己的苹果派。两人就在这份无言中度过了一段时光。
在加藤明穗吃完苹果派开始喝咖啡的时候，若叶总算是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开始享用已经有些化了的刨冰。
“加藤，记得你好像有问题想问我来着？”
若叶插了一口刨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没错。不过老师不是也有话想对我说吗？还特意将我提早约出来几个小时，赶上了这场大雨。”
“是、是呢。的确是我先提出来的。我也是太紧张了。”
听着这略带抱怨的话语，若叶也是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
“那就让我先问吧。”
随即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只是这个表情跟之前被折磨的狼狈一对比，显得颇有些滑稽感。加藤明穗看着非常想笑，却又只有绷住表情忍下来。
“不知道加藤你是怎么看待漫画的呢？也就是你为什么想画漫画？”
“……这对老师很重要吗？”
“是啊，对我来说很重要。之前是我鼓励你成为职业的漫画家的吧？”
若叶挠着脑袋脸上挂满了歉意。
“我就在想你现在这么拼命的练习，是不是因为我那句话的缘故。”
“这，其实没差的吧？我现在就已经在努力朝职业漫画家的方向努力了。”
“这不一样啦！任何事情，如果不是打心底里想去做就完全没有意义。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想法终究是别人的想法。这跟恋爱一样，不是从心底喜欢上的人就不行的吧？”
加藤明穗听了若叶的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昨天去找杂志社连载的新人了刚巧看到了你。他说你去找他咨询职业的问题……要咨询的话明明身边就有我这个一流漫画家啊，如果不是不敢说出让我失望的话，不会这样舍近求远的吧？”
“……老师你……”
“所以如果你只是喜欢漫画，而不是想画漫画的话，就别勉强自己。能有个喜欢看我漫画的人，我也会非常开心的。”
若叶紧张地看着无言地加藤明穗，他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却又希望加藤明穗能够明确告诉自己她并不想当职业漫画家。
这样多少也能打消他心中的一点期盼。
“的确，不是从心底喜欢上的…就不行呢。”
“嗯？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老师你多虑了！麻烦对你粉丝信仰的信赖更坚定一点啊。而且说白了你只是对自己的粉丝去找别的漫画家咨询而嫉妒了吧？”
“啊、啊，那个不是……”
加藤明穗抬起头，露出了一副轻松而恼怒的神情，像是不忿似的喝了一大口咖啡。
“的确一开始我只是觉得画画很有趣而已。不过在老师你说我有成为职业的才能后，我就发现了，我的确是从心底想要画画。想要画出能让所有人都认可的漫画！而不是还需要老师去莽撞的和别人决斗。”
“啊哈哈……那件事还记得啊……”
若叶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当然了，这件事我会牢记一辈子的！”
“麻烦你赶紧忘了吧，拜托！”
不过，没想到是这种很初级也很纯粹的想法啊。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希望你能保持这份初心坚持下去吧，加藤。
若叶看着颇为豪气的加藤明穗，心中洋溢起了不知是欣慰还是释然的感情。
“好了，接下来轮到我了！”
加藤明穗话锋一转，若叶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
“请手下留情啊。”
“放心，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啦。”
加藤明穗深吸一口气，若叶也跟着吸了一口气。
“老师，你为什么想画漫画？你为什么会成为漫画家啊？”
“噗！”
聚起来的气全都一口散掉了。
“这不是跟我的问题没有两样吗！”
“也没有规定说不能问同样的问题吧？总之赶紧回答吧老师。”
若叶犹豫着，勺子在已经完全化开的刨冰中搅来搅去。
“其实，我也不清楚啦……”
“纳尼！明明问我的时候就那么强调的！”
“是真的啦，我当时只是随便选了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就选到了这个职业。”
“蛤？”
面对一脸吃惊地加藤明穗，若叶有些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尖。
“不过，在出道之后能坚持下去果然还是因为爱吧。”
“喜爱？”
“啊嗯。”
若叶双手交叉，将下巴抵在上面回忆着。
“第一次受到粉丝来信的时候，第一次在live上见到自己粉丝的时候，虽然中途历经了许多坎坷，也伤害过别人。但一想到我的漫画也感动过别人，让别人露出过笑脸，我就没有办法不继续下去。”
说着，若叶将视线对准了加藤明穗。
“特别是在知道了有你这样的粉丝之后，我创作的动力更是源源不断哦。用漫画去感动别人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这么说我也是老师画漫画的原因之一咯？”
“呀，这个。”
若叶不由得慌慌张张地转移视线。
“说起来的确算是呢。”
“嘿嘿，我很荣幸哦。”
“啊、嗯。”
加藤明穗喝着咖啡，若叶搅着刨冰水，两人又陷入了无言地境地。
窗外的景色渐渐清晰，雨点变得小了起来。没过多一会儿，之前还像是要淹没整个街道的暴雨居然停了。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耀了下来，一滴滴的积水从屋顶上零落滴下，奏响了不明的乐章。
“搞什么，这个鬼天气预报。不是说一直到下午为止都是暴雨的吗？这才过去多会儿，天就晴了。”
若叶看了一眼餐厅中央挂着的摆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不下雨不是挺好的吗？至少老师你的欢迎会又可以办了吧？千明也发消息说会再联系其他人的。”
“这也倒是。”
加藤明穗在智能机上快速操作之后，站起身来，穿上了之前脱下的红色长袖外衣，迈步走向店外。
“离聚会开始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出去逛一逛？就算是老师这样的死宅，不适当进行一下光合作用，也是会枯萎的哦。”
“……你把死宅当做什么有特别基因的品种了吗？”
加藤明穗伸手将头发捋到耳后，茶色的长发在空中一扬，看得若叶一时神愣。
时针在屋子里滴滴答答
仿佛屋内下雨
而屋外有你
正是晴天
所以说——
“至少先结账再说吧？”
“太出戏了，老师！”
注：
1、“其实我对混合咖啡还蛮有自信的”出自《珈百璃的堕落》，据说有暗指好感下降的意思。
2、不惧风雨，不畏严风，不避寒冬酷暑——宫泽贤治
3、编写C语言内存溢出的时候会中文显示“烫烫烫”，这是字符0xcc对应的汉子字符串。
4、“猫舌”是指害怕高温，对烫的食物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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