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喜事踏歌来,抱坛豪饮三千杯。再待酒醒觉日时,已是明朝照天窗。”明朝酒楼四个绣金大字镌刻在牌匾上,题诗则摆在厅堂中央最显眼的地方。
“上菜咯。”小二的招呼,热情四溢。却不免有些过头,他扭着屁股,小心的避开来往的客人,手掩端着的香气十足的菜肴,仿佛姑娘见了公子娇羞的以手遮面,但由他来扮演,实有些令人作呕。
“元宝九龙桂枝虾,到喽,请慢用。”金黄色的虾壳还缀着几滴麻油,弹指即破的脆壳令人垂涎欲滴。
“嗯,不错!”客人赞道。
“哎呀,客官您真会说话儿,不像那些粗老爷们儿。”小二阴阳怪气的说着,清理掉桌上的空盘子,轻蔑的看向旁边的一桌。
“呼呼。”那桌的男子,此刻正埋脸于大酒碗里打着酣,一手抓着酒坛,一手竟插在饭菜里,面前全是堆满了的碟子,看样子是真要到明朝才有的醒了。
按道理这当是个大主顾,小二当是狗一样的赖上去,可事实并未如此,小二向柜台招了招手,几个壮汉跟着便跑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列成一排,恭恭敬敬的待命。
“等会他要是没钱付账,你们几个儿就把他抬到后院,好生伺候着。”小二竖起兰花指,嫌弃的捏住鼻子,“臭气冲天的,恶心死了,老吴老吴,你怎么把关的,怎能让这种乞丐进咋们明朝阁。”
一个老头闻声蹒跚着走过来,伏首微偏头望向呼声如雷的男子。
“孙主管,您说他?”
“你看看,穿的这衣服,脏兮兮的,这一个洞,那一个洞的。再看看这头发,鸟窝啊,我的天呐。这哪是人啊,猪圈里养的畜生都比他干净。”那标准的娘炮发音和那做作的儿字结尾音,着实想让人给他一拳才快活。
嘴炮才熄火,他又故作深沉道:“咱们明朝阁,是有身份的人来的地方,你平时要灵活点,要不是看你年纪大,又是咱老板的远房叔,我真要换个人来干了,你知不知道,啊?”小二满脸的仗势欺人。
“他有刀。”老吴淡淡道。
小二的表情突然凝固,目瞪口呆的张大了嘴,周围的顾客也连锁反应般停止了进食。齐刷刷的看向这边,虽然老吴声音一点也不大,但那个敏感的文字犹如静水投石般荡起了他们心中的涟漪。
刀,在韩王朝是禁词,是明文禁定的铁器,任何铁匠未经特殊许可都不能打制,否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而在这玄母城,尤为苛刻。
玄母,是韩朝帝都的四主城之一。官政旺达的青甫,华衣罗锻遍地可取的朱杜,极乐人间白楚,还有这刀剑之都,玄母。玄母独占船头,凭刀成为四城之首,甚至连这帝都的名字也因其命名为南斗,又作南斗七星,天下闻名,所谓南斗七星,是七把刀的共称,夜月死神:月芒。霞火之伤:赤牙。摆渡辰光:祭魂。逍遥吟:寻欢。断情斩:避缘。烛龙之刃:戮鳞。以及那霸王陨首的王器:昆玄。一是时,刀器成为南斗人的最爱,也是天下人酷爱的武器。
不过,那只能算作从前了,二十年前,皇帝的一道诏令,禁刀,将所有刀具都统一销毁,极为强硬的措施和全盘出击的御前亲军:搏羽卫。等一系列的命令,刀在韩王朝几乎绝迹。玄母因刀繁荣,以刀出名,却又因刀没落,为刀衰落。现只能放弃本行,干起了商业,从朱杜城那小占一碗羹。利润微薄至极。这些年在皇帝的扶持下,才稍有起色。
刀在玄母人心中的地位,何其神圣,而能配刀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啊!”男子不适时的起身,腰弯如弓,弧度惊人。伸了个极为夸张的大懒腰,他眯着眼,没睡醒似的揉揉眼,大呼道:
“结账!”
“哎,老板。”小二也许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咦,这么快。”男子一惊,“上菜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积极。”他埋怨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随手扔在桌上,转身便欲离去。
“客官,您?”小二追道“客官,客官。”
“我?”男子回头指了指自己,又望向四周,“不够吗?”
小二的脸上布满黑线,“您的石头还是请收好吧!”他翻开手掌,露出“金锭”的未涂上黄颜料的石底。
“呀,被识破了!”男子一声大笑,揽手一搭,和小二贴在一起,小二强打不自然的微笑脸上竟泛起一圈少女般的红晕。“今儿个就欠笔账,我浪子彦以后定会还上。”
客人瞪大眼睛,望着男子近乎无赖般的表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哦,不。浪漫的气氛,小二害羞的望向男子……
“这位兄弟,怕不是本地人吧?”
“嗯?”男子视线转向人群,眼神忽犀利起来,与那声音对峙道。
“彦端,你的名字,对吗?”那人亦不慌,答道。
“哦?想不到彦某如此有名,这里都有位认识我的朋友。”面对那咄咄逼人的追问,彦端却不以为意,该什么姿势,还什么姿势。
“你可知道,玄母城带刀,乃是死罪。”
“什么罪?”彦端一脸惊诧,故作惊讶的急问道。
“死罪!”
“哇!好怕啊,我这么年轻,还不想死呢!”
“那就把刀交给我。”他的语气在这句变得极为兴奋。
“可我没带刀啊!”彦端语气忽一转,说道。
“哼!”那人一声冷笑,不再回话。隐约中一股杀气缓缓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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