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得很,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呜……好难受……”
感觉很闷,睁开眼睛我才发现眼前被蒙了一层什么。
抬手想要把这东西挪开,可是手臂无法用力还颤抖个不停,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其掀开。
是一层棉被。
这里应该是在室内,微弱的月光透过身后的窗户照进没有开灯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我才能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
大概一间教室大小的房间里堆满了简易医疗床,每一张床上都披着一张白棉被,而每一张棉被都是鼓起的。
宁静,没有一点声音。
死寂,毫无任何生气。
“啊……我好像被杀死了。”
可恶……
明明一直在一起,我却完全没能看出玲的悲伤。
胸口是仿佛被烧灼般的疼痛,这是魔法——是我的魔法。
伴随着本该被遗忘的魔法发动,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其他事物也被回忆起来了。
为什么我会一个人住?为什么我家里会有那么多空房?为什么我那么简单的就接受了玲和艾丽西亚?为什么玲总能猜透我在想什么?为什么艾丽西亚的家务那么熟练?
因为我杀死了我的家人;因为那原本是我家人的房间;因为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因为类似的互动我们早就做了一百多次,因为同样的工作她已经重复了上百次。
——那魔王的种子早已在我体内发芽,再度封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种子,我得以使用魔法,可是却因此失去了最亲爱的家人们。
那时为了保护自己,我选择了逃避、忘却。
“现在可不能再这样了啊……”
这都是我的错,必须由我来负责。
虽然借着魔法的力量得以复活,可是流失的体力却不能快速补回来,我甚至连下床这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十分困难。
好不容易站起来,头却一阵眩晕,下意识地伸手扶向身边的床,那品质优良的滚轮却使我直接跌倒在地上,被推出的床也砰地撞上了旁边的床。
“抱歉……”
像躺在我旁边的邻居到了个歉,我甩甩脑袋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首先要先找到玲才行。
找回记忆的我开始用名字称呼她,因为在之前的时间里大部分我都是这么叫她的。
曾经每一次对她称呼的转变都是因为很小的契机,但是这一次却没有。
也许这正是在象征着什么吧?
我踏着摇晃不稳的脚步走向门的方向。
太平间里突然走出一个身穿病号服而且面色苍白的家伙着实吓了正路过门外的人们一大跳,我努力挤出笑容想向他们赔不是,可是僵硬的微笑却更加加重了他们的慌乱。
没办法我只能收回视线顺着指示牌向院外走去。
可是途中却被一个多事儿的护士发现,想要把我带回病房,不得已我发动了影响认知的魔法才成功从医院里逃出来。
拜其所赐我那本就少得可怜的魔力已经快要见底了,但是还好,要发动侦测类的魔法还勉强够用。
她们正在市区另一头的警察局里。
正当我烦恼着靠我现在这虚弱的身体如何才能到达在城市那头的警局时,一辆熟悉的轿车开了过来。
车门缓缓开启,从车上走下的正是若叶和他的父母。
看着满脸愁容的若叶,心脏仿佛被攥紧般的疼痛——我已经让他多少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呢?
我很对不起他,我欠他的太多了。
“若叶……”
“……!”
听到我的声音,一直低头看着脚下的若叶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一瞬间,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我,而他的父母也是一样的。稍微愣了一下,他才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两步,小心翼翼地、好像在确认这是不是梦,会不会下一步就将掉入隐藏的深渊中——接着就像猎食的豹一般朝我飞奔过来,生怕晚一秒钟我就会消失不见。
“宁音!”
完全不像平时有条不紊考虑周全的执行部长,他毫不减速地冲进我的怀里并将我扑倒在地,而我的后脑重重地磕在身后的水泥地上。
“啊呀,我差点又回到太平间咯……”
本想开个玩笑舒缓一下气氛,可是说出口后我才意识到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不要!”若叶脸上的泪水像决堤似的从眼眶里涌出,“我不要你死!呜……不要再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看着哭成泪人儿的若叶,我心里竟感到十分开心,一是因为我还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那么温暖,我才终于有了活着的实感,二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听到若叶次对我提出要求。
——不要死。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若叶的长发,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我则将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
“我答应你。”我将嘴唇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说道,“我不会死的,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可爱的若叶的请求,就算拼死……啊,不、不能拼死,是必须,是一定要完成。
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去给整个事件做个了断。
“若叶,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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