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哈并不知道斯芬克斯的死亡诅咒到底有没有降下,但四周的确是死一般的安静。众人先是一齐诧异地望向后方的沙哈,又不约而同地一齐望向斯芬克斯,等待着它的答复。
从前方的塔穆赫·坦,到后排的妮可莱和千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望着面前的巨兽。沙哈相信,如果可能,他们此时甚至会屏住自己的心跳。整个夜色中的林地都诡异地安静着,以至于即便是身旁的千秋咽口水的声音都能被沙哈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斯芬克斯仍蹲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望着沙哈。
“他在想什么……”他默默地琢磨着——当然,沙哈并没有考虑过自己能够真的理解一个半神的思想,但是无论如何,无论这只斯芬克斯是一个半神还是一个魔族造物——
“它在想别的事情。”卡琳·迪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别担心。”
沙哈不耐烦地在心里嘁了一声:“闭嘴,对面可是一个半神,它的想法我我们是没法揣测的。”
“同样是半神,为什么我就不能揣测它——”
魔流之针法杖的声音不停地絮叨着,而此时,爱莉可西丝,佐仓瞳和丽芙·莫特大主教正好从东南方的林地里赶了过来。
不等沙哈张口,佐仓瞳就将自己传送到了艾文和海恩杜姆身后,并张开了一个魔流导能光环以最大程度上的分摊光环内众人所有可能受到的任何魔法攻击;另一面,爱莉可西丝和大主教则俯身一起治疗起了地上的艾萨希的伤口。
卡琳·迪尔,诸界的魔流之针仍然在沙哈的脑子里喋喋不休着。可沙哈则彻底地忽视了她的絮叨,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战场的局势上来。
沙哈毫不否认,佐仓瞳的加入的确让他的心里踏实了不少。比起象牙塔七贤哲毁灭性的战斗力,佐仓瞳是一个当之无愧的阵地战大师;她在几百年间一直镇守者象牙塔最大的陆上入口,并且在几次大规模的入侵之中保障了象牙塔的安全。
此外,就算不论爱莉可西丝和大主教强悍的团体支援能力,如果艾萨希能被及时的治愈并赶上战斗的进程,沙哈就会又额外地获得一个前方的战力。
而这个正是他目前最缺少的一个。
当然——如果他们能够被斯芬克斯认可,或是撑过它的死亡诅咒的话。
巨兽仍然矗立在原地,双眼甚至不眨一下地望着沙哈。而后者也毫不犹豫地回望过去,死死地盯着斯芬克斯金色的双眼。
“你答对了,精灵。”斯芬克斯缓缓张口。
就像是一张紧绷的弓突然松开了一般,众人屏住的动作一下子松弛了下来,甚至于一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妮可莱所在的一侧也传来了轻微的叹气声。
斯芬克斯的双眼仍然没有离开沙哈的眼睛,它站起后肢,说道:“现在,走开吧,精灵。我从必然的死亡之中赦免了你。”
“很遗憾,”沙哈攥紧了法杖,低声说到:“你已经被魔族完全影响,我们无法拯救你。”
他望着前方的巨兽:“现在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将你从恶魔的控制之中解脱出来,使你重新回到你的造物神的怀抱之中去。”
沙哈说罢,将自己的身体慢慢升高,并且暗暗准备了一个魔力护盾以抵挡可能袭来的斯芬克斯魔法。他非常清楚,这种开战宣言一样的发言一旦说出口,双方就再也没有了除了一战之外的任何选项了。
斯芬克斯究竟有多强,沙哈的心里是没有底的。的确,在异界或者地狱裂隙附近,他曾经与一些堪称半神级的敌人交手过,而对方——毫无疑问的——都确实很强大。但身处在这个诡异的巨兽面前,沙哈就总是觉得自己这次所遭遇的敌人和过去相比就大有不同了。如今,唯一能让沙哈稍稍安心的是,他们似乎成功地避免了斯芬克斯发动致命的诅咒,这样——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能够在一个更为安全的环境之中和后者展开战斗……
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持杖,右手托起一个次元之球,身体在魔能的驱动之下漂浮在半空中:“愿众神怜悯你。”
“区区凡人……”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先是加兹拉玛顶着一股强大的魔流光束飞扑而上,刹那之后,塔穆赫全身藏在巨盾之下,右手持斧,向后支撑着身体,左臂举盾,勉强替身后众人挡下了这次攻击。
不需要任何指挥或者安排,两位冰霜守护者立刻以两发极光冲击迎头打上了斯芬克斯的正脸;千秋和沙哈则不约而同地将自己传送到了巨兽的头顶:“灭国大法师”先是以一个毁灭性的虚空爆破炸向斯芬克斯的后脑,沙哈则将手上的次元之球掷向它的背部,成功地把斯芬克斯压在了地面上。
“米拉什!正义在召唤!”随着一片纯白耀眼的月光,骑士王的圣剑挥舞而下,身负整个次元空间重压的神兽匍匐在地,举起前爪来挡——紧随其后,艾文手中法杖的一端爆发出了一股纯净的黑暗元素,她挥动手上的长杖,身影一闪,将元素巨镰狠狠地刺进了斯芬克斯的左翼之中。
斯芬克斯仰起头,张开右翼,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随之而来的,一股饱含着巨大魔力能量的吐息朝着它的前方喷涌着,正向佐仓瞳和妮可莱而去。
正在准备着再次施放圣贤者叹息的沙哈见状,赶忙探出手去想要在两个法师面前张开一个次元通道挡住这次致命的吐息,但他立即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相对于斯芬克斯与两人的距离而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及时地在吐息到达两人位置之前完成这个法术——
“当心!”他向二人的方向伸着手,高喊道。
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妮可莱先做出了反应,她双手向前高举,在两人身前张开了一张圣光壁垒以抵消一部分喷吐带来的魔法力量;在光盾之后,佐仓瞳右手搭在身前,侧过身体,左手抬起,正对着被圣光壁垒削弱了的斯芬克斯吐息甩开了手中的折扇——
就像是被刀刃挥动形成的风压所切开一般,魔能吐息当着佐仓瞳的面前被她手中的折扇所发出的咒刃劈成两股,从两名法师的两侧擦身而过,惊得沙哈一背的冷汗。
相比之下,当场的两个法师则更加镇定自如得多。
魔能吐息的气劲刚过,佐仓瞳手腕一扬,收起扇页,握紧扇柄,朝前一指,一发咒火飞射而出,掠过朝着斯芬克斯扑击的加兹拉玛,直接在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炸裂并爆燃了起来;妮可莱·阿玛黛伊则收束了圣光壁垒的残余能量,并顺势将光辉魔能用一发星河之针打向了斯芬克斯。
鬼火的灼烧和一击混着神圣魔法的星河之针打了这只庞然巨兽一个踉跄,随着它背上的次元之球的同时消散,斯芬克斯更是被这股能量震得向后撤了两步。
怪兽两只后爪抓地,一只前爪架住加兹拉玛的攻击,另一只则用利爪压着骑士王的剑刃,阻挡着后者的进一步攻击。它的左侧的巨翼被艾文的法杖死死地钉在地上,右侧的翅膀高举,向着一侧舞动着,鼓起了狂风袭向头顶疯狂倾泻着火力的沙哈和千秋。
沙哈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滑稽,尽管在法师的学术派系之中,自己已经站到了与元素论完全对立的右翼能量论阵营里,但无论如何自己都还是一名精灵的暴风守护者——既,站在风元素魔法控制链最顶端的凡人施法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到底为什么会有一个生物试图使用风元素来攻击自己——而且这个生物还是拥有半神智慧的超高等级造物。
他左手持杖,仍然维持着对“圣贤者的叹息”的魔能引导,右手正对下方巨翼鼓起的狂风——“不,另一个方向。”沙哈食指一抬,呼啸而来的狂风立即转向,反朝着下方的狮身人面兽袭去。
另沙哈略感惊讶的是,斯芬克斯愤怒地用仅剩一侧能动的翅膀硬接下了这股强风,同时,它前爪推开加兹拉玛的攻击,侧过一边的身体,伸出右侧的翅膀,直接向沙哈和千秋挥来。
“这个可太粗暴了——”沙哈一惊,连忙转身以期将左手引导的魔力喷射转向过来阻止巨兽的进一步行动,但——
“好快!”
还没等他调整好左手上的魔力矩阵,斯芬克斯的巨翼就已经挥到了面前。沙哈忙抬起右手试图用次元之门挡下这次攻——
一道黑影从他的身前一闪而过,下一瞬间,大幻术师艾萨希·血眼手持巨大的镰刀法杖“宽恕”凿在了斯芬克斯的右翼上。
巨兽右翼吃痛,紧忙向内缩回。它奋力地摆动身体,巨翼四下扑扇着,试图将艾萨希驱赶下去。
沙哈抬手召唤了一个球形闪电干扰斯芬克斯的行动,大幻术师则趁此机会一跃而起,回到半空中寻找新的攻击机会。他两手将镰刀巨杖背在身后,侧过脸来望向沙哈,翠绿的双眼里满是得意:“我救了你一命哦,沙哈。”
“等收拾完了这个我再谢你,”沙哈说着,持杖的左手迅速地在半空中施放了一个由魔能真空爆破产生的星云闪光,右手紧而跟进,把精灵暴风守护者最强大的雷霆风暴砸在了巨兽的背上。“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你躺在地上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艾萨希对着下方的巨兽猛挥三杖,巨镰产生的风压立即在后者右侧的翅膀上掀开了几条血痕:“你们有五个人!这不公——”
一阵洪亮的龙吼从云层的深处传来,打断了艾萨希的话。这声如滚滚雷鸣一般的怒吼是如此地震慑人心,以至于众人——甚至包括了斯芬克斯——都纷纷循声望向了上方被染成橘红的云堆。
“这是什……”沙哈轻声嘟囔着。天顶的云层被重重火光照得赤红通亮,元素力量的扰动使得整个云层顿时变得电闪交加。“难道是魔族的龙?”他攥紧了法杖,但现在仍然在世且忠于魔族的的魔龙里,到底是哪一位还能够有这么强大的——
他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沙哈猛地回身,对着千秋大喊:“快!带我们出去!”
“灭国大法师”稍稍一愣,而后,紫色的魔法阵从他的身边扩撒开来。沙哈先是眼前一黑,紧接着,两声巨龙和斯芬克斯的怒啸伴随着烈焰和闪电的爆裂声一齐从他的身后传来。
先是确认了从伊菲到大主教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得到了成功的传送,接着,他猛地转过头去——十几码之外,就在刚刚交战的地方,一条通体燃烧着烈焰的赤红巨龙——大贤者斐达罗——一爪将斯芬克斯拍在了地上,并立即用烈焰吐息淹没了后者。
与众人相比起来,斯芬克斯已然算是庞然大物了:它有两个巨人般的高度,长也足有一艘小型军舰的尺寸;但即便如此,在巨龙大贤者的面前,斯芬克斯的体型仍然不过像是一只大象面前的狮子,被前者无穷的力量和怒火轻易地掀翻在地。
“十四个人到齐了……”沙哈心里一阵欣喜,现在,终于,自己有了全部可用的战力,并且在实力上也已经盖过了身为半神位阶的斯芬克斯一头,“是时候了!”
“所有人随意开火!”他高声喊着,将自己传送到了战场前的半空中,“我们干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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