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穆菲克,真名是千暮琉。
出于某些原因,我用假名在新的中学开始了我新的学期。
新学校和原来的学校有很大的不同,有趣的人和事物像雨滴一样落下来,让人应接不暇。
武术队的女队长、外表酷似顶尖学生的逃课王、爱死电玩的侦探,还有带着巨大山核桃铃铛的波斯猫和它的主人。
我也忙碌于其中暂时忘记了所有烦恼。
——这是我刚转学时的故事。
ΦΧΨ
第一次与他见面,是在学校的屋顶。
那时正是快放学的时候,淡淡的红色薄云布满了整片天空。而他,只是静静地朝我凝视了几秒钟,就这样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成了改变我普通生活的开始。
《电玩事务所》
1-猫与三亿元的支票
溯黑石(ETS)
我是在家中封闭蜗居了大半年但半途而废的茧居族。
去年夏天初二的下半学期,我因为再也无法呆在学校,像一只绷断了绳线的木偶一样被运回了家,然后就再也没出过房门。
把我从房间里面挖出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尝试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甚至还有催眠,父亲都没有成功地把我从那间黑暗的房间里拉出来过。但就是在第二年的夏天,也就是我应该去读高中的夏天,单单因为网友的一句话,我离家出走了。
既然破茧而出,我就努力当回普通人吧。虽然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愿行动着,结果却总不尽人意。
害怕视线,说话支支吾吾,有想法却不敢行动……这样的我,真的能成为普通人吗?仅仅在“搬家”这一程序上,我就已经花尽了所有力气,想退回自己的巢穴中去了。
新学期离新家不远,这让我感到很轻松,因为上学不必花费车钱了。毕竟搬家之后,我已经用完了所有积蓄,连生活费都没有了。而新学校的同学——他们对转校生很感兴趣。
“听说穆菲克是混血,是真的吗?!”
“诶?”
到底是从谁那听说的?
“穆菲克是音译过来的对吧?你爸爸是外国人?”
“我……我妈是英国人。”
我被他们一拥而来的视线吓得无路可退,不知不觉中竟从实招来出来。
“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厉害的?
“那你英文一定很好吧?”“可你中文也很好啊?”
“但是你为什么是黑头发呢?”“眼睛却是蓝色的呢!”
“穆菲克有什么特长?”
“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
“呃……”
我的头开始晕眩了,没想到普通高中的学生会如此热情。不过话说回来,这问的不都是我的隐私吗?!一般不会有人一五一十回答吧?
“对、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做!”
我连一句“失陪了”也没说,冲出人群跑出了教室,再这样下去,身体恐怕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垮掉,人的视线真是恐怖。
就这样,转学第一天,我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普通人形象。
那有因为被问了几个问题就疯跑出去的人呐!而且我还说我妈是英国人?虽然是真的,但这可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情之一啊!
几乎是抓狂般的,我抱着头在厕所的隔间里念叨了半天。
对于这样的自己,我真的好讨厌。
转校第二天。
还未来得及融入班级的我开始了低调的生活。
经过我的仔细观察和研究,要想不引起他人注意做个平常的甚至没有存在感的学生,就要紧紧遵守以下规则:
一、不让你发言绝不发言。
二、别去故意看别人(会被认为你在注意他们,反之等于你被注意了。)。
三、不要积极参与团体活动(不是说不参加,是不要表现出想积极参加,报名时,一起举个手或默默签个名就行了。)。
四、别人的谈话不要随随便便插嘴!你的看法很可能变成你出众的原因。
五、不要落单,或者落单时找个没有人的地方。
嘛,目前为止还只有这些,但相信日后不久就能完善了吧。
“所以说啦,那种家伙,根本不值得迷恋啦!”
炎热的夏季,蝉狂乱地叫着。我被身后一声巨大的拍桌子的声音惊起,猛然抬起埋在课桌里的头,转身向后看去。
原本以为又是男生在瞎闹,但这都是胡乱的猜想。我的身后,一个长发盘起,衣着清秀(我们学校不硬性规定学生要穿校服)的女生正被另外三个女生围着,她一脸茫然,低着头坐在位子上,眼里转着快要落下的泪花。
到底是怎么回事?女生欺负女生?
“说的对啦!说到底那种只知道玩电动的白痴哪里好了?不觉得恶心吗?小婷怎么会看上他?”
另一个短发的女生接着拍桌子,耳膜又被不情愿地振动了一下,我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
“不……不是的……”她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不是啊?”
这个声音——是刚刚吵醒我的……我瞟了一眼,声音的主人是个扎了一条长到腰为止的马尾辫。
由于我还刚刚转学过来,女生们的名字基本上都叫不出来。(其实男生的名字也叫不出来啦,对不起。)
“虽然他偶尔会考个班级第一,但他的模样……呃,那简直就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马尾辫边说边捂起嘴,露出犯恶心的脸来。
我想象着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高中生,从山一样的垃圾堆里爬出来,身旁围转着一群嗡嗡叫的苍蝇的模样,立即就理解了她现在的感觉。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再怎么不爱干净,也不会到街头的乞丐的程度。现在的学生,都特别注意自己的外表和对他人的印象,毕竟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啊。
“还不止这些呢!”
“诶?”
“……知道吗?我又一次晚上出门去了趟超市,偶然看到了他在街上。”
“诶——然后呢?”
“发现他弯腰驼背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像个幽灵一样~”
“哇啊啊~~别说了啦!!”
女生们发出一阵尖叫。
我听到这里默默转过身来,就差耸肩了。怎么可能,太夸张了,如果有,我倒还真想亲眼看看。
“话说回来,他这学期有来报到吗?不会打算不来读书了吧?”
“不……那个……他……”
“小婷,难得你主动说话,真没想到你会提出他来啊!”
空气闷热至极,教室简直像个巨大的蒸笼,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为什么不装个空调呢?
看看周围,其他人竟然毫无影响,个个神气十足,精神百倍,果然是我太奇怪了吗?本来就没读过平民的学校,再加上又与世隔绝了这么长时间,我难道已经连个社会人也算不上了吗?无力地托起昏沉的脑袋,我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
“不……我……”
偷偷瞄了一眼身后那个被围起来的女生——通红的脸上尽是焦急的表情。
她也很累呢。
“说的对!”
眼中突然映入一个陌生人的影子,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惊讶地抬起头去,一个披着及肩的黑色直发,穿着校裙的女生正站在我的课桌边,以双手插在胸前的高傲的表情看着我身后的女生们。
班长?!
“他就是这样一个垃圾,连谈论的价值都没有。”
凛然而冰冷的声音随即刺进我的胸口,即使那个“他”并不是在指我,我却也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多么尖锐的话语。
身后的女生们一个个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班长,好像也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
“所以说,你们别再浪费时间谈论了。马上就要上课了,都去准备一下。”
以命令式的口吻,班长接着说道。
女生们随即便散会了。
班长的名字叫缕美莎,这也是我进校以来记住的第一个名字。理由是在这个学校没有不知道她名字的人。
史上(校史)第一个女性的武术部部长。
相传当时她去踢馆,不管男生女生通通都打到在地,而她干完这事就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辅导老师回来时吓了一大跳,问她是不是想进武术部,想进也不用做到这地步,她却回答说她没这意思,只是肚子里一窝火,想发泄一下而已。因为这事,她还被停了一星期的课。当时大伙都以为她只是个暴力女,可她的测验成绩每次都高得出奇,不得不承认她的才能。一番周转,她就受邀当起了武术部的部长。
当然仅仅这件事是不会让刚进来的一年级也认得班长的,班长的名字,在学校附近的这片地区可谓是家喻户晓。
缉拿小偷,救落水的小孩都还是小事,她还追捕过杀人犯。再加上她有动人的美貌,一头飘逸黑色长发撒在肩上,许多男生都是她名副其实的俘儒。
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在人群中这就像病毒一样传得沸沸扬扬。
“你还在发什么呆?”
我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在班长身上停留了太长时间(超过了我的低调准则),都怪我在发呆啦……大概是察觉到我在看她,班长露出一脸怒气瞪着我。
“你今天值日不是吗?快去把黑板擦干净!”
“诶?”你是在说这件事啊?!
“怎么,你不知道吗?”
她的眉头明显靠在了一起,眼睛放出犀利的光线,就像闪电的光一闪而过……这、这是暴雨将至的征兆啊!
我连忙站起身。周边的人都向我投来了奇怪的目光,不会是在想转校生也难逃“班长”这一劫啊吧?只可惜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我才转学来不到三天诶?这么快就已经把我安排进值日表里了?
但不思议的是,畏惧人的视线的我并没有感到平时的恐惧感,相反,应该说连感觉都不太多。一定是因为班长的眼神像猛兽一样凶狠,在看到的瞬间,我已经忘记自己畏惧视线这件事了吧?
“看什么看?快点给我准备上课!”
缕美莎开始驱赶窝在教室后窃窃私语的男生们,裙角和长发都优雅地摆动着……
——只是带着一张可怕的脸。
这种引人注目的生活,绝对不是我理想的『普通人』的生活。
看着像狮子一样张开爪子驱赶着四处逃窜的男生们的场景,我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得多加注意才行。
我于是在低调准则里又加上了一条:
六、班长要特别小心。
午休时一个人去了屋顶。
原因是忘记带了钱包。
蹲在屋顶出口处的破旧的木门后面,抬起头,眼前便是一群白色调的建筑物。
有五层半楼高,如果一层有3米,那么他的身高就是16.5米了,加上屋顶上摆设满的太阳能热水器,有个十七八米了,所以比起学校4层楼的高度,的确略高一些。我于是也就不得不把头扬得更高些,以便于看到存在于狭小缝隙里的那片天空。
天空不是很蓝,大片大片的云柔在一起,意外的有快下雨的征兆。
风穿过屋顶那扇发霉的木头门从楼底吹上来时,带着一股水的味道。
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副像是快要哭天空,不禁叹出了一口气。
啊,肚子好饿。
原以为可以就这样安静地休息到午休结束,可我的运气不是很好,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叹气声吧,一个在我之前上来屋顶上的男生注意到了我,并朝我走了过来,当然,拿着他的面包和饮料。
喂喂,难不成想和我一块吃?
我心里不禁紧张了一下。
这是个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的黑发眼镜男。
白白净净的脸蛋,直直地沿着耳朵顺垂下来的鬓发,脸上带着让人印象深刻的亲切的微笑,再加上无框的椭圆眼镜……我心里一下子浮生熟悉的味道——对了!“优等生”!
“什么事?”我(有气无力地)问。
“你不吃午饭吗?”
他一边说一边坐到我身旁,眼镜在太阳光下闪着强光,我不禁眯起眼睛侧过脸去。
“嗯……”我思考着要找什么借口,“今天没有食欲……”
“咕噜~~”
话还没说完,肚子竟抢先一步叫了起来,我感到脸上像从未狂躁过一样,因压抑而一触即发,立即骚热了起来。
“呃……!”
“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捧着肚子便笑了起来,我则是一脸尴尬的低下头去,心里一边发了疯一样地抓狂:啊啊~~这里哪里有洞啊?!!我好想钻进去!!!
“……对、对不起!呵呵呵……”
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发出笑声,可肩膀还是不住地抽动着,过了一会,他终于抬起头来,拭擦眼角的泪水。
“……但是你的肚子却不是这么说的呢。”
“你很啰嗦哎!”
我终于忍不住制止了他。
够了啦!拜托你别再说了啦!是我丢人啦!
“呵,可以的话,这个给你吧。”
他把自己手上的面包递到我面前,带着还是刚刚见面时的那副温和的微笑:“反正我才不久吃了早饭,现在一点也不饿。”
“哈?”我不解地歪过头,“那是什么?”
“呵呵,其实我今天早上10点才起床……”他说着摸了摸后脑勺笑道。
少年,10点钟不叫早上吧?
“所以我总觉得刚吃完早餐,肚子好饱呢~你不觉得学校的午餐时间是太早了一点啊?”
那是你早餐时间太迟了啦,11点35才开始午休已经很迟了!
但这是千载难逢的绝佳好运。
即可以省下一笔午餐费,又可以填饱此时饥饿难耐的肚子,况且又是如此自然的情况……虽说自尊心上有点过不去,但是我应该收下吧?
我的视线在他手中的汉堡和他憨厚可亲的笑容面前犹豫徘徊着,最后,我红着脸从他手里接住了这个芝麻汉堡。
太自然了~他的笑容让我拒绝不得,简直就像从长辈那里接受理所当然的汉堡一样……不,应该说因为脑子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再说一会肚子再叫就丢脸死了。
在我接过面包后,他咧开嘴笑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简直就像一个家里慈祥的爷爷一样嘛~
我只好不好意思的开始小心翼翼地咬汉堡。
“没见过你呢?难道你就是那个转校生?”
他把吸管插入纸盒装果汁吸管口,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有那么有名吗?”
怎么说的好像全校都知道我转校过来了一样?
他听完呵呵地笑了一声:“不是的,我是听我的一个朋友说我们班上新转来了一个学生……我们学校生源不太多,所以在这种时候转到我们学校来的很少见,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了。”
生源好我才不会转校到这里来呢。我心里这样想着,继续一声不吭地啃汉堡。
“你是外籍的?”
“……不是,不过我母亲是英国人。”
反正这早就被人知道了,说出来也无妨了。
“诶~你是混血呢,你叫什么?”
“……穆菲克。”
“是吗,那么穆菲克,如果你有兴趣,到这来看看吧。”
我奇怪地向转过头,他掏出一张只有手掌大小的白色卡片给我。
“我想对你应该有帮助。”
我接过卡片,然后吃惊再次抬起头看他。
【殿下路528号,二楼,电玩事务所。】
“这是——名片?”
真是张奇怪的名片,联系方式啊姓名什么的都没写诶?
“是的。我们提供各类电玩游戏,游戏攻略,还有许多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绝版游戏,网游的号也有,啊,但是这个不是很多……对了,我们现在还需要助手一名,在学校里怎么也招聘不到,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来试试。”
“助手?”
“是的。工资是周薪哦。”
他举起食指强调到。
周薪啊,对于我现在的经济状况,去打一份工也许是不坏的选择……
“但是我从来没有干过这之类的活啊,我不太懂游戏……”
“呵呵,没关系的,就算是从来都没玩过游戏的人也可以的,主要只是负责打扫和泡茶之类简单的工作而已啦。”他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就像是在苦笑一样。
我露出同样的表情。
这不叫助手,应该叫“清洁工”吧?
“是吗?请问——当助手还有什么其他条件吗?”
“是哦……”最后,在我不安的提问下,他终于再次露出微笑,
“很简单,只要你能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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