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场唯一的好处是无人自助咖啡机。坐在观众席里吹了十来分钟的风后，这是我的唯一念头。
当然，我不是主动来运动场的，毕竟没有去体育场的理由。在我看来旧图书馆可比体育场好多了。但话剧部部长费奥多尔·马卡洛夫不这样认为。几十分钟前，他给我发了讯息，把我叫到运动场议事，对了，甚至规定了座位号。其怪异的行动不由得让我猜疑运动场安装了炸弹。
不过，能喝到焦糖玛奇朵，虽然是自助咖啡机产物也算是有一点点收获了……
身边的座位里多了一个人，哈，终于来了。
“很抱歉临时更换了地点。”他喘了两声，递给我一罐速溶咖啡，没看见我的手里拿着一杯。“X，这当然有客观原因，咖啡就当成赔罪，唔，你已经有了。”
“费奥，你好像还迟到了十分钟，就当成一并的赔罪吧。”
马卡洛夫看着有些尴尬。
“我以为能赶到的，一定是给你买咖啡浪费了时间，我可跑了两个店呢。不管如何，我来了。”
“是啊。跑到了运动场。”
“说起运动场，我倒发现你没有穿那套滑稽可笑——呃，我的意思是，独居特色，的衣服，打算以前客观的姿态面对芸芸众生吗？”
“滚蛋。倒是你，旧图书馆怎么了，为什么把地点挑在这儿？跟踪的人呢？难道说想见识见识体操服？”
“那我还算‘诚实地对待自己的情感’了。不，不是，因为运动场不容易监听。”他摇头。“不在图书馆的原因还有一点心理作用，小怀疑。我总觉得咱们的敌人——我暂时叫他们幕后黑手，在图书馆大厅里安装了某些小设备。有这种人力的人恐怕不会差钱，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干。”
心理作用，我倒是从来不相信男人的心理作用，它们大多不准，举个例子，“她喜欢我”。
“你多虑了，Mark。假设能监视的东西是电子设备。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的话，他们不能用这种手段，这违反规则。对了，说起他们，‘骑士’，我倒是抓住了一些线索。”
“我看过简讯了，似乎没一点进展。”
“那可能是你没抓住重点。好吧，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把我叫过来？简讯不能说所有事吗？”
“这、这个。”
马卡洛夫的身形好像小了半圈。
“你得知道这一点，我相信你其实明白、X，我肯定不指望你说好话，但你得客观地看待事物，注意到我的话里的双面性，自然界本身就是如此，那么我……无论怎么样，算了吧。”
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堆话，让人根本找不到重点。好友Mark的状态令人摸不到头脑，说真的，我打算摸摸他的额头，可又觉得有些恶心，就好像我有着“平凡的男主角式温柔”这类糟糕属性一样，作为好友，我该稳住他。
“费奥，你不如说说看，什么都得在发生后才能做评判。”
哇，发生后再做评判，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哲学家的意味。
但是马卡洛夫放弃了这个为数不多的吐槽机会，往常的他一定会先批评我的强行自我标榜，再和我深入地探讨哪位名人说过类似的话。可现在？他就跟没注意一样。叹气，在塑料座椅上抬起头，颓废的眼睛黯淡无光。
黯淡无光地盯着我，同时一只手伸进兜里，播放不知名的音乐……算了，我忽视掉。
“……野和我谈过了。”
“嗤——”
因为事先没有一点防备，我直接喷出来。焦糖的香味在座椅间弥散，来不及在意饮料的浪费，马卡洛夫这家伙，还是一样爱令人意外。
“那可真是件大事，亲爱的Mark。我想想，渡边野会长大人想起来精神损害抚慰金和诉讼处罚款了？”
“那是什么？算了，你本来也没想让人理解那是什么。”马卡洛夫说的很慢，没有一点打趣的意味。“抚养费收到了，那又怎么样呢？我必须交代一下——反正你自己能查到——野和我谈了谈。”
……这是不是《我的中年日常》？
“你们在自治委里碰到了？”
他提到“我能查到”。我不是不相信朋友，直观地讲，应该是在公共场合发生的。
“说是碰到也不算碰到。等等，你说自治委？怎么可能是在自治委。是在三年级主楼的大厅里。”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下去。“我刚刚上完宅文化选修课，下楼到大厅，正准备出去。大厅里拥挤异常，至少得有一百个人。”
……其实我可以先玩会儿手机的。
“至少有一百个没看到你的人，快点说。”
“好吧。然后接下来，野出来了……哔校生徒自治委员会的会长。还有索菲娅，我都没看清她们，那时候我埋着头向前走，根本管不到其他位置发生了什么。”
一对运动员跑过，其速度之快，让我有微风吹过的感觉。而实际上我离她们至少二十米远。阳光沿着最顶层坐台的塑料椅直线向下，为运动场红绿相间的跑道带上一份昏黄。塑料椅坐上去不怎么舒服，应该向自治委建议安装皮革坐垫。
“我发现他们给野让路了!你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有多糟糕，停下来的人只有两种后果，被踩脸而死，被踩后脑而死。而他们，他们自觉地停下来，给野让出了地方。我被她揪住，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我不认识下面的人，想来应该是田径社的。蓝色的体操服，红色运动短裤，我的意思是男性居多。田径社并不是体育三部之一，所以没什么价值。其实我一直有点搞不清田径社团的意义，因为跑步，似乎自己也能练？好吧，书，自己也能读。乐器，自己也能演奏。
“她把我叫到了空教室里，索菲娅和另一个部员没进来，应该在看门。猜猜野对我说了什么？”
我本来是不喜欢在这种地方——运动场的观众座椅——上与马卡洛夫交谈的。图书馆阴暗老旧的环境才是适合交谈的地方，那里能让普通的对话变得神秘恐怖。但是偶尔地换换环境……其实不错，在这里吹吹风，谈一谈与少女恋爱（？）有关的话题，顺带欣赏体操服。感觉这才是当下高中男生的日常（？）。
“X，你在听吗？”
“你大可以说下去的，Mark，我会保持冷静审慎的态度，不对，你不会是想等到音乐的高潮时刻再说野对你说了啥吧？”
“哦，哦。好吧，野知道我跟伊德琳议员联系的事了，她还知道谈话的主题是这条议案。总之，野教训了我一顿，告诉我议事会已经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还叫我离议员们远一点。”
“你不满她傲慢的态度，对她反驳，你们不欢而散。”
“别用那种恶心的肯定语气，事实上我接受了，还问了下她的情况，看起来自治委的状况还不错，黑客袭击处理的很到位。”
“这么说你们还聊了一下，她问起你对议案的态度了吗？看你的表情，好吧，问了，而且还回答了。”
一点不出乎意料，在前女友面前，哔校的老虎马卡洛夫就如同一张浸水再晾干的单层卫生纸，轻轻一碰就能碎开，我唯一的希望应该是他没说出图书馆藏钥匙位置。
“我、相当抱歉X。我想野或许会提供一点帮助，不提供帮助？我认真请求的话野应该会改变主意。”
“随便吧。”挥了挥手，示意他让这件事过去。“反正法案影响力大，她肯定会注意到我们。一切在议会裁决时才能断定。”
“没错，哈。”马卡洛夫干笑两声，不知道出于什么。“总之，咱们还是谈谈话剧创作吧，有关我的《新伊利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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