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趟商场。
之前由琳婶做饭的时候童可是完全没有必要参与这个步骤的，但是现在做饭的任务转交给了习烨，恰好凑在了一起放学回家，怎么说也不好意思丢下习烨一个人去买食材自己直接回去。
“童童，今晚想吃什么？”
“嗯……抄菜心、土豆烧肉。”
“好耶，那我们先去买菜心吧。”不知怎么一下子兴奋起来的习烨高高地举起左臂，做着漫画里的人物才会做出的动作。
童可露出无奈的神色跟着习烨走去蔬菜区，很快两人就找到了菜心的位置。习烨仔细地挑选着捆成一个个小捆的蔬菜，童可在一旁问道：“烨姐想吃什么呢？’’
“我就不需要啦，因为是做给童童的嘛。”
“没关系，以后烨姐来做饭的时候一起吃吧。”
习烨摇了摇头: “买食材花的都是童叔叔的钱，这样不太合适。”
童可跟着解释道: “你不要这样想，现在可是劳烦了琳婶和你两个人，我父亲还没有付给你工钱呢，而且只是增加了做饭的量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事吧。”
本来在习烨手中拿着的挑选好的菜心冷不丁地掉在了地上，童可在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好放轻了语气问道：“怎么了吗？”
“童童……这么好……总是对我这么好的话……我…..”
童可抚慰性地轻轻拍了拍习烨的头：“烨姐不要觉得要感谢我，因为实际上从我被父亲收养的那个时候起是烨姐一直以来在帮助我。说到底，要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听到童可的话，习烨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下的那双瞳孔猛地张大。
“唯有那件事情……唯有那件事情是绝对绝对不能让童童知道的！”因为脑海中忽地闯进来的回忆后背一阵冷寒，习烨在心底暗暗地又一次下定这样的决心。等到抚平心头的波动后才抬起头，笑着说道：“晚饭我要加盘炒豆芽。”
结账的时候被收款阿姨误叫成了“那对姐弟”，习烨却没有表示丝毫的不悦反倒是全然接受了。虽然说年龄上来讲确实是这样，不过童可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习烨是很反感别人说她是姐姐的。毕竟18岁在高一的圈子里算的上是老人级的了，要是有谁叫了她姐姐，习烨绝对会发飙的。
看着她心情大好似的微笑着将买好的菜装入自己带的塑料袋子里，童可故意不提前打个招呼就直接将塑料袋抢去了。
“我们回家吧。”
“……嗯。”
“为什么要迟疑一下呢？”
“因为我刚刚在想童童以后成家了会不会跟未来的老婆这么说话呢？”习烨加快两步追上童可的步子，调侃着说道。
“……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情。”
“迟疑了，迟疑了，童童刚才在想什么吧！”习烨咬着这点不放拉扯住童可的上衣。
“快住手！我的衣服都被你拽歪了！”
就这样打闹着回到了家，情绪高涨着的习烨立马开始准备晚饭。童可则顺手把背包丢去沙发上，拿出来一套英语试题。
月末就要开始月考了，今天又**来学姐的事情，所以要加紧时间复习对自己来说比较薄弱的英语才行。
当把试卷往后翻去核对答案的时候，一张蓝色的信纸掉在了桌子上。恰逢习烨端着菜过来，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信纸上的内容被习烨看了个正着。
“煨……煨鸽子？”
注意道习烨有些失神，童可很害怕端在手里的两只盘子会被她失手摔倒地上，赶忙接了上去。
习烨还在维持着那种木讷的表情。
“童童要和别人去煨鸽子了吗……？已经不喜欢我做的饭了吗…..?”
“烨姐，不是这样的！是喂，喂养的意思啦!”
“……原来不是煨鸽子吗……”然而习烨的状况并没有因为童可的解释有什么好转，甚至开始咬起嘴唇，在原地呆呆地站立着。
——消除产生问题的根本不失为解决问题的一个好办法。
童可在短暂的思考后，将信纸撕成两半分别垫在了两只盘子下面。
“烨姐，快，快吃饭吧。”
习烨这才稍稍恢复了表情，却还是有些愣愣的。
“…..还差一盘土豆烧肉……”
“我去端就好了，烨姐在这坐着等着吃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解决办法确实产生了作用，童可自告奋勇地去厨房把其他的饭菜都端来桌上。
“烨姐真的是很擅长做饭哦。”
虽然这么说了。已经这么说了。
“下次我给童童煨鸽子好了。”
不知道从习烨嘴里说出的这句话隐含有有什么样的意义，但是童可准确地察觉出这件事情还没有被彻底地解决。
“只是中午的时候一起喂喂鸽子嘛，而且还是凑巧呀。”
怀着亡羊补牢的心情说出来这句话，得到的却是习烨皱起来的眉头。
“对方是个女孩子吧。”
“如果是男孩子会怎么样…..”
当然，童可也只是单纯在心里这么想了一下，嘴上只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既然是女孩子，和童童一起的话说不定会扯到恋爱上去。但是谈恋爱什么的会影响学习的吧，而且早恋的话往往却并不懂得真正的爱情是何物，既会浪费时间又会浪费精力。”
听到习烨一本正经的说辞，童可补充道：“而且父亲也不会赞同早恋的，所以烨姐是你想的真的是太远了。”
“童童一向很听童叔叔的话呢。”
“因为是父亲嘛，我很敬重他的。”
吃完饭童可提议要帮忙收拾，结果被习烨拒绝了，便接着掀开吃饭前做的那套英语卷子，直接在餐桌上继续复习。
“我也来写会儿作业吧。”收拾完毕的习烨将背包里的习题册掏出来放去童可的旁边，并且体贴地为他倒了一杯热水。
没有过多久，童可的眼前便出现一道用红笔圈住的数学题。
“童童，可以帮我讲一下吗？”
自然地将身体侧过去，童可可以感受到一种若即若离的柔软触觉。但是如果对方是从小就亲密地和自己进行肢体接触的习烨的话，哪怕是再过丰盈的胸部，都和宰杀场刚卸下来的还暖和着的猪肉没什么两样吧。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
没有在意肢体上的感觉，童可认真地读了一遍那道数学题。
“首先先看一下这个集合，你看里面的元素都有什么。”
“埃？鸡盒？说的是麦趣鸡盒吗？里面应该有鸡翅、鸡腿…..”习烨的目光渐渐失去了在试题上的聚焦点，“不过还是全家桶更合算的吧！”
“……我稍微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会被留级了。”
之后又窜出来对数函数是牛角包、二次函数是窝窝头之类的发言，让童可觉得实在是太糟糕了。等习烨成功做完了一课试题，童可已经写了一套半的英语卷子。
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了下去，童可将习烨送去离家不远的车站。回途的路上，童可望见有个黑色身影趔趄地走在自己前方，好在被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搀扶着，不然好几次都要摔倒下去。
当目视着他们走到住宅区时，童可意识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二步快速上前，目光在触及到男人的面孔，立马落实了心底的想法。
“父亲？”
“哼？”闻声男人抬起头，半合着眼睛瞧了一会儿，口齿不清地说道：“儿……儿子？”
随着男人开口，一股充盈着浓郁酒精味道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一直搀扶着他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女人问道：“原来你就是华京的儿子吗？你爸爸醉得太厉害了今晚，我就送他回家来了。”
（华京？回家？）
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童可快速地打量了她一番。染成黄色的波浪长发，涂了口红鲜艳欲滴的嘴唇、勾勒出丰盈身材的套裙以及脸上挂着的友好的微笑。
“谢谢你了阿姨。我扶我父亲回去就好了。”将观察到的这些元素收纳去脑海中，童可过去搀住童华京的另一边。
忍耐着酒精味，童可瞥见女人脸上划过的一丝不快。
“童先生的步子很不稳，还是两个人一起扶着比较好。”
（变成童先生了吗？）
童可忍着想要发笑的冲动，接受了她的好意。
“那么，麻烦了。”
本是一张正派的脸如今在酒精的麻痹下变得痴傻幼稚起来，本该精明的脑袋也变得迟钝，一个劲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胡话。这也还不算什么，倒是每次开口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对童可来讲是一种煎熬。不过无论是这个年轻女人还是童可，都没有对此发出一声怨言，共同地搀扶着童华京进了屋。
将童华京放置到沙发上，童可从父亲的卧室里翻出来醒酒药。
“没关系了，我来照顾童先生就好了，还是不要再耽误你的时间了。”
童可将桌上的英语试题收拾去书包里，思忖了一番点点头，将醒酒药递给这个女人。
“麻烦了。”
礼貌地向她点头致谢，童可将书包带去自己的卧室。
童可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理由。
一是考虑到月考迫近复习的重要性。
二是他看得出父亲与这个女人较为熟识。
至于三…..
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唯独少年的那双瞳孔暗淡无光泽，像是黑洞一般无法被灯光照亮的眼眸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
上次这样的情形出现在什么时候？童可记不得仔细的日期，脑海里只有模糊的印象告诉他大约是在两年前左右。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时候母亲还没有去世。那段时间，醉酒的父亲、被父亲带回来的陌生的年轻女人以及双眼通红的母亲便是这个家常见的戏码。
不管怎么说母亲现在都已经去世了不是吗！！？
联想起来母亲的事情，童可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光泽，但是脸色却变得愈发阴沉起来。甩了甩袋将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不好的回忆驱赶出去，童可拿出英语试题继续练习。
不知过了多久，童可听到穿透墙壁传来的细微声响。
那是…..！？
在确认下来是什么之后，童可感到连绵不断响起来的声响像刀子一样剐动着他的耳膜。
他紧紧地咬着牙槽，手里握着的笔顿下，内心卷起的飓风搅动着不断涌上来的黑暗情绪，让它们四处泛滥。
杀了。
想要杀了。
像是蛆虫一样的东西。
不关注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印象里的某一道痕迹再一次被刻上一刀。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三分钟，童可依靠剩下的理智变换着使用曾经被教导过的方法，总算压制住内心逐渐泛滥成灾的负面情绪。
但是学习的心思已经完全没有了，索性放弃地把卷子丢在一边，童可从书包里拿出今天从解语那里得来的一叠稿纸。
这是解语写的小说，童可翻开来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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