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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修斯的故事(一)

第十九章 修斯的故事(一)

和里奥的相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天原本想去找叫做梅修莉的翠绿色头发的姐姐,可是却没注意到她在几天前就已经搬走了。

修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长着那翡翠般发亮的绿色头发,不禁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所以经常会跑到梅修莉他们商队在这座城市的住处,躲在院子外面悄悄地看着她。虽然梅修莉早就注意到躲着的修斯了,不过由于父亲的商队到处移动的原因,她不太愿意和别人扯上关系,也没有主动和修斯搭话。

但是,蕾娜斯却是个例外。

自己对骑士队的好感以及憧憬自然地顺延到了蕾娜斯的身上,而且第一次见到蕾娜斯的时候蕾娜斯那有些暗淡的表情,不由得让她想帮蕾娜斯一把。之后她们便成了笔友的关系,把自己的事情以及心情写在信纸上,传递到对方那里。

在梅修莉搬走之后,蕾娜斯同样注意到了院子外的修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弟弟——当时还没有从失去了重要的人的打击里走出来的里奥面前。

那便是修斯和里奥的初次相遇。

在修斯强行拗开了里奥封闭的心门之后,在孩童间的游戏里,两人不知不觉变成了朋友。不像恋爱关系一样需要语言来确认对方的心意,没有『我们交个朋友吧』这样明确的话语,只是在他们相互的心中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朋友的时候朋友这样的关系就成立了。

然后,里奥还认识了自己的家人,见到了自己的继母以及妹妹安吉。安吉似乎也很喜欢里奥,用『哥哥』这样的称呼叫他。

那个时候的修斯第一次初次体验到了幸福的滋润,对于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他来说,里奥是最重要的伙伴,绝对不想失去的人之一。

为什么自己没有朋友呢?

修斯自己是清楚的。

修斯的父亲泰格·特兰兹是一位佣兵,参加过荒野怪兽的讨伐,担任过商队的护卫,甚至连小规模的战争都有他的身影。有着高大魁梧的身躯,热衷于战斗,但是却出乎意料地对人很温柔,是那种平时走在街上也会对别人问好的亲切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从继母蕾拉那里听来的,对于在自己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的父亲,修斯能够记得的地方就只有头顶被一张巨大粗糙却很温暖的手抚摸时的触感了。

如果不是能够在照片里看到他的样子的话,修斯说不定已经忘记了自己父亲的长相。但是能娶到蕾拉这样善良会照顾人的妻子,修斯觉得这些话一定都是真的,父亲一定是一个非常棒的人,强壮而又温柔。

年幼的修斯就是如此憧憬着自己的父亲。

有一天能够变得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在荒野上驰骋,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这就是他的梦想。

所以像蕾娜斯姐姐那样,立志成为骑士队的一员,修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决定好了。

——『你的父亲是一个逃兵!』

谴责和嘲笑总是不期而至,重重地扣打修斯的梦想上。

父亲是在护送商队的途中被荒野怪物杀死的。

蕾拉是这样告诉修斯的,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丢下自己的护卫对象和佣兵的同伴而自己逃跑这样的事情。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泰格他、泰格他比谁都要重视自己的任务和同伴,就算自己死掉也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他、他怎么会是逃兵,我才不相信这种谎话!』

一向文静的蕾拉那一次真的生气了!用快要哭出来的呐喊声嘶力竭地保护着自己丈夫的尊严,保护着年幼的修斯和还在襁褓里的安吉。

就算孩子们失去了父亲,也不能让他们失去骄傲。

蕾拉强忍着失去爱人的痛苦,作为孩子们的母亲和一个妻子,无论如何都要守护丈夫的名誉。同样是死,逃兵和殉职是不一样的。自己的丈夫不可能会那么窝囊的死去,蕾拉是了解泰格的,所以她才不相信这些人的臆测。

丈夫无法再战斗下去了的话,作为妻子的自己就代替他继续战斗下去。

丈夫无法再保护下去了的话,作为妻子的自己就代替她保护保护下去。

蕾拉湿润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犹豫。

——『就算你这么说,泰格的尸体离他要保护的商队可是非常远的哦,只有他一个人的尸体。而且在他的身上还发现了装满金币的钱袋,不是发现情况不利携款而逃最后却死在了荒野上吗?』

对方这样回答了。

传闻不是空穴来风,正是因为发生了出人意料的情况才会有人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猜测,然后慢慢地在背地里传开。流言就是这样产生的,最后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给他们的心里一道伤痕。

『那个佣兵居然是逃兵……你听说了吗?』

『嗯嗯,听说过。平时看起来那么强壮的人,结果到最后不也就这个熊样吗。真难看。』

『那个人就是那个逃兵的妻子,居然会嫁给这样的人什么的。而且对方还带着孩子,不会以前也丢下自己的妻子跑了吧?』

『诶~真是差劲到底了啊。』

这样的流言在之前就传到了蕾拉的耳里,可是她一直都是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没有去找对方理论过。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无力了,就算想要去反驳想要去争辩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语言,这么做只会让别人对自己对修斯和安吉的厌恶增加,所以蕾拉一直都忍耐着。

自己可以忍耐得住的,也必须忍耐下去!

可是修斯他们不一样,他们还只是孩子,外人毫不犹豫地把对他们父亲的批判牵扯到他们身上。对毫无关系的他们冷嘲热讽,让他们受到排挤……明明这些孩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身为他的孩子们就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便是『恶意』。

最容易向他人发泄也最伤害别人的东西。

——『泰格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泰格他明明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说这么过分的话!请不要随意诋毁的我的丈夫!』

所以蕾拉没能再忍耐下去,大声地吼了出来,哭了出来,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单单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有任何根据,没有任何说服力。

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们不要被无谓的流言所动摇,去相信自己的父亲,蕾拉才站了出来。

或许是看着满脸泪水的蕾拉对方多少起了一些恻隐之心,对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流言就消失了。流言带起的厌恶感和排斥感,已经没有办法驱散,他们以后总是会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蕾拉她明白这一点,同样修斯也明白这件事,就算不明白他也感觉到了,同龄的孩子们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把他排挤在外,修斯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在公园里荡着秋千。

一个人对着墙壁踢着足球。

一个人在城市里走来走去。

一个人对自己的发现感到高兴。

一个人学会了傻笑,学会了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就算是没人分享和分担,修斯都学会了独自一个偷乐和忍耐。

就算发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长着翠绿色头发的姐姐,他也只是偷偷地躲在外面偷看,没有上前去搭话,或许会被讨厌也说不定,所以他仅仅只是看着。

这样就好了。

与其被别人直言中伤,还不如一开始就学会自己一个人呆着。

修斯自那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但是还有安吉,才出生不久的安吉在学会与人交往之前就会被别人忌讳,还没有学会喜欢上一个人之前就会被别人讨厌。修斯这么想着,心脏就像是被人捏住一样纠得很紧,一阵一阵地疼痛。

妈妈她,一直都是这样忍耐着的……明明很做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样承受着痛苦。

年幼的修斯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得快要哭出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新搬来的蕾娜斯姐姐却这样对躲在院子外面的他说了:

「要不要进来玩?我家弟弟和你差不多大,你们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

这样邀请他到自己的家里来。

简单的几句话轻轻扣动了修斯的心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诶~可以吗?」

他确认了一遍,睁大了自己圆圆的眼睛看着同样还是孩子的蕾娜斯。

「当然可以,我家弟弟最近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很失落,你能帮我让他打起精神吗?」

蕾娜斯露出了微笑,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对于修斯来说这样女神般的笑容是他最初的悸动。

就这样修斯和蕾娜斯还有他最好的朋友相遇了。

最好的朋友也只是修斯自己这样认为的,他不知道里奥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把自己当成他最好的朋友呢?但是对于他来说里奥怎么想的都无所谓,只要里奥把自己当作他的朋友,就算是普通朋友修斯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时的修斯是这样想的。

但是毫无疑问,在之后的时间里,修斯对那个时候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感到了无比的羞愧,让自己感到可笑的程度。

初次见到里奥的时候,里奥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光亮,就像是一具尸体般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看起来那么忧伤的样子。如果我这个时候向他搭话他会不会不理我呢?还是说会立刻向我发脾气?不论怎么说感觉都不像是会欢迎我的样子……)

修斯看着里奥,在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在里奥想会不会像那些孩子一样讨厌自己,这样不是自己在自找没趣吗?

(不行!都答应蕾娜斯姐姐要帮这个孩子打起精神来的了,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回去!)

修斯鼓足了勇气,跑到了里奥的面前。

「我叫修斯·特兰兹!你叫什么名字?一起来玩吧!」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里奥选择了无视。

(果然无视我了啊……但是就这样放弃了不行!难得可以交到朋友的机会,不能就这样算了!)

「呐!来玩吧!」

修斯露出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学会的笑容,虽然在其他人看起来是有点傻傻的样子,但是他自己却乐此不疲。

但是里奥再次选择了无视修斯,呆呆地望着前方的地面。

(又被无视了啊……在这样下去会不会被他讨厌呢?)

修斯自己也在犹豫着,但是除了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可以这样一走了之,但是难得的交朋友的机会就会这样消失掉。蕾娜斯姐姐说不定也会对自己感到失望,然后自己又会变成一个人……

惟独这点……惟独这点修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他再次给自己打气,一定要、一定要帮这个孩子打起精神来!

「那个,我们要不来玩躲避球吧?就算两个人也能玩的哦,呐来玩吧。难道是不知道怎么玩吗?那么我给你讲一下规则哦。其实很简单的,就是这样……」

修斯一遍又一遍添油加醋地给发呆的里奥讲着躲避球的规则,只要里奥稍微有点反应的话,自己就算是成功了。只要让这个孩子能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那么也已经是有很大的进步了。

所以修斯没有放弃,就算是为了妈妈,为了安吉,同样是为了自己和里奥,修斯想和里奥一起玩,想和他交朋友。

自己一个人傻笑的日子,修斯已经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拜托了!)

他一个劲地在里奥旁边自说自话,同时还用动作向里奥解释躲避球多么有意思。

(拜托了!)

修斯希望里奥能看一眼自己,希望自己的笑容能传递到里奥的脸上去,没有比分享笑容更开心的事情了,就算是只有五岁,修斯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说他才希望拉住里奥的手,希望里奥能够回应自己。

「呐,里~奥~来玩吧~」

里奥转向了另一边。

他终于有反应了!

修斯突然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里奥他终于没有无视自己,这样的话一定能够和他说上话的!

「是不是没有听明白?要不我从头再跟你讲一遍?」

「别讲了啊混蛋!不就是一个躲避球而已你就讲了1个多小时啊!烦不烦啊你!」

不耐烦的吼叫响彻了整个院子,面对这个喋喋不休的不速之客里奥再也没能忍住,把怒意全部发泄了出来。

「还有你是谁啊!随便跑进别人家的院子还这么啰嗦!赶快滚啊!」

面对里奥的大吼大叫,修斯先是愣了一下,但是立刻又再次笑了出来,相比之前自己一个人的傻笑,他的笑得更加开心。

那便是两年前与里奥的相遇。

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像是流水般丝毫没有停顿地过去了。和里奥成为朋友,在里奥家里接受蕾娜斯姐姐的武术训练,每一天对于修斯来说都是最快乐的时光。

现在的他,觉得以前的事情都无所谓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也好,异样的眼光也好,总觉得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像这样和里奥,还有安吉走在街上已经足够了。

在修斯和里奥之间,那时只有四岁把粉紫色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的安吉分别拉着修斯和里奥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而修斯和里奥看着这个很有活力的妹妹,觉得自己平时的训练绝对不会白费的。

只要能保护好安吉、保护好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这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这是里奥的想法,修斯和蕾娜斯一样,是从心里相当上骑士队的。

「难得能够休息一天,干些什么好呢?」

修斯问。

「既然说了是休息了,什么都不干不是最好么?所以才会带着安吉出来散步啊。」

里奥右手拉着安吉,看着拉着安吉另外一只手的修斯。

「蕾娜斯姐姐没有来吗?」

「姐姐也是要休息的啊,除了给我们训练以外她自己也要练习,而且还要打工。」

「也是呐,里奥家里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过的还是比较辛苦的吧?」

「也就和你平时看到的一样,听姐姐说爸爸妈妈留下了不少存款,加上国家的资金救助怎么说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姐姐还有两年就要入学了,为了筹够学费吧。」

「诶~」

修斯把声音拖得很长。

安吉抬头静静看着修斯和里奥,似乎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要去那个学校需要花很多钱吗?」

修斯指着街道的尽头特兰雅斯卡学院的钟楼问。

「不知道。不过姐姐说还有什么叫做奖学金的东西,只要成绩好的话学校可以减免学费,所以才要每天训练和学习的。因为我们以后也要去那里上学,所以不好好训练不行啊。」

「我每天都有在好好练习哦!」

「所以说那是不够的,姐姐让你回去看的书你都好好看过了吗?在学校里可不光是武艺的练习还有书本上的知识,我可是每天晚上都被姐姐逼着看书的啊。」

「书?」

修斯有些诧异地歪着头。

「我就知道。」

里奥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

「不过你要是不好好看书学习然后被姐姐知道了的话,姐姐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吧……」

修斯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里、里奥,你、你别吓我啊,蕾娜斯姐姐怎、怎么会生气呢……」

「你忘了上次我们马拉松偷懒超了近道的时候姐姐对我们做了什么吗?」

「我、我突然觉得脑袋好痛!」

修斯一脸难受地用手摁着头蹲了下去。

「混蛋,光是想起来我也开始觉得头痛了!」

里奥突然也同样摁着头蹲在了地上,看着他们的样子,安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哥哥在之前受到了多么可怕的对待。

「我说为什么我们两个要在这么舒适的日子里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啊。」

里奥抱怨道。

「不是你先说出来的吗!」

「所以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吧。」

「就、就这么办吧。」

那天蕾娜斯给两个人的惩罚毫无疑问地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因为实在是太过可怕修斯和里奥都不愿再想起来。而且为了不再受到黑化后的蕾娜斯的惩罚,从那以后两人从来没有再蕾娜斯的训练里偷懒过。

「哥哥也要去学校上学吗?像那些穿着校服的哥哥姐姐一样。」

就在两个人还在痛苦的回忆里挣扎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安吉突然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嗯!因为我从有一天要去到荒野上,在荒野里冒险!像爸爸一样成为无所畏惧的男人!当上骑士队保护安吉和妈妈哦!」

修斯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里奥哥哥也是吗?」

安吉转过头看着另一边的里奥。

但是里奥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实在说不出想成为自己父母那样的人,为了保护别人而丢下自己的孩子死去什么的,里奥无论如何也不能赞同。

所以他这样说了:

「嗯。不过我啊,只是不想再看着喜欢的人就那样死去了而已,所以需要能够保护你们的力量,只是这样而已。」

当时的安吉当然无法理解里奥说的话,但是『保护』这样的词语却让她感到非常安心。

「呐~爸爸我要那个,我要吃那个嘛~」

在街的对面,一个小女孩拉着自己父亲的手,指着店里的冰糖葫芦要求着。

「好好~爸爸给你买。老板,麻烦给我一个。」

「好的。」

之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小女孩拉着父亲的手向着街的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十分平常的日常,全部都被安吉看在眼里。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修斯却察觉到了安吉心里的一丝失落。同样这一点也被里奥察觉到了。

修斯和里奥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出来。

「修斯,你带钱了吗?」

修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硬币。然后里奥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全部都拿了出来。

「加起来能买刚好一个,给安吉吧。」

「嗯!」

修斯把钱全部给了里奥。

「你们去那边的公园等我,我买了就过来。」

说完之后里奥握紧手里的几个硬币,跑到了街对面的那个甜品店的前,而修斯拉着安吉的手,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安吉的脚还挨不到地面,在空中晃来晃去。

「哟,这不是胆小鬼的儿子嘛。」

在里奥回来之前,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和其他的几个孩子走了过来。

修斯认识他们,毕竟是以前在同一个幼儿园里的同伴。虽说是同伴不过修斯也只是一方面地被他们排挤而已,无论是群体游戏还是分享玩具,他们都会毫不留情地赶走修斯。

所以修斯在幼儿园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拿着自己唯一的一根蜡笔,在被画满了的画本上涂鸦。

看着这些人走过来的时候,修斯抱紧了旁边的安吉,把她的头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那么害怕嘛修斯,只是看着你带着你的妹妹坐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而已。不过你还是老样子那么畏畏缩缩的,难道就那么害怕我吗?」

说完和他一起过来的其他四个孩子一同笑了出来。

然后另一个男孩接着说:

「别说了,以前就算是怎么欺负他他都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从来也没有反抗过,和他老爸一样是个胆小鬼呢。」

对于这些抱有『恶意』的人来说,反抗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就像那个时候的妈妈一样,为了孩子们站出来反驳那些谣言,却让自己、让修斯受到这样的对待。

所以修斯对于这些带着『恶意』的人,从来就只有逃避而已。

「可是修斯你不是说想当骑士吗?就你这个样子就算当上了骑士最后也会和你老爸一样逃跑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才不会逃走的呢!)

修斯抱着安吉,不想让她听到这些嘲笑不想让她也被别人欺负,但是从安吉身上感觉到的颤抖和不安,修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安吉也在幼儿园里收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对待,修斯自己也开始有些害怕了。

「对对,肯定会逃走的吧,明明身为佣兵面对荒野怪物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了,死在荒野上,简直太逊了。修斯这家伙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遗传……」

这个发胖的男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拳头打倒在了地上。

「混蛋,你干什么!」

他立刻站了起来,用手捂着自己被打到的脸颊,瞪着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的里奥。

(里奥……)

「你们这些混蛋才是,在胡说些什么!修斯才不会是会逃跑的人呢!」

「可恶!」

那个男孩突然向里奥扑了过去,把他按倒在地上,然后坐在里奥的身上一拳打了下去。

里奥看了一眼刚才被扑倒的时候掉在地上的冰糖葫芦,咬紧了牙把骑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孩推开,然后一脚踢了过去。但是很快其他的孩子从后面冲了过来,抓住了里奥的肩膀。

「可恶放开……呜啊!」

里奥的肚子被踢了一脚,然后右脸又被揍了一拳。

「混蛋放开里奥!」

看着和那些男孩扭打起来的里奥,修斯也冲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那个殴打里奥的男孩,把他撂倒在地上。但是很快剩下的男孩也扑向了修斯,一拳一拳地打在修斯的身上。

里奥立刻挣开抓住自己的两个男孩,反身一脚向其中一个踢了过去,但是却又被另一个男孩揍了一拳倒在了地上。

「哥、哥哥……里奥哥哥……呜、呜啊啊啊啊!」

躲在椅子后面的安吉被吓坏了,哭着叫着他们,但是里奥他们和那些男孩完全没有理会安吉,而是更加激烈地打了起来。

公园里没有一个人路过,没有人来阻止他们,孩子间的斗殴在安吉的哭声下持续着。到修斯和里奥筋满是伤痕筋疲力尽倒下之后,安吉都在哭着。

「哥哥……里奥哥哥……」

在那些男孩离开之后,安吉跑到了倒在地上的里奥他们旁边,拼命摇着他们的身体。

「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安吉的眼里流了出来,落在了修斯的脸上。虽然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妹妹,但是全身疼痛却让他动不了。

在安吉尖锐的哭喊里,修斯和里奥静静地躺在地上,直到太阳沉到地平线上蕾娜斯赶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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