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细历亚海域,极东之地,圣.米歇尔岛,滩涂……
天空被厚重的阴霾笼罩,海风呼啸,卷起千重巨浪,海水漫过陆地的泥沙空地,冲进了树林,洗去一切污浊。
莱安浑身发冷,猛地惊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摇曳的篝火。而背后传来阵阵剧痛,犹如惊涛拍岸,刺痛莱安已经冰冷的神经。
“你醒了?”
篝火对面传来了陌生且稚嫩的声音。
寻声望去,白布衣衫,对方不过十五六时少年模样,手里拿着刚烤好的鱼儿,还未入肚。
莱安正想看清少年的面庞,突然大脑剧痛,天旋地转,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死死地咬着牙,汗水从额头渗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安平静下来,眼前一片复杂。
“这里是……”莱安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声音,却异常嘶哑。
“你看看就明白了,反正这儿不是天堂”。少年自顾自咬起鱼尾,“当然也不是你讨厌的那片地狱。”
莱安坐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块黑石边上,回顾身后高耸的悬崖,露出一丝苦笑。
“失败了?”
少年咧开嘴角一笑,“失败了。”就此回答道。
“死人可不会提这种问题,沉默是才他们的选择。”
少年说着,把手发黑的木枝连带锃亮的鱼骨一起,扔进篝火。
谷雨时节,白昼开始变长,但是黑夜依旧悄然而至,太阳早以落山。除了篝火燃烧“噼啪”作响,四下再不见其他身影,只剩下一片涌动的,黑漆漆的大海。
“再挑战一次吗?”
少年玩味似的说道,宛如提出微不足道的建议。
“不了。”
莱安把手放到篝火上取暖,同时回答道。
穿着完全湿透的衣服……莱安余光发现身上衣着不对,低头一看,自己衣衫褴褛,上身竟不见一缕衣布,露出并不宽阔的背脊。两只胳膊纤弱瘦小。
莱安抚了抚脸颊,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哆嗦。被暮春的海风一吹,虽不是冰冷刺骨,但依旧带着寒意。
“一个二十多岁跳崖自杀失败的男人,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给救起,两人坐在海岸的悬崖上,瑟瑟冷风中围着烤火。这真是太悲剧了。”
“哦,对了……”少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脚边的一块木牌,说道:“这是你的吗?”
木牌约有半尺高,成长方形,篆刻有字,字迹已然不清晰,只是从折断之处依稀辨别出一歪歪扭扭的“白”字。
“嗯。”在看到牌匾的瞬间,莱安眼里再次闪过悲伤,“这是我亲手做的。”
“是吗?太可惜了,东西都破了。这是个什么玩样儿?”少年问道。
“像是用来纪念,寻求心安之类的东西吧。
“哦,和我们的十字架有异曲同工的作用啊!”少年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手里的牌匾,闭上眼睛后嘴微动,不知默念什么后,将它递了过来。
莱安伸手接过,不知是靠近火焰火星溅到了手中,还是少年的体温还未从木牌中散尽,在握住木牌的时候,仿佛有一股金色的暖流汇入他的手心之中。细小却温暖,就像拥抱“白”的时候一样。
至今任然活着,这是否值得高兴?莱安回忆起自己二十年的人生,短暂又毫无留念,就像海上的烟影,风一吹,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突然将头抬起,目光灼灼,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死?”
“问这干嘛?死都要理由吗?”
“也是……”少年怄气似的说完,把手边的枝条扔进了火势渐弱的篝火里。那枝条好像是用来捉鱼时准备的工具,浸水,不一会儿,就腾起了水蒸气,还带着白烟,不久后燃烧着消失在火光中了。
随着火焰的跃动,莱安的目光开始涣散。
自己选择了死亡,但被人所救。
噬人的大海,高耸的悬崖,纤瘦的身体,一切和自己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一模一样,可是除开眼前陌生少年,所有的都变了。同也不同,似也不似。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展现在莱安的眼前,梦幻而真实。
“这里已经不是地球,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埃律西昂魔原大陆。而这个同样叫莱安的男子,已经在魔族的战争中战死。难道我在跳海后其实已经死了,然后阴差阳错占据了他的身体?”
“这个名叫莱安.埃塞.隆特维尔的魔族在同族的魔法攻击下,竟凭借强烈的精神执念得以逃脱,但最后还是没能避免死亡的命运。”
“真是讽刺,反而我这个求死之人,还魂重生,苟活当下。”
记忆将他最需要解答的疑问呈现,不需要筛选,不需要阅读,这一切就是他的亲生体验。魔法炸裂时力量还在身上撕扯,领民们死在眼前,领土焦灼,他和他一样,变得一无所有。
从这些记忆中莱安知道了很多事情。这个星球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星球没有称谓,因为没有人见过世界的尽头,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各自居住的大陆。魔族居住的地方叫做埃律西昂魔原大陆,而人类崇尚众神,就将大陆称为神域大陆。
两片大陆中间隔着大海,由于大海上面自然条件恶劣,只有每隔百年有几个月时间的平静。即便是这样,想要穿越海域,也要面临未知海洋魔兽袭击。再者,两片大陆文字、语言完全不同,种族间存在的巨大差异,使双方丝毫没有交集的可能。
所以,哪怕就是相望的大陆,两族所了解的也少之又少。
而莱安这具身体的主人,莱安.埃塞.隆特维尔,正是魔族蓝河魔域的统治者。蓝河魔域是魔原大陆的四大魔域中地域最小的,但人口确是最多的魔域。莱安的母亲拉斯蒂之前与同是魔原大陆统治者的另外三位“王”,一起维持着魔族的秩序,保持着各域间的平衡,减少魔族间出现大规模冲突。
但是因为几年前母亲的失踪,莱安不得不在力量尚不成熟的情况下出面维持领土的安定。
魔族向来是崇尚力量的种族,原本臣服母亲的部落首领们在经过几年的潜伏观望后,便开始了内战,想要成为蓝河魔域的新主人。这使得当时蓝河魔域一度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而在四大魔域之间分散着大大小小的魔族部落,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魔域,也没有与魔域的一战之力。依靠魔域雇佣的形式生存下来。蓝和魔域内战爆发的如此之快,从中就有着他们的身影。
魔族是一个等级相当森严的种族,上位魔族对下位魔族的压制可以说是绝对的,任何魔族都无法逃避这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在魔原大陆,最强的当属四魔域的统治者。司掌蓝河魔域的魅影魔族-拉斯蒂;以力量与速度盛名,统治魔月森林的狼魔-银月;传说中有着诸神血脉,身负双翼占据魔原之地的天魔族首领希恩;以及死者国度,万骨之王,亡者的奴役人。
魔族以血脉的力量划分九级,越是强大的魔族,血脉纯度越高,随之出现返祖的可能性也越大。帝王,大公,将军,王,公爵,侯爵,伯爵,子爵,恶魔。各个等级实力都是相对应的。刚出生的魔族便是最低的“恶魔”,而魔域的统治者便是“王”。至于“王”之上的强者,莱安的记忆并不知晓。
等级并不能代表一位魔族能力,魔族种族无数,不同的种族个体间有着不小差异。就像莱安的母亲,她虽是魅影一族,却有着普通族人没有的能力,生来就对水元素有极大的亲和力,接受水的馈赠。就是因为这个能力,使得原本并不强盛的魅影一族在蓝河魔域强大起来,横跨魔域的蓝河成了魅影一族的守护河。
托母亲的福,莱安似乎也继承了这种能力,不过因为本身实力的关系,反而让其余魔域欲将除之而后快。毕竟当莱安成长为二个拉斯蒂的话,再想要从蓝河魔域分得利益就不可能了。
在大致理顺莱安.埃塞.隆特维尔的记忆后,莱安感叹,就算是异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法则依旧适用。比起地球,这里的生灵比起理性,更加顺从生存的本能。即使是并不好战的魅影魔族,为了维持统治,减少资源消耗的同时会选择流放部分年老的“恶魔”领民。
而在每年小规模冲突战中因受伤失去生存、战斗能力的魔族比比皆是,轻则其由同属部落带回抉择处置或者重则直接抛之荒野,自生自灭。
所幸自己似乎并不身处魔族,眼前的少年也更像是自己所熟悉的人类。
记忆中的莱安从未见过魔族之外的种族,但是魔域大陆一直流传着传说,在大海另一端得神域大陆除了有着比魔族多好几百倍数量的人族;长期生活在森林之中,从不轻易出现的精灵族;爱好打造,挖掘稀有金属,身高却不过一米的矮人;有着人类和野兽特征,就力量而言,部分甚至可以超越魔族的亚人族;栖息在神域大陆众峰之巅的巨龙……
夜色的大海中,浮现一抹鱼肚白,篝火在莱安的注视下逐渐变小,回神,最终腾起一缕青烟,熄灭了。
“喂?”少年的声音打破了晨曦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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