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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我

  • 冬至
  • 下九流
  • 2019-07-31 11:02:15
第九章 自我

第二日清晨,安斯艾尔便被送去闻特多家中。面对惊讶的闻特多家主,奥格斯特连连道:“麻烦了。”。临走前,再三回头看了几次安斯艾尔,才上了马车。

安斯艾尔进门,对着闻特多鞠躬,随着他到了准备好的房间里。闻特多对安斯艾尔笑笑:“你的父亲近期因为商业关系,需要出行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吧。”

安斯艾尔应了一声:“那就打扰了。”,便去同佣人一起整理摆放好自己的物品。

奈特尔家主常年不归家,这几年经济状况往好的方向发展,才在家中多居住了些时间。至于为什么需要把安斯艾尔送到闻特多家中寄宿,理由安斯艾尔大概心里有数。

闻特多很是心疼这个奈特尔家的少爷。但是他似乎不想给予自己亲热,准备好的嘘寒问暖的话语也只能咽下,在他收拾好东西后离开任他独处。

安斯艾尔今日起便在闻特多家住下了。

闻特多跟这位“友人”家的儿子几乎没什么交谈,最多在家中相遇后做做寒暄礼节。除了吃饭时间,这位小大人模样的孩子一直待在自己为他准备的房间里,男孩儿不肯交流,闻特多也不方便提出。而自己的夫人同样也不善于同孩子相处……

闻特多只为这个问题头疼了两个月,便不再去在乎了。这孩子很懂事,也会照顾自己,根本不需自己一人瞎操心。只要他没发生或做出什么事,就算他整日不着家去外面疯玩也没事。

想开了后,两人相遇时候的尴尬减少了很多。闻特多也不再经常跑去安斯艾尔的房间门口徘徊,或是有意同他谈话。安斯艾尔保持着自己的作息,每日阅读学习。

这样过去了半年。

一日傍晚,闻特多与夫人已经睡下,安斯艾尔也熄灯准备就寝。

寂静的夜晚,少房屋稀道路的别墅映着楼下清脆的马蹄声。

安斯艾尔没有反应。

他识得这个声音……

或者说,记得非常清楚。

“闻特多,你在吗?”大门被扣响,沉闷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在空荡荡的别墅内回荡。

安斯艾尔低着头继续整理床铺。佣人自然会去叫起闻特多。

果然,一刻钟左右,闻特多已经打理好自己,身着正装出现在别墅的大门前,愣愣的看着风尘仆仆的奥格斯特,赶紧低声与他交谈。

奥格斯特面容憔悴,似乎随时会栽倒,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见闻特多吓了一跳,他挤出一个苦笑,接过女佣递来的水一饮而尽,耐心的一一回答闻特多的问题。只是不断的抬眼看向楼梯间。闻特多明白他的心思,转身请他入内。奥格斯特对着闻特多低了低首,便急匆匆的上楼。

安斯艾尔盖上被子,端正的躺好。没有理会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他没有故意磨灭自己的希望,只是单纯的不抱有任何期望。

“安斯迪……安斯迪……”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被关在门外,疲惫又那么急促。

安斯艾尔闭上眼。

闻特多追上了二楼,看着那位身着体面华丽的服装却露出慌张神情的男人,嘴唇动了动,终于只是叹了口气。

“罢了,近一年没见,也需要让他适应……”闻特多走上前站在奥格斯特身侧,低声安慰道。

“也是……”奥格斯特苦笑,门外的声音消失。

这一切的发生,安斯艾尔手中的动作始终没有受影响。心情也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他阖起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秀长的眉毛慢慢簇到一起。

除了有些烦躁。

这一晚,安斯艾尔想了很多。

安斯艾尔曾一度认为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直到父亲一年前归来。

面对这个总是带着慈祥得体微笑的父亲,他本是当做普通的人类看待——只需要端正的,遵守原则去耗费大量精力应付,对待。

可是他面对自己流露出的在乎,着实让他冰凉破碎的心一颤……

这几个月,安斯艾尔一直在暗骂自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明明心里清楚的,自己是不被任何人爱的物品。存在的意义,人生的任务,只是去努力,拼命,让自己更加的能够满足他人而已。

父亲对自己的在乎,他甚至不明白是为什么。他不明白那是不是所谓的“爱”,只是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但是竟然有些渴望。

但是,父亲花心。他能够随便的爱上任何一个人,抛弃任何一个不再需要的人。或许,一切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他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哥哥,刚产下几个月便被丹妮摔死后抛尸荒野。直到丹妮攀上高位,成为奈特尔家的女主人,才有了他。

家教背过身时面露出的厌恶,丹妮几乎每日的为难与殴打,佣人不敢直视的道不清的目光。

敏感的他都明白。

因为他是个肮脏无比的废物,而且注定只能一生如此。

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爱”是什么。唯一陪他稍微久一些的家教也只会教导他些枯燥的贵族的礼仪。母亲的厌恶,父亲的忽视,周围人的反应,都让他感到害怕,痛苦。

丹妮不允许他出门或者面对其他人,即使是动物们天生向往自由的心思也被一次次磨灭。他只能安静的待在房间里,面对着墙壁练习与人交谈,或是啃食般的阅读那本本厚重的书,根本没机会接触其他人。

原本该高傲的,拥有最高贵血脉的他,心里却是那么的自卑脆弱,甚至弱小的让人唾弃。

胸口好疼。

心脏好像在抽搐。

脖子好似被人掐住,难以呼吸。

眼眶终于困不住如潮涌的泪,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冷的脸颊滑下,消失在枕头里。

安斯艾尔狠狠地击了自己一拳,翻身蜷缩起身子。

晚安……

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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