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稍稍抬起了头。
大厅的灯光有些刺眼，雷电扶着开裂的墙皮跌跌撞撞地前行，沉重的脚步在此起彼伏的枪响中一次次踩下，狭长的裂缝顺着她的足迹在几乎被白蚁咬穿的地板上延伸，空气中弥漫着的除了熏人的烟酒味，还有一丝不知名的刺鼻气息。
面前，臃肿的中年女子使劲攥着她纤细的手，仿佛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们快步走过复古式的红毯，从三楼直冲到底层。
玫瑰花瓣被沾着污水的拖鞋踩在脚底，碾成支离破碎的一块两块，雷电只是沉默着看着，猩红的眸子中没有半点波澜。
底层大厅的正中，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握着枪的手不约而同地稍微松了松。
“把她带走！把她带走吧！”高声尖叫着，中年女子双腿一软，跪在花瓣与污水之中，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一点一点爬向那两个男人，“只要让我活下来！这里的所有人形！所有！你们都可以带走！”
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个儿高的家伙眸中浮现出一丝犹豫。
身后，雷电自顾自地俯下身子，拾起几片零落的玫瑰，黑色的污水浸染素白的手，但她却视而不见，固执地用手指轻轻在花瓣之上抚摸。
似乎是看出了高个儿的动摇，女人赶忙拽住他的裤脚，拼命摇晃。
“求你们了！放过我！只要是在那方面有需求，这个人形都可以完美地满足！黑市上，这种人形能整整卖出几十万美元的价格！绝对够换我这条贱命了！”
“把她交给你们的头儿！你们肯定能地位飙升！没有男人能拒绝她的魅力！绝对没有！”
两人又互相偷瞄了一眼，随即敞开喉咙，肆无忌惮地大声交流。
“长腿！老大会喜欢么？一个特殊服务用人形？”
“呆子！老大是女的！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但老大似乎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啊，说不定就喜欢女的呢！”
“小心点！你这话要是被老大听到了，十几条命都不够你花的！”
似乎是因为聒噪的声响太过吵嚷，雷电终于停下了动作，瞥了眼这边。
两个大男人吵得不亦乐乎，唾沫星子接连不断地飞到彼此脸上，却无一人察觉。
中年女人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们吵嘴，看自己的生杀大权如何在一场滑稽的讨论中决定。
沉默着，雷电捂住了耳朵，别过了头。
她悄悄地向楼梯的角落跑去，洁白的裙角掠过朱红的地毯。
她明明只是离开了大厅，却好像逃离了整个世界，一切能发声的东西在这一刻仿佛都闭上了嘴，只留下她和玫瑰花瓣。
当两个男人把她从阴影中像拎小鸡一样拎出来时，她只是面无表情地丢掉了手上的花瓣，摊开了手掌，没有一点犹豫，却不像不带有一丝怜惜。
“没有私人物品......”
男人们不清楚她这句话的意思，也没细究，只是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走出了破落的妓院。
打火机从高个儿男人手中掷出，不偏不倚地砸在那条肮脏的红地毯上。
火光照耀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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