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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新年快乐

第十七幕:新年快乐

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都清晰了。

安倾雪的嘴唇颤抖着,喊着那个她先前怎么也不愿意喊出的称呼。

“妈……”

我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

我在安倾雪的身边,很欣慰的笑起来。

阳光落在我的身上,我试图伸出手遮挡,手却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我的时间,不多了。

“安倾雪,接下来交给你自己了咯,我去幻境了。”

我朝着她说道,正处于激动中的安倾雪并没有听见我声音里的异常。

我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我的视线变成了那片湖。在这里,我对环境的感知要清晰了许多。

我有点累了。

靠在那颗树下,有风吹过。

我静静的看着湖面的波光,以及湖里越来越多的金鱼游曳。

在这里,相比于我在现实里的压力要小很多。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着了。

安倾雪已经彻底的走出深渊,我……明明应该开心的。

可是,有点难过。

……

……

我的存在,源自于安倾雪内心的孤独。

她不停的对话,自言自语,创造出了这么一个我。

而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责任,是负责给她她渴望的一切。

不管是亲情,友情,或者爱,凡是我能给她的,全部给予。

可实际上,我明白,我给的那些,那是没有意义的。

我只是她逃避现实时候的伙伴。

但是我说过,我不允许,不允许她逃避,这样只会导致她越来越偏激,在深渊里越陷越深。

我能够存在的基础是在于,她的整个世界里只有我。

开心的时候想到的是我。

难过的时候想到的是我。

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因此而存在着。

但现在,安倾雪所缺失的东西,已经被逐渐弥补了。

友情,亲情,她已经重新获得了,相比之下,我的存在意义,就变得越来越少。

即便她不会忘记我,可是能分给我的注意力越来越少,我的存在也就越来越模糊。

我不会死,但我会慢慢的消失。

我知道,我的消失,在她心底的空缺被填满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无可挽回。

消失,指的不仅仅是从这个世界里离去,而是从她的意识里完全消失。

我会逐渐的,逐渐的迷失自我……彻底的迷失之后,直到最后遗忘了我是谁,再也没有意识的存在,安轩就彻底消失了。

至于她脑海里的记忆会不会因此抹除,我不知道。但我更希望抹除掉。

……这样,她就不会难过了。

我有点难过,并不是因为我的消失而难过。

是因为……我,不能再陪在她身边了。

有点舍不得。

不,不是有一点。

是很多。

很多。

……

……

我大概能推算出,我还剩下多少时间。不是很多了,但是也不少。

也足够支撑到看见她彻彻底底的获得幸福了。

我能感觉到,安倾雪也进入了幻境里,我揉了揉眼睛。

她忽然出现在我的身边,也坐在草地上,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膀。

“小安,你怎么啦?”

“我没事啊。”我平静的回答她,一如既往的温暖语调。

“那你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她撅起嘴唇。

“总要让你自己一个人面对看看嘛。”我再次的编了一个谎。

“好吧……”

“妈妈带我去买了两件衣服,然后送我回来了,然后我就来找你了。”她轻轻说道。

“你们应该聊了很多吧?”我低下头看着她,轻轻的笑起来。

“嗯……原来,原来妈妈不是不要我了,只是暂时没办法把我带在身边……”

“小安,你说的没错,一切都在好起来了呢!”她的眸子明亮清澈。

“对啊……”我轻轻的呢喃着。

“小安,谢谢你……”

“还有,还有……”

“嗯?”我疑惑的看着她,安倾雪的脸莫名的染上了一层晚霞的颜色,眸子晶亮醉人,显得……娇羞。

“我,我……”安倾雪涨红了脸,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我……”她还是没能说出来,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

“那就下次再说。”我伸出手指,轻轻的封住了她的嘴唇。

“好。”安倾雪接着继续靠在我肩膀上,眯着眼睛,感受着身边吹来的微风。

“小安,如果未来也一直这样多好呀。”

“当然会的。”

我低下头,看着女孩浅笑着的侧脸。

我忍不住的伸出手,轻轻的在她白嫩的小脸上捏了一下。

安倾雪一下子瞪大眼睛。

我更加肆无忌惮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把她的小脸**成各种形状。

安倾雪朝着我翻了个白眼,放弃抵抗,就喊了声:“笨蛋小安。”之后没有再说话。

.

我的手指捏的动作慢慢变成了抚摸,这下子让安倾雪的脸颊发烫了起来。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女孩的脸,一点点的,想要把她深深的刻印在记忆里。

“我,我出去做饭了。”

安倾雪似乎终于受不了旖旎的气氛,从我的身边站起来,逃一般的离开。

我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笑着。

眼角有些酸涩。

……

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我在一点点的准备着,同时也会偶尔从幻境出去到现实陪着安倾雪。

清晨,路边的树木都染上了一层白霜。

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深秋。

安倾雪和许林夕走在路边,我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她们的背影。

少女的脚步欢快,漆黑的马尾在空气中轻轻摇晃。

而我,则彻底的做着旁观者,注视着她的生活。

尽管已经很累了……总要再坚持些时间。

……

今天,安倾雪把一张成绩单朝着我晃了晃。

是期末考试的成绩,第一。

“小安,怎么样?”她朝着我狡黠的笑,带着点炫耀的模样。

“厉害厉害。”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

“小安,小安你快来看。”

我被她喜悦的声音吸引,出现于她的身边。

……我和她站在窗子外,看着外面的漫天雪白。

我抬起头,下雪了。

鹅毛般的雪花从灰色的天空中垂落下来,点缀出一片片炫目的白。

……原来,已经到冬天了啊。

安倾雪喜欢下雪。

“小安,我们下楼去堆雪人吧……”她拉着我的手臂,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好,穿厚一点,别感冒了。”

“嗯呢。”她笑起来。

……尽管她的手冻的通红,笑容却无比甜蜜。

雪人站在雪地里,顶着风雪。

很好看。

可惜,等到日光出现,便会融化,从此不再留下一点痕迹。

……我又莫名的有点难过起来。

……我对时间的概念,已经越来越模糊,这意味着我意识存在的时间将越来越少。

寒假期间安倾雪拉着我,与她的朋友们在这座城市的地方玩了个遍。

少女的笑容越来越多。

……

“要过年了呀,小安。”

“嗯。”

……已经这么久了吗?

……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嘛。

“今年我们……”

安倾雪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是她的母亲,她已经不需要再感到害怕,也没有了冷漠,少女的声音里透着温暖与喜悦。

我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

“小雪,过年……来我这里过年吧。他……的父母都说很想看看你。”

安倾雪愣了愣,下意识的看着我。

……大概是那边的那些人,总算接纳了安倾雪一家吧。

……这下,安倾雪也算是有个圆满的家庭了。

“小安,我不太想去……”

“必须去。”我的声音再一次的严厉起来。

“想和小安一起过年……”

“我不是一直都在吗?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乖,安倾雪,听话。”

安倾雪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即便对即将到来的,陌生的亲人感到恐惧。但那份恐惧已经不足以再使安倾雪退缩。

……毕竟,现在的安倾雪,已经彻底走出来了呢。

……她可是,很厉害的!

……

新年的夜晚,烟火升空,在下着雪的夜空里,绽放出璀璨炫目的花来。

安倾雪靠在窗边看着烟火。

这里是安倾雪母亲的家,安倾雪的把小嘴放得很甜,让爷爷奶奶对她的印象很好。

她的手机上是朋友们发来的新年快乐,她一个个的回过去,小嘴上洋溢着笑容。

她忽然转过头来看我,夜空中的烟火映入她的眼瞳。

“小安,抱一下。”她笑嘻嘻的朝着我伸出手。

“我……”

我摇了摇头。

“诶?”安倾雪愣了下,看着我。

“安倾雪,新年快乐呀。”我朝着她轻轻说道。

……本来在那个夏天就应该消失了,可是因为你,我努力的撑到了冬天。

……现在,也差不多,快要到极限了呢。

……再,再坚持一会吧。

我伸出手,紧紧的抱住她。

几乎是用尽了我的全部力气。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大雪,眼泪掉了下来。

趁她不注意再轻轻的擦掉。

“新年快乐,安轩。”

她叫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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