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 天流区 戈斯特庄园内
兰礼眼中的火焰越来越微弱,即将熄灭,微微摇曳的同时。他脚下一块满是裂痕但巨大厚重的木板悬浮起来,朝着一旁的凉亭撞去。
木板在半空中骤然间崩裂成大量碎块。木块像重锤,也像是炮弹,全部飞向庭院边缘那座阴影中的凉亭,不断轰击直到其倒塌,石质的立柱轰响着坠落,渐渐平息之后,有鲜红的血液从烟尘未散的石碓中流淌而出。
“兰礼·维尔坎纳!”
看到血液,下属开始欢呼喝彩,他们一边呼喊一边让出一条道,兰礼缓缓迈步朝着那堆碎石走去。
他双目中的火焰已经熄灭,无法使用巫术,于是他伸手轻触腰间的剑柄,准备应对对方的攻击。
同时,他再次释放出了愿咒【沉重】,无形无色的愿咒扩散开,笼罩了小半个庄园,在这片区域内,无处不在的大地元素一齐发出了极其微小的震荡,回应着他。
[元素共鸣将在15秒后完毕,等到我再次燃瞳,我会把整个庄园完完全全压扁。]
“阁下,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一直怀着一个问题……
您是否也拥有愿咒?从未展示过自己的力量,对外也一直宣称自己并非巫师。
但是,我曾经见过您猎鲸时的场景,那头可怜的虎鲸,明明没有伤痕,却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折磨过那样疯狂逃窜,我实在没法不联想到愿咒。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接下来,让我猜猜您……”
话没说完,一支锋利的箭矢伴随着破空之声飞来,轻描淡写的侧身让开后那支箭之后,他继续道,“强烈的光芒,难以寻找的踪迹,是【光辉】吗,那个深藏起来的愿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突然炸开。
属下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巡视,回头之后他看到瘫倒在地上的部下全部缩着自己的身躯,他们的身上大多缠绕着墨绿色的藤蔓,爬满了手掌大的水蛭,其中有些人的喉腔鼓鼓囊囊,口中还暴露出不知名的昆虫的后肢和黑色甲壳,含混、不成语调的呼救声伴随着恶臭,从他们身上传出。
哀嚎,血,破损的喉咙发出的呼呼响声,都在讽刺着他悠然自得的态度,冰冷和愤怒爬上了他的心脏和灵魂,他的表情从悠闲自在变得铁青。
“你应该多养一些虫子,只是这么一点点的话,实在是无力保护你!!”
他大声呵斥,拔刀将一根和人手臂一样粗的蜈蚣钉在了地上,转刀搅碎它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类似人类的骨骼和肌肉,还有温热的紫色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
“或许你还能隐匿自己很久,但是我很快就会把你变成一堆碎烂的骨肉,加斯帕尔·戈斯特!!”
“兰礼 ,战斗中只有生与死,甚至,它就是生存本身,你却把战斗当做仪式,还虔诚地为其增添祭品,你能想象自己在我眼里有多么愚蠢吗,孩子?”加斯帕尔的话弥散在庭院中,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教育学生的导师,虚无缥缈,不知道从何而出,似乎他既可以在阴影中,也可以在自己的面前。
“你本该在庄园外释放【沉重】,直接摧毁整个庄园,是什么让你选择来见我,对我的怨恨吗,或者是你的狂妄自大和战斗欲望指引你来到我的书房?”
暴虐和杀意实实在在地包围着兰礼,破空之声响起,被快速撕裂的空气在哀嚎,兰礼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将反手握着的武器旋向上方去挡这不存在于视野之中的一击。
加斯帕尔的双眼突然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浮现,黑瞳燃烧着明亮的海蓝色火焰,仿佛潜入了虚无的鲨鱼暴起杀人,鲨鱼的獠牙就是他手中那把修长的剑,此刻剑刃就像一道择人而噬的光辉,逼近了兰礼。
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
血从他的胸口和大臂迸出,这一剑确实被挡住了,但反手上旋手中的剑去挡,只不过是让他的处境从直接被攻击成了用手中的剑刃深深斩向自己,剧痛让他头脑空白,只是随着战斗的经验应对对方凌厉快速的攻击。
在身体上多出了几道细长的斩伤后,他抓住对手一次横斩的机会借力后退,翻滚中退出了一大段距离,可还未用左手将僵直的右手中的刀接过来,对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冰凉的触感,修长,优雅的长剑,几乎贴着他的喉咙,剑刃上没有一点血珠,就像是被暴雨击打过那样清新鲜活。
兰礼处于劣势,他有些后悔。
[最初的强烈光线,近在咫尺却无法看见他的身形……愿咒【光辉】。
那些东西,是湖心研究所生物魔导部的生物武器吗……这就是湖心,所谓的生物武器禁用条例,不过是用来敷衍弱小城邦的遮羞布。
没想到还隐藏着这种东西,真是……糟糕透顶。塞琉古所说的未知因素就是指这些吗?不过这远远不够,你不是我的对手……]
“咳……接下来……咳咳……你,死期将至。”
剧烈的咳嗽后,他站起来,双眼燃烧着漆黑的火焰。
15s过去,他释放的愿咒【沉重】已经让他与周围的大地元素完成了共鸣,燃瞳状态下,他又一次,以强大的意志支配了周围的大地元素,借以操控重力。
他无视了喉咙前的刀锋,摇摇晃晃地朝着庄园中心走去,而“刀锋”与“加斯帕尔”的身躯都被他穿透了过去——这只不过是对方留下的幻象。
加斯帕尔完完全全了解了兰礼的愿咒,所以,从兰礼结束第一次燃瞳之后,他就暗暗计算着下一次点燃的时刻,在危险到来前远离兰礼,而不是被兰礼用全力一击杀死。
“你没法逃出范围,加斯帕尔,我会把你践踏到地表之下,让我瞧瞧你在这一小段时间内跑了多远吧。”
以他为中心的巨大范围内,所有的物质似乎都在无声的呼喊,朝着他跪拜,不管是泥土中,岩石中,还是死去的部下的身体中。
随后异象发生,从高高的阁楼开始,主楼随之,最后是花园里的走廊和庭院中的桌椅和花草,所有“站立”着的存在,同时受到了巨大的重力牵引,像耗尽了动能的海浪一般,带着雄壮的气势,在一瞬骤然坠下。
组成建筑主体的沉重石块,和巨大的木质建材,都以远超自由落体的速度坠下,不只是坚硬的建材碎块,金属制的吊灯,钟板,镇纸,也在高速的加持下充满了肃杀的意味。即使是一块从墙壁剥落的石块,也是致命的,这是岩石、木材、金属和各类杂物组成的混乱洪流!
宛如惊雷的巨响过后,天流区的中央产生了一个广阔的荒芜废墟,升腾而起的尘埃随着气流弥散到整个城市,让这座云上之城迎来了一个少有的阴暗夜晚。
这一刻起,戈斯特家的动乱也就无法在阴影中结束了。
这一击所产生的巨大冲击从戈斯特庄园扩散而出,由天流区传遍湖心四区,整个城市都感受到了震感,甚至位于湖心城下方墨绿色的湖水也泛起了波澜,兰礼所作出的这次攻击引发的异变在后来被湖心的许多人称为“尘潮”。
……
庄园外
[整个庄园化作平地……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合适的情形,我终归是要离开湖心了,而你,隐藏在我宅邸之中的背叛者,就用心脏交出来赎罪吧,兰礼。]
加斯帕尔站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草坪上,拖着沉重脚步走近已经变成废墟的那座宅邸,缓缓走向书房所在的位置,他的肩膀和腹部被他用撕下的衣摆包扎着,渗出暗红色的血。
在他准备踏入大门之时,有人来了。
“阁下,伊芙丽特家的围攻正在进行,我来迟了,请您随我立刻离开湖心。”说话的人目光锋锐,棕发草草披散着,黑色外套沾了不少来自敌人的血迹。
“正好,你进去把兰礼了结了吧,然后我们离开湖心,去波临。”
“兰礼,他背叛了阁下?”男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对,动作快些,他现在必定精神力衰竭,无法释放愿咒,单论剑术,你没问题的。”加斯帕尔将肩膀上包扎用的布条固定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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