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时前。
E国,北辰市刑查总局会议中心。
电话响起的瞬间,原先沉默的氛围被瞬间打破,将近五十余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最前方的桌子上。
李文和艾然飞快地对了个眼神,指了指电话。前排的刑查均戴上了手边的耳机。“转接。”
技术部的人敲打键盘,点头:“转接完毕。”
“接吧。”他对着艾然点点头。
艾然上前一步,做了深呼吸之后,拿起了话筒。
“我是艾然。”
“艾然小姐,好久不见了。”电话那头传来诡异的变音,嘶哑地不像人类。“现在,还穿着警服吗?”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服,轻轻摇了摇头。“不,已经脱掉了。”
约定的期限已过,虽然预告书中的‘审判’是在今天,但该守的承诺依然要遵守,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之一。况且,不过是一身警服,穿着与否,对破案并无影响,暂时失去的职位,事后也随时可以复职......从这一点上来考虑,艾然倒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身份还是有点作用的。
电话那头发出了奇怪的笑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还真是守信啊。”
艾然挺不情愿地点点头。“嗯。还好。”
“厅长,追踪到地址了。”技术组的人突然拿下耳机,大声说。
李文和几个刑警飞快地凑了过去,围成一圈看着屏幕。他指了指屏幕上红点的位置,语速飞快:“这个电话的追踪位置并不在北辰,而在临曦市市郊附近。”
李文喃喃:“临曦市......附近有什么建筑之类的地方吗?”
“有。”他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舞动,很快报出地名:“临曦市第四公立医院。”
“医院?”
李文一愣,轻声念叨着这个词,随即陷入沉思。
旁边的技术部长略微有些着急,看他还没有出发的意思,小声提醒道:“局长,我们.......”
“不,不要出发。”李文断然摇了摇头。“就算去了,也找不到人的。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打这个电话。继续待命。”
他旁边的几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管理层均欲言又止,但最终对视一眼,还是沉默下来,选择相信面前这位功勋级局长的判断。
李文又转过头去,对着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刑查招了招手,“老王,过来。有安排给你。”
被称作老王的刑查飞快走到他的面前,附耳过去。听完之后,默默地点点头,叫上几个部下,转身出了大厅。
他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双手撑在桌上,长叹一口气,狠狠挤了挤眼睛,试图从中获得一些缓解——长时间工作后的这种干涩实在让人难过。
艾然那边,对话依旧继续。
“我一直是个守信的人。”她顿了顿,反而放松了下来,靠在桌上,单手拿着电话,笑笑。“现在,就看你守不守信了。”
对方冷笑道:“这并不是你该关心的东西。不过,第三个被害者要是真的出现了,对警方来说不太好办吧?”
“如果他真的该死的话,就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是支持你的。”
艾然语出惊人。戴着耳机的刑查均闻言变色,在李文安抚地示意后,才忍住没站起身。
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淡淡回答:“有意思。”
“但是,”她突然拍了拍桌子,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眼神严肃地像是要杀人一般:“前提是,我要确定他真的有罪。如果无罪之人因你的审判而死,而我却并没有阻止的话,灵魂的不安会让我彻夜难眠,直到死去。”
那边又是沉默,比上次还要持久许多,一时间内,只能听见经过处理的呼吸声。
李文轻轻点了点头,暗自赞赏着她的谈话技巧:这毫无疑问给老王他们的行动拖延了时间,而且还能问出这次案件最核心的部分,从而推测出凶手的大概身份。对于案件的侦破,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啊。
“......艾小姐请放心。遭到审判之人,无一不是该死之人。”
三十八秒之后——艾然停止腕表的计时,一秒都不差——她才再次开口。语气比起刚才,已经莫名地缓和了许多:“作为我来说,非常清楚这一点。比起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艾然却不屑地一笑:“哦?是吗?”
“当然。”对方似乎自信满满。
“那么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第三个被害者刘善云出身农村,生前家有四老两小需要赡养,他的妻子来认尸体的时候,呆坐在我们的停尸间门口足足一个下午没说一句话?”
艾然的表情逐渐严肃。她没等对方有任何答复,突然开始追问,语气激烈,速度如同连珠炮般直射,字字珠玑:“你可知道第二个被害者林伟的妻子刚刚怀孕不到三个月仍然坚持上班赚钱养家,听见噩耗之后在公司瘫坐过去险些流产?你又知不知道,第一个被害者邱元共在被杀的一个小时前还在跟自己远在老家的母亲视频聊天,还约定好这个月底就回家看她,连火车票都已经定好了?”
她的情绪愈发激烈,表情也愈发狰狞,到了极致的时候,甚至顺手拿起边上的文件夹,猛地砸在地上,发出‘啪’的巨响。文件在空中乱舞,如同冬日骤降的雪花,散发出同样慑人的温度,缓缓落地。
大厅一片寂静。这些身经百战的刑查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齐齐地看着这个半弯着腰的刑警补,脸上露出默然的神色——
这些,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并没有任何杜撰的成分在内,都是血一样的事实。
那个穿着朴素的农村女人,确确实实地在停尸间门口坐了一个下午。任凭谁去规劝,都没有任何作用。
她就那样抱着头,嘴里一直喃喃嘟囔着什么。到后来,依然面无表情,两行泪水,却忽然从她那土黄色的脸颊上毫无征兆地流下。
“云啊......你去了,咱爸咱妈,咱的伢怎么办呀.....”
她就这样一直问着,问着。像是一记记的重锤,敲打着他们的内心。
这是任谁都很难忘记的场景。
她站在一片又一片的雪花中,脸色恢复平静,但却紧紧抓着电话,再次开口,一字一顿:“你,当然不知道。”
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因为从头到尾,你都沉溺在你那自我的世界里,把自己当成里面的至上神明,肆意审判你希望审判的对象,只把他们当成一个个靶子而并非活生生的人。”
艾然顿了顿,忽然笑了:“我很好奇,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你的手是否在颤抖?你是否也在想,这一刀划过喉咙,生命随之消逝的瞬间,又有多少不属于你的回忆,不属于你的悲伤和不属于你的过去随之飘散?”
她的声音再次逐渐加快,语气也跟着变重:“他的家人会怎样来接受这个血淋淋的事实?他的父母又能不能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一个个尽是三四十岁,顶天立地之人,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犯了怎样的罪,才能让你丧心病狂至如此程度,将一个个家庭亲手葬.......”
“不用说了。”
冷冽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在这段话将要结尾的时候,打断了她。
只不过,却并非刚才的那个诡异的变声。
李文愣住,他周围的刑查也大都愣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桌子中央的电话,像是看见了史前的恐龙一般——
因为,那是女生的声音。
不经修饰,也没有掩盖。就是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女声。
“你想打动的那个对象,已经没在听了。”少顷,对方又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心理素质毕竟还是太差。没有办法。”
艾然握住话筒,心里犹如起了千层巨浪。却并没有惊讶,而是如同意料之中一般,轻轻笑了。
从声音改变的一瞬间,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这一切就像排演好的话剧,也的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和她所料的,一模一样。
“你终于出来了。”她轻轻念出了对方的‘名字’:“真実の,女神。”
电话那头大方承认:“是我。”
“你的,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艾然稳定了一下情绪,拿开话筒,深呼吸之后,试探性地问:“合伙人呢?还在你旁边吗?”
她低头,看了看呆呆坐在一旁的女生,情不自禁地苦笑:“嗯,还在。已经哭不出来了。恭喜,目的达成。”
艾然略微安了安心。“哦哦。我以为你顺手把她也.......不过不至于吧?”
“你也说了是合伙人。哪有做生意杀自己合伙人的道理啊?”她拿着手机,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原地走了几步之后,索性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看了女生一眼,翘起腿来。“而且,那么漂亮的女生,我可不忍心下手。”
“绅士风度啊。”艾然的心境逐渐平复正常,说:“和我猜测的差不多。”
“嗯嗯嗯,好了,不用炫耀了。”她挠了挠头,“这么多天了,要是还没大概推测出来我们两个的情况,你也不用当这个刑查补了。”
艾然点头,老实承认:“这倒是实话。”
两个人就像聊天一样,语气愈发放松了下来。比起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们更像是重逢的老友,言语之间,默契十足。
李文轻轻示意了另一个刑查过来,又在他的耳边嘀咕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刑查愣了愣后,对他猛地行礼,转身飞快出了会议室。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率先开口,向艾然发问:“其实,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艾然随手抽了一张凳子坐下,单手拿起一支笔来,一直转着,歪着头。“嗯,请说。”
“杀人的理由,纵使是你艾然,也没推测出来吧?”她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虽然可以查资金的流向没错,但那笔帐可是复杂的很。光转手的账户都不知道过了几个,其中还大多数是黑户。短短两天时间,我相信,还没查出什么眉目吧?”
艾然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看了李文一眼,后者对她比了个X的手势。她点点头,说:“确实如此。这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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