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荨,全名叫谢荨,是我们谢家的一份子,同时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年纪和我相仿,是谢家里唯一一位与我同辈的女性。
小荨在谢家生活了十五年,一直跟着爷爷修行,从未出过谢家。按理来说,从“在谢家生活了十五年”、“从未出过谢家”这两点来看,她应该是十五岁的,可我却说她与我年纪相仿,是因为这其中有一些隐情。
在我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我们才四岁。
四岁,身为孩童的我,第一次在家里见到了和自己同龄的孩子--名为谢荨的女孩,跟着我爷爷一同来到我面前。小荨她虽然叫做谢荨,但并不是我们谢家的人,并没有流淌我们谢家的血脉。四岁时的她在爷爷的带领下,进入了我们谢家,从那以后作为爷爷的弟子同我们一起生活,被爷爷授予了谢姓。
而那就是小荨的真实身份--被授予谢姓的、爷爷的弟子,十五年前,身为孤儿的她被带进了谢家。
话到这里,误会自然也就解开了。小荨不是我的亲妹妹,也不是旁系的表妹,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在与她共处的那三年中,我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把我的青梅竹马当作亲妹妹一般……悉心照顾……不,或许说是她照顾我的地方更多才是吧。说起来也真是惭愧,除了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外,我并没有什么帮到她的地方。
不过,回忆起儿时那段经历来,还真能让人幸福地笑起来。
回忆着童年经历时,小荨好像读出了我的思考一样。在恰当的时机,走在前面的她突然回过头来,给我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宇少爷?”
“嗯?怎么了?”
“不……您看起来心情很好。”
“啊,嗯。”
小荨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这也许和她跟随爷爷进行的阴阳师修行有关吧。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没有染上外面世界的污浊,和我最初见到她时一样,保持着那份白水般的性情。
叫我宇少爷的这一点没有变,总是能明白我心思的这一点没有变,低声低气的这一点也没有变。
样貌也……身材也……
“呃……”
回过神来,我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我将回忆童年的事搁置在一旁,先处理眼前这件事要紧,因为这件事太紧急了。
“小荨。”
“嗯?”
似乎小荨还没有理解是怎样一种状况,这个当事人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我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小荨也因为我的异常表现而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宇少爷?”
“这可是非常重大的事啊。”
“嗯?”
她一脸困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的那个总是能明白我想法的小荨哪里去了?……不不,想一想也许是她装糊涂,她以前就做过类似的事--凭借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戏弄过我好几次。
“小荨,我姑且先问问你。”
“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不在刚重逢时就小时候那样丢了颜面,我提出的问题避开了我疑惑的重点,我打算从侧翼包抄,一步步套出事实的真相。
“您问为什么……”
“啊,为什么?”
小荨那头迟疑了两秒。
“那为什么……为什么您会问出‘为什么’呢?为什么您会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荨反问我。
“……只是之前并没有提过有接应的人。”
在她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爷爷的确没有提过,没有交代过我这件事。”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而小荨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稍微想了想,我不觉得宇少爷会很容易就找到回去的路。”
“呃……这个……”
从某一点上来说,小荨真的很懂我,小荨你的出现太及时了。
“那、就是这样,宇少爷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嗯嗯,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小荨真是个贴心的人,相比之下,在这种令人感动的青梅竹马重逢的场面,还想着小荨会不会在捉弄我的自己实在是太龌龊了。
“宇少爷。”
“嗯?”
解开了我的疑问后,小荨又向我抛来一个问题。
“莫非,宇少爷觉得我是妖怪吗?”
“啊……?”
吃了一惊。
小荨的问题让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不不……我并没有--”
她误解了!
“不过,有防范心这一点真的不错,把我想象成是妖怪幻化的人,说明宇少爷非常谨慎且小心翼翼。这样的出发点完全没有问题,毕竟有不少可以幻化成人的妖怪,有不少可以变成您认识的人的妖怪,以及有许多用这种方法诓骗您的怪异,那些真的太危险了。宇少爷能想到这一点,说明您现在可以自我保护了,说实在的,让我安心不少。”
“是么……呵呵”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误解越来越深了。
事实是我完全没有那样想过。
不知道当我说出“小荨,其实我是在想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呢”这句话时,她脸上会做出怎样的表情呢?
我这头还没考虑好下步该怎么说,小荨就将话题接了下去。
“既然如此,为了消除宇少爷的疑虑,我应该说出几个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以此来证明我的身份。”
“呃……那个就不用了,小荨,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是妖怪……”
“不,这是必须的,万一我是妖怪的话,麻烦不就大了么。”
唯独在这一点上,小荨奇怪地认真了起来。
“……”
感觉不对劲了。
“宇少爷您不用担心,也不要多想,我并没有因为您怀疑我而生气。”
“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怀疑起来了啊……”
小荨会不会真的生气了?被她这样一说,我反而担心了起来。
“‘怀疑’是么,那么正好,既然怀疑起我的身份来,接下来就听听我的证言吧。”
“我没有怀疑那个啊……”
小荨怎么只抓敏感词汇听呢。
“证言一,宇少爷经常拉着我偷跑出去玩。”
“呃……”
“证言二,宇少爷让我保密您偷吃了爷爷准备的贡品。”
“不要再说了……小荨。”
我十分认真地说:
“我已经知道你是真的了。”
就算第一个证言可以被妖怪看见的话,那么第二个证言是绝对不会有第三者知道的,因为那件事发生在谢家的祠堂,那时家里正在做祭祀,那里只有我们两个。
“好了,小荨……可以停下来了。”
“证言三--”
“……”
“有一次雷雨天,谢云大人和谢芷大人外出不在,宇少爷让我陪您一起睡。”
“好了好了!我已经明白了!小荨,你可以不用把这些事说出来!”
太羞耻了。
那件事已经被我封存在记忆硬盘的尽头了,绝口不提,也绝脑不想。
小时候的我,唯一害怕的两件事物,其中之一就是雷电,但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养成了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有雷阵雨的天气我绝不会让爸妈出门。
“证言四--”
“小荨……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要命的黑历史被爆出来。
“没有,宇少爷,我说过我并没有生气,提出四个证言是爷爷规定的数目。”
“是么……”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个规定,话说就算有我也忘记了,毕竟小时候光顾着玩,和专注修行的小荨不同,我从来不记这些东西。
“证言四,宇少爷有一次和我一起洗澡。”
“……”
听到那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几乎是可以用石化来形容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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