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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离别前夕

第十一章 离别前夕

弗格.弗林格特做了个梦。

梦中,阳光明媚的庭院里,芙姐俯身冲他微笑,母亲也把他抱在怀里。

紧接着两人的视线好像被什么人吸引,她们都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疑惑的少年也顺着母亲的眼神望去,然而那里只有刺眼的白炽光芒。

他越想要看清对方的长相,越无法看到对方。

不知怎么的抱着自己的母亲,和站在一旁的芙姐就像是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开始笑个不停。

她们好像在说着什么,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妈妈?芙姐?

少年感到莫名其妙,然而就在自己打算呼出声时,母亲和芙姐就像是烟雾一样渐渐消散。

梦中的他惊慌失措,哭喊起来,惊恐的他拼命的想要抓住两人的身体,却像是在抓空气一般,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和芙姐二人消失在自己面前。

二人消失后,原本阳光明媚的庭院突然陷入黑暗之中。

紧接着黑暗越来越近,它们无情的吞掉了草坪,桌椅,所有它们碰到的东西。

眼看着黑暗将自己慢慢吞噬,喘不过气的弗格,就这样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仅仅是额头,连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弗格觉得这个梦很不好,它是那么的真实,那黑影想要吞噬自己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

略显不安的他起身离开大床,接着跑下楼去,四处寻觅着芙的身影。

没有,大厅里没有,浴室里没有,厨房里也没有!哪里都看不到芙姐!

弗格的表情显的越来越焦躁,那个不祥的梦越来越可疑!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芙和母亲发生了什么意外!

音梦注意到已经好几次从楼上转到楼下,满脸惊慌的少年,索性上前拦住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弗格。

“弗格大人,您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吗?”音梦小心翼翼的问。

“音梦?啊,我没事,你见到芙姐了吗?”像是才注意到音梦的存在,弗格脸上满是担忧与不安。他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神中竟涌出一丝期待。

“女仆姐姐吗?刚才去送您母亲派遣来的使者,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使者?她们走了多久了?”联想到梦中那个不知是什么人再说话的情景,弗格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肩膀和脖颈更是僵硬的像是石头。

“我不知道,不过没多久,对不起,弗格大人。”说着,音梦垂下小脑袋,小声的嘟囔着。

“没关系的,为什么要道歉?都是我太急躁了。”弗格望着畏缩而不敢抬头的少女稍稍冷静了些,接着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音梦的小脑袋。

音梦这是怎么了?从地牢里出来后就感觉怪怪的,怎么一直都是一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的表情。然而弗格没有多想下去的精力,就近坐在靠门口的桌子旁。

音梦看弗格没有事,只是欠身行礼就又跑回厨房去帮姐姐的忙。

就在他正瞪着音梦发呆时,大厅的门开了,从黑暗中出现的正是弗格此刻最想见到的人,女仆芙。

芙依旧是简单的侍女打扮,白色的小围裙穿在侍女服之外,搭配上白色的头饰,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一双水灵的眼睛透露出些许疲惫。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挺直身体,有模有样的按照礼仪的规章走进大屋,没有一丝懈怠。

少年兴奋的瞪大眼睛,看着芙迈出与少女形象不符的稳当步伐来到他面前。

“从管家大人那里收到的,您母亲的信,打开来看看吧,弗格大人。”接着芙略微的屈膝行礼,将一封洁白又华丽的信封交到少年手中。

“妈...妈妈?”从发呆状态中缓过神的弗格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那封信。

他顾不上精美的信封,直接撕开,更是迫不及待的展开折起来的信纸。

究竟母亲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呢,这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苍白的纸张上只有一行短小精致又漂亮的字:

‘下个月七号,妈妈亲自来接你。’

沉默。

接着少年直接从地面蹦到椅子上,又从椅子上崩到了桌子上。小小的胳膊不停挥动着,更是让那信纸看上去像是一面小小的旗帜。

“回家了!我们终于能回家了!!芙姐!你看!妈妈说她会亲自来接我们!”被芙从桌子上抱了下来依旧兴奋的少年不停将手中的便条拿给每一个人看,好不容易才被芙拦了下来没有冲到厨房里去打扰正在处理食材的音羽姐姐。

“音梦!等妈妈来的时候我会和她说的,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和音羽姐姐一起回家!”少年牵起音梦的手,小小的胸膛均匀而快速的起伏着。

音梦有些脸红,她什么也不说,笑着的同时低下头,轻轻的挣脱了少年的手,第三次跑回厨房继续帮姐姐的忙。

而1号则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难得的和2号,3号他们露出笑容。

芙笑着将还想要跑开的弗格拉回自己的怀里,接着她晃了晃少年的身体,略扬起下巴扫视了下在场的所有人。

“弗格大人,不许闹下去了,快去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瞪了瞪收敛了笑容的1号等人。

“嗯!但是芙姐你才从外面回来,都还没准备晚饭啊?”

“这个不用担心,您的母亲有送来许多美食,我这就去给您端来。”

听芙这么说,少年立刻挣脱了她的双手,满眼期待。

“别骗我了,芙姐,女仆裙里可藏不了晚饭!”少年坏笑的想要去掀芙的裙子,却被少女狠狠的打了下手,识相的他不再毛手毛脚,只是冲女仆吐了下舌头。

“真是的,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您就好好期待吧。”芙苦笑着撇着嘴,转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芙就从厨房里端出看上去就很美味的食物。

虽然看上去很美味,但是摆在弗格面前的食物都是凉的,而且有些看上去根本就是还没有加工处理过的生食材。

“哦,好吧,我觉得我不会把这生肉塞进嘴里的.....”望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肉的弗格抿着嘴向后靠了靠。

“那可不一定,你看......”

就在弗格疑惑之际,芙轻轻抬高手臂,接着她的手只是简单的从饭菜上掠过。下一瞬间,扑鼻的香味就盈满整个大厅,刚才还冷着的食物,现在全部变成热气腾腾的样子。

少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芙姐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早早展示出来!”他站起身吃惊的注视着眼前这桌美食,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魔法对您来说还有些早,等您十二岁时,自然会有人教您的。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三脚猫功夫,配不上您。”说着,芙微微颔首,面带微笑的将餐具摆放在弗格面前又说,“其实魔法也不是万能的,刚才那些食物都是管家送来的速食,真正的味道是比不上那些刚从厨房里做出的食物,不过等您回去以后,还是亲自感受一下两者之间的差距,自然就会明白。”

“啊?哈哈,不过这比起平时的那些,啊!我不是说芙姐做的不好吃......。”少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慌忙的用小手遮住嘴巴。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快吃吧,弗格大人。”

而少女并没有介意,她浅笑着示意少年快进餐,顺势自己也坐在一旁开始慢慢享用这几个月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音梦在厨房里偷看着大快朵颐的弗格和在一旁就像是在细细品尝食物一样细嚼慢咽的芙吞了下口水。

芙刚才说的话,不论是在厨房里的音梦姐妹,还是靠坐在门口的1号他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在芙的眼里,这些不过是像应急食品一样的速食,根本比不上真正的美食。

但是即使是这些,也是音梦见都没见过的食物亦或是很久很久才能品尝到。

少女就那样盯着少年和他面前的一桌美食发起呆来,直勾勾的眼睛里满是期望和羡慕。

“音梦!!!你在拖拉什么!”

突然!平日里和蔼的音羽突然厉声呵斥起因发呆而延误手中工作的音梦,吓的少女急忙缩起脖子,战战兢兢的不停的道起歉来。

“对不起姐姐!我这就去做!”少女丢下这句话后就急忙动起手来,仿佛不立刻去做的话,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一样。

弗格当然注意到厨房里的插曲。

他停下了手中的刀叉和筷子,望着音梦踩着凳子站在洗碗台前,将整个手臂都没入水池里,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苦闷。

那娇小的身影晃动着,看上去摇摇欲坠,而音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倒是更加拼命的工作起来。

少年顿时觉得这难得的丰盛晚餐有些食之无味。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奴隶之家’的人即使做饭都是分开做,更别说一同享用晚餐了。

而少年想起音梦告诉过自己关于她的过去,再看看现在的自己,那说不出的苦闷心情更加严重了。

他是多么想和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一起享受这些食物啊。

像是看出弗格的想法一样,芙突然升高音调对少年大声说:“弗格大人,我记得我并没有忘记教您一定要将自己盘中的食物全部都吃掉这个习惯吧。难道是味道不合您的口味......”芙瞥了眼厨房,“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芙特意加重了‘什么原因’四个字的语气,接着也停止用餐注视着弗格的一举一动。

已经双脚着地的弗格本来打算起身去叫音梦的,但是听到芙姐这样说,他立刻放弃了起身的举动。

他当然明白芙姐不希望他做什么。

但是他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不能坐下来一起吃晚饭呢?

明明芙姐知道音梦和他的关系的!

少年偷偷看了眼还在瞪着自己的芙,那漂亮的黑眼睛里没有一丝妥协的想法。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去叫音梦的想法。

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生自己的气,讨厌自己。

少年重新拿起餐具慢悠悠的继续将盘中剩下的食物送入嘴里,而食欲全无的弗格在艰难的吃完剩在自己盘中的食物前,整个大厅里都没有人说过话,或是发出过任何声音。

晚餐过后,按照芙的要求,弗格必须抄写完今天布置的作业才能休息。想起自己贪玩了一天而没被骂,只是被要求做完作业就好,他还是安心的舒了口气。接着将作业交给一旁正在看书的芙手里。

“很好,弗格大人,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苦心,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您和雪尤大人的处境着想。”检查完作业的芙表情严肃,散发出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女应有的魄力。

“以后我会好好完成你布置的作业,芙姐。”而弗格老实的低下头,准备聆听女仆少女的教诲。

“我说的是其他方面的事,弗格大人。”芙顿了顿,将弗格的抄写本放回桌上,“关于音梦,你是怎么看的。”

“诶?芙姐你问我怎么看?”听到芙姐提起音梦,少年有些吃惊。

他抬起头看着芙。那漂亮的脸蛋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弗格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最终,在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又把它们咽了回去。

他很了解芙,芙这样说话,话里面肯定隐藏着其他内容,可是芙究竟想要怎样的回答?

“请不要担心,弗格大人,您只要说出您的想法就行了。”芙淡然的说着将左腿搭在右腿上,略微的晃了晃翘起的小脚。

“我,我觉得音梦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而且还很可爱。你看这段时间,芙姐你去忙的时候,都是她陪伴着我......”弗格慢慢的将自己的想法盘出,“所以我想......”

“弗格大人您想怎么样?”芙略微的前倾身体,稍稍向少年靠近。

“我想带音梦还有音羽姐姐一起回家。”

少年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等待着女仆下一个问题。

然而只有沉默持续着。

女仆没有继续发问,弗格也没有在说下去。

沉默之持续了一小会,芙看了眼其他地方,就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不知所措的弗格独自一人。

芙姐这是怎么?音梦...音梦!!!

突然意识到芙姐出去的原因,弗格慌忙的追了出去。

但是已经迟了,当他赶到楼下时,映入眼帘的是瘫坐在芙姐面前的音梦姐妹,以及散发着怒气的芙。

“音羽小姐,我不知道弗格大人是怎么看待你们两姐妹的,但是我想你们两位应该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吧。”芙面无表情,声音冰冷,这让在一旁打算出手阻止的弗格放弃了现身的打算。

“音梦小姐,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帮忙照顾弗格大人,同龄人在一起肯定会说些有的没的,还请您不要介意弗格大人年少无知说过的一些话。”看到音羽没有回答,芙立刻将目标转向音梦。那声音依旧冰冷无比,毫无感情。

弗格躲在一旁不出一声,他不敢相信芙会说出这样的话,印象中那个温柔待人,总是笑着的小姐姐怎么会如此愤怒。

他又看向音梦姐妹,妹妹音梦略微的低着头,泪水不停的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流出。她依偎在姐姐音羽的怀里,并没有看芙。

而姐姐音羽,弗格认得那眼神,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恐惧而憎恨的眼神。

正盯着居高临下的芙姐!

“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妹妹和弗格大人之间的事,您不觉得我们不应该轻易的做出决断,而应该让当事人做出决断吗?”音羽突然提高声音,大声的向芙争辩,然而换来的却是芙的一记耳光。

“这是给你的警告,音羽小姐!换做是其他人,我想你们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你们要清楚,这座‘CENTER’的主人是谁!”芙说完这句话后就丢下两姐妹转身向楼上走去。

而突然转身的芙吓了少年一跳!他急忙转身向楼上跑去,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虽然他很担心音梦姐妹,但是现在的情形,他还是想尽量不要惹芙姐生气。

为什么会是这样......,直到进入房间,少年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芙很快就回到了房间。

少年急忙翻过身,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却听到少女叹了口气。

“弗格,这是作为姐姐,而不是作为仆人想要对你说的话。”一边说着,芙温暖的手已经抚在少年的脸颊上。

“请考虑下您母亲雪尤大人的处境吧!想想她为了你,究竟客服了多少困难,要面对多少非议,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在这个奴隶区待得时间还不到半年......”芙停了一下,接着注视着少年已经睁开的双眼。

“就这样带回去两个人类,会让其他的贵族们怎么看待你的母亲?你那个米莎姨妈会做出什么事?想想这些,弗格你不觉得你有些任性么?”

少年先是一愣,接着很快就理解了芙所说的事实。

是啊,他何曾考虑过母亲的感受?

看到少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芙慢慢安慰着他“等你长大以后,等你有能力保护妈妈,和那对姐妹的时候,再去做出承诺吧。这七天,我哪里也不去,我会天天陪着你,你就不要和音梦待在一起了,早些习惯分别的滋味吧。”

少年默默的点了点头,可一想到就这样和音梦分别,心中那难以言喻的痛楚让他差点流下眼泪。

可他强忍住泪水,缓缓的起身下床。

“我还没有洗澡,我去洗个澡......”。他平淡的说着,默默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还坐在床边的芙,一脸担心的望着离去的娇小背影。

他能否最终完好无损的长大成人呢?

在这‘CENTER’里,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力量时必须的,他......。

一想到这些,芙就有些自责,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教他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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